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去, 陆季惟不太想提,也没对其他人说过。现在和自己的老婆聊这些事儿, 怎么说呢, 挺不自在的。
见她没有其他疑问,也不像生气的的样子,他凑过去又亲, 呼吸交叠,她慢慢闭上眼睛。
啪嗒一声,房门被推开, 床上两人亲得投入, 谁都没听见,陆栩迈着小脚丫冲进来, 就看到他爸爸妈妈抱在一起亲亲呢。小家伙见怪不怪, 但还是下意识地“呀”一声, 小手捂住眼睛。
孟青迅速将半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推开, 红着脸缩进被子, 把松开的领扣系上。那男人倒是淡定,懒散倚靠床头, 脸不红气不喘地看着打断他好事的儿子。
“爸爸有没有教过你,进屋前要敲门?”
“那如果你们在睡觉,我敲门吵醒你们怎么办?”小家伙抱着小手,“我为你们着想,爸爸你还责怪我,让我真的很伤心。”
陆季惟扶额, 向他招手。
陆栩爬上床,如愿以偿躺到爸爸妈妈中间,小手小脚抱住他妈。
“妈妈,我刚刚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他妈问他梦到什么,小家伙接着说:“我梦见魔王来抓你,我想保护你,可是魔王太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你被他抓走了,所以我来看看你在不在。”
孟青笑,亲他小脸。
“你没梦到我?”他爸问。
小家伙说:“爸爸,你就是魔王。”
“……”他爸说,“我是魔王,你妈被我抓走,你担心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会伤害她?”
陆栩:“你变成魔王,已经不认得妈妈,也不认得我,梦里你还揍我,想吃掉我。”
陆季惟:“那我抓你妈做什么,也要吃掉她?”
陆栩摇头:“妈妈是美丽的公主,你爱上了她,要抓她回去结婚,给你生小孩。”
他爸笑:“那你不是应该高兴?”
陆栩:“不高兴,这样我就见不到妈妈了。”
他很爱他的妈妈。
孟青又亲亲他小脸。
母子情深,爸爸显得很多余。
陆季惟把娘俩儿都抱住,小家伙夹在爸爸妈妈中间,嘴里嚷着快被挤扁,叫他爸走开,脸上却开心地笑着。
——
初雪过后,冷空气席卷而来,气温又降,一连半月不见阳光,空气又湿又冷。
陆栩在学校被同学传染感冒,起初只是鼻塞流涕,没两天开始发烧咳嗽,爸爸妈妈都在上班,奶奶带他去医院,不仅要抽血化验,医生在他小屁股上也戳了一针,小男子汉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把他奶奶的心揪成一团,都不敢看。
傅明寒抱着小家伙,不让他乱动。待同事把针头□□,他抱起嚎啕的小家伙,边走边拍他背轻哄:“打完了,不疼了。”
陆栩呜呜呜:“疼死了……”
傅明寒:“小瓷打针都不哭。”
小家伙没上当,继续呜呜呜。
“我才不信……”
在医院待到退烧,回家路上,他和奶奶约定,他因为打针哭的事情,不可以告诉他的爸爸妈妈。
孟青下班回家,才知道儿子发烧了。之前她就有预感,倒也没太意外。不过小家伙从出生体质就较弱,每次生病,都拖很久才能痊愈,她难免有点担心。
陆栩感受到她的担忧,安慰道:“妈妈,我已经比以前强壮,很快就能好的,我今天去医院打针,很勇敢地没有哭。”
“是吗?”孟青笑笑。
小家伙有点心虚,还是点头。
他小脸苍白,不时咳嗽一声,孟青听着难受,一直抱着他。睡前,他爸陪他洗蒸汽浴。雾气缭绕,他光溜溜泡在浴缸里,对他爸说:“爸爸,今晚我们俩一起睡吧。”
陆季惟觉得稀奇:“不要你妈陪你?”
小家伙点头。
“为什么?”
小家伙咳嗽几声,说:“以前我生病,妈妈陪我睡觉,她一夜都会睡不着。”
“好。”
蒸了十五分钟,陆季惟把他擦干,用浴巾包着抱出来,给他穿上睡衣。小家伙吃了药,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了。睡着后,他咳嗽频率更快,呼吸不畅,半梦半醒,看起来非常难受,陆季惟躺在他身边,也跟着煎熬了一夜。天快亮时,小家伙又烧起来,小脸通红,送到医院,化验检查血象高,胸片上双肺还有支气管炎感染的迹象,建议留院观察。
这次打针,陆栩没哭,乖乖地趴在爸爸腿上,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医生拔出针头,夸他比昨天勇敢。陆季惟帮儿子提上裤子,亲亲他隐忍的小脸。
“疼吗?”
