孟青说完那句, 两人静视几秒。
这几秒钟显得比平时要漫长。
他缓过来, 说： “我不信。”
孟青：“不信就算。”
她神情平静，不显山不露水。
陆季惟看不透, 也忽然有些没把握。
他不甘心：“你对我没感觉了, 昨晚的事儿怎么解释？”
她淡道：“夫妻义务。”
陆季惟：“……”
算了, 他不该问的。
见他闭嘴了, 孟青轻轻把他怀里的儿子叫醒。
“小宝醒醒，我们到家了。”
她叫了好几声，小家伙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妈妈带他去洗澡。
不到四岁, 陆栩就开始独立洗澡。孟青放好水，调好温度，就让小朋友自己洗。
她在浴室门口等着。
那男人在阳台讲电话，身影清隽，搭在栏杆上的指尖夹着一根纸烟, 不时抽上一口, 青烟缭绕，烟头的一点猩红在夜风里忽明忽暗。
他烟瘾挺大，据说青少年时期就抽上了, 为此，明惠没少教育他, 然而她越制止，他越不听劝。
长年累月，现在想戒，怕是难了。
更何况, 他自己也没有要戒的意思。
婆婆让她劝着点，最好能戒掉。
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孟青想。
陆季惟听完电话，掐了烟回屋，转身，看见她盯着他看，被发现，目光依旧坦然地定在他身上，他没有自作多情地认为，那是爱意的目光。
他进屋，走到沙发坐下。
她仍看着他。
他没忍住，问：“看什么？”
她平淡地：“你能不能少抽点烟。”
他哼：“我又没在屋里抽，熏到你宝贝儿子。”
孟青：“我是说吸烟对你自己身体不好，你快三十了，从现在开始也该注意健康。”
陆季惟听着，觉得这口吻莫名像他们家老太太，不过她语气平平，不像老太太那么冲，听着就没那么刺耳。他没有自作多情地认为，她突然的关心是因为爱。
他说：“既然不喜欢我了，就不要再关心我，免得让我误会。”
孟青：“好的。”
陆季惟：“……”
当晚，两人分别睡在儿子两侧。
为了公平地对待爸爸妈妈，陆栩没像昨晚一样挨着妈妈，而是把小腿搭在爸爸身上，亲密地抱着他。
陆季惟睡不着，捏着儿子的小脚，静静回想小家伙满月酒那天的事。
时隔久远，他不太想得起来，但好像确实是从那段时间开始，她对他不再热情，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儿子身上。
当时，她刚生完生孩子，陆季惟以为这是正常现象，傅明寒也这么说，他就没多想。
后来几年，依旧聚少离多。
她性格独立，不粘人，也不管他，和结婚前一样；见面，待他也还算体贴，不吵不闹不找事儿，非常省心。
在她之前，陆季惟有过另外一段感情。
那个女孩和她截然不同的个性。
起初也很美好，但到最后双方都身心俱疲，只想解脱。
而他和孟青的开始不算美好，相处越久，却越觉得轻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她，他就觉得安心。
在意识到她有过分开的想法之前，陆季惟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唯一不好的是分居两地，她得一个人照看孩子和老人。
这点，他向她表示过歉意。
她接受，表示理解。
现在想想，她不是理解，而是不在乎。
有他没他，她都不在乎了。
……
次日，他起很早。
孟青睡醒，没见他人，还觉得奇怪。
出了房间，她听见厨房里有动静，脚步顿了顿，调转方向，走过去看了眼。
男人高瘦，脊背微勾，正在揉面。
面团被他砸在砧板上，咚咚作响。
“你在干嘛？”
他头也不回：“和面，你没看见？”
“你和面做什么？”
“给儿子包饺子。”
既然他承包早餐，孟青安心看书去了。
陆栩知道爸爸会做饭，但不知道他还会包饺子，陆季惟包饺子时，他趴在旁边围观，看他灵活地捏出一只饺子，惊叹道：“爸爸你好厉害，还会包饺子！”
陆季惟邀请他：“一起？”
父子俩合力完成一顿早餐。
或许是自己动手做的食物比较香，小朋友平时不爱吃饺子，今天也吃了好多个。
孟青安静吃饺子。
陆栩问她：“妈妈，好吃吗？”
她点点头：“好吃。”
小朋友得意：“这是我和爸爸一起做的呦，你喜欢吃，我们以后再做给你吃。”
孟青笑了笑：“谢谢儿子。”
陆栩：“不客气妈妈。”
他又说：“妈妈，爸爸也付出了劳动，你也要感谢他哦。”
孟青：“谢谢。”
陆季惟：“不客气。”
少了特定的称谓，这一谢一答显得客气疏离。
陆栩听着别扭，但具体也说不上来。
闲暇的时光总是过得比较快。
在海洋馆里玩了一天，陆栩就要和妈妈回S市了。
分别前，小朋友依依不舍地搂着父亲。
“爸爸，你要努力工作，早点回家哦。”
陆季惟亲了亲儿子小脸，轻轻“嗯”一声。
陆栩又叮嘱他：“也不可以太辛苦了，要记得按时吃饭睡觉。”
“嗯。”
孟青牵着儿子检票进站。
快进入口时，小朋友回头看了眼，又朝后面挥挥小手。
陆季惟从兜里抽出手，也朝他挥了挥，小家伙甜甜笑一下，转回头去。
他望她也能回头看一眼。
但是没有。
列车驶动，窗外景物逐渐连成一线。
陆栩荡着小腿，情绪比以往分别时要高一点。
“妈妈，我可以看一集动画片吗？”
“当然。”
孟青给他拿平板，看见包里躺着一只红色丝绒的小礼盒，先前检查东西的时候还没有，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拿出来，小朋友看见礼物好奇凑过来。
“是爸爸送的礼物吗，妈妈你快点打开。”
孟青打开，一条项链。
钻石闪烁，看起来价值不菲。
陆栩：“哇，好漂亮啊！”
孟青笑：“那送你戴。”
小家伙摇头：“不要，这是给女孩子戴的。”
他看见盒子里有张小卡片。
取出来。
上面只有三个字，不过他不认识。
“妈妈，爸爸写了什么？”
孟青扫一眼，男人字迹工整清晰，一点不显潦草。
他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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