“一点都不疼。”他憋着泪。
他爸说:“要是疼就哭出来。”
到底还是小孩,听着爸爸轻柔的话语,呜呜呜地哭了,陆季惟帮他揉揉小屁股,答应他等放寒假就带他去滑雪,一起去看他的偶像方别叔叔比赛。
小家伙破涕为笑,和他拉勾。
“爸爸你要说话算话。”
“嗯。”
陆栩在医院住了一周,除了工作时间,爸爸妈妈都留在医院陪他。前三天他发烧反复,屁股每天都挨针,终于不发烧了,咳嗽却一直不见好转,每次咳起来,一张小脸涨通红,半条命都快没了似的。有天晚上,他实在难受,忍不住哭了。他妈妈抱着他轻声安慰,很快就好了。
他听不进,难受地哭。
他爸坐在旁边,沉默地看着母子两个。
煎熬两天,病情好转,可以出院回家。糟了场罪,小孩瘦一圈,大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挺憔悴。明惠主动要求晚上她来照顾孙子,让两人好好睡一觉。
她就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
陆小冬小时候生病,让她照顾一次,险些喂错药。
陆季惟:“算了吧。”
明惠:“……”
夫妻俩轮流陪夜一周,小家伙痊愈。他很感恩,暖心地给爸爸妈妈写了封感谢信。不会写的字,他用拼音代替。
陆季惟坐在孩儿他妈对面,一边读给她听,一边执笔批改错误。
“要不要把正确答案给他写上?”
“错很多吗?”
他给她展示一下。
孟青瞄一眼,有些头疼。
“让他自己订正吧。”
陆季惟也不忍直视,把信折好。
“这么做,他以后会不会不给我们写信?”
孟青:“是你批改的,不是我。”
他啧一声:“你这样推卸责任,让我很不爽。”
“你说怎么办吧?”他要债的口吻。
孟青:“我说的是事实。”
他接道:“事实就是你不老实。”
“……”
“不老实,就是欠收拾。”
“……”
他起身去洗澡。
孟青继续敲键盘。
一会儿,他洗完出来,擦着头发,径直朝她走过来。
“还要多久?”
“一个小时。”
他从书架拿了本书,坐到她对面安静翻看。
一个小时过去。
她合上电脑,抬手揉揉了脖子。
他走过来,站到她身后,帮她捏肩。
力道刚好,不轻不重。
“辛苦了。”
孟青以为他说的工作。
“还好。”她道。
他静了静,问她:“想过离婚,怎么没提?只是为了儿子?”
她想了想:“不全是。”
“还有什么?”他燃起一起期待。
她说:“舍不得妈,找不到这么好的婆婆了。”
“……”
“那现如今的我,你觉得如何?”
“还可以。”
“打个分,百分制。”
“七十分。”
比及格线多一点。
“三十分扣在哪?”
“按摩技术不行。”
他把她抱起来,往床边走。
“那换个方式,让你试试我的技术。”
……
很快,寒假来临。
陆栩小朋友迫不及待想去滑雪,不过爸爸妈妈还没放假,要工作,他只好耐心等待。小朋友有丰富的课外生活,假期倒不觉得无聊。
这天,他从赛车俱乐部回来,带来一个大八卦。
“爸爸,我今天在周钦叔叔那里练赛车,有个姐姐来找他,那个姐姐从包里掏出一张单子,咻地一下扔到周钦叔叔脸上。”他边说边做动作模仿,“然后那个姐姐就坐在俱乐部里哭,要周钦叔叔对她负责。”他好奇道,“她为什么要周钦叔叔对她负责?”
陆季惟:“爸爸也不知道。”
过了几日,周家传出婚讯,婚礼时间定在年初二,距今不到二十天。周钦来送请柬,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明惠打趣道:“你这孩子,结婚是好事,怎么还不高兴?”
周钦无奈笑笑。
明惠拿起请柬,翻开瞧新娘子。
第一眼看脸,她评价:“呦,很漂亮啊。”
再看名字,新娘一栏写着:李思颖。
她皱眉,抬头看向周钦。
“是思颖?”
周钦点头。
李思颖,陆慎言的养女。
名义上,也是陆季惟的表妹。
明惠算了下,小姑娘今年十九岁,比周钦整整小十岁,还在上学,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吓得周钦往后躲。
“你这孩子……”
她咬牙切齿,想骂,忍住,最后在周钦脑门点了一下,丢下请柬走了。
陆季惟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凉道:“畜牲啊你。”
周钦冤枉:“这事儿真不赖我,那天我约的别人,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她,当时喝多,真没认出来,不然打死我,也不会碰她。”
陆季惟懒得听他的风流韵事。
“她还小呢,领证的年纪都没到,同意结婚?”
周钦:“她不同意,能有这事儿?还有我们家老爷子,想孙子想疯了,我哥丁克,他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先办婚礼,孩子生了领证,不娶不行。”
“她妈同意?”
周钦:“聘礼都谈妥了。我们家老爷子为了孙子,割地又赔款。”他提前打招呼,“他们老一辈生意上的事儿,与我无关,要是给你造成什么不便,我也很无奈。”
陆季惟笑了笑:“能有什么不便,她要是能把公司越做越好,我还省心了。”
周钦:“这么说,你不是回来跟她抢公司的?”
他淡道:“本来也是她的,我抢什么?”
——
除夕前一周,孟青开始放假,只等陆季惟有时间,他们一家就可以去滑雪了。
陆栩都快等不及,每天追问他爸到底什么时候放假,如果他再不放假,就要等到春节过后才能去滑雪了。
陆季惟明日复明日,等到时间不够的时候,再遗憾而又确定地告诉他,他要工作到除夕前一天。
小家伙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想去滑雪,哼一声:“早知道就不等你了,我和妈妈一起去。”
“你不爱爸爸了?”
“你不要再用这个借口了,明知道我很爱你。”他和爸爸拉勾,“那过完年你一定要带我去,再找借口,那我就真的不爱你了。”
除夕那天,明惠把年夜饭订在外面。除了他们一家四口,二叔一家也来了,陆栩第一次吃这么热闹的年夜饭,开心极了,吃饱饭,玩之前,他给大家即兴表演了一段街舞,活泼又可爱。
二婶忍不住提前把红包给他,笑着和大嫂道:“这性格,和季惟小的时候一点都不像。”
明惠得意:“主要妈妈的基因好。”
二婶瞧了眼安静用餐的侄媳妇,也没看出来小家伙哪里随妈妈。不过她常听嫂子夸奖儿媳妇,想必性格真的很好。
二叔家也是女儿,陆季惟嫡亲的小堂妹,今年大三,比李思颖还要大两岁。席上,明惠和二婶两个聊起周李两家的婚事,小姑娘插话说:“大叔配萝莉,婚姻甜蜜蜜,不过我不太看好他们的,思颖和周大叔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
二婶:“什么大叔,那是你表妹夫。”
小堂妹:“还没结婚呢,算哪门子表妹夫,妈,您可不能和姑婆一样,看上人家有钱,就着急攀亲。”
二婶:“那也不能叫大叔,他比你哥还小一岁呢。”
小堂妹俏皮地朝陆季惟吐舌。
“不好意思,哥,在我们眼里,超过二十五岁的男生都是大叔。不过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大叔,比我们的校草还帅。都是姓陆的,我爸为什么那么胖,那么矮,那么……”丑字她没敢说,做了个难以启齿的表情。
二叔点她:“我丢你人了是吧,有本事别问我要零花钱。女不嫌父丑,狗不嫌家贫,你狼心狗肺的东西你!”
虽然相互插刀,但孟青能看出来父女俩的关系非常好,就像孟紫肆无忌惮吐槽父亲,当爸的也只是无奈地一笑,哪怕板起脸,眼睛的慈爱也会掩饰不住地流淌出来。
父母子女之间,她相信真的有缘分一说。
……
零点,爆竹声响。
江岸烟火绚烂,纷落如雨,似夜空流星穿行,流光溢彩,将节日的气氛推向高潮。
孟青站在人群后方,仰头观看,陆季惟从身后抱着她,下巴垫在她头顶,一起欣赏。
寒冬腊月,却不觉得冷。
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没戴手套。
“不冷吗?”
“不冷。”
“刚刚有没有许愿?”他问。
她说:“有。”
“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笑,嗓音振动,低沉沉的。
她看着缤纷夜空:“除夕烟火,没有跨年的好看,也没有跨年的热闹。”
他说:“你还看过跨年的?”
“当然。”
毕竟在这儿待了那么多年。
他问:“和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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