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会十点结束。
从市国土资源行政会议大厅出来,外面烈阳高照,温度很高,蒸得人皮肤发紧,陆季惟刚坐进车里,接到了发小傅明寒打来的电话。
傅明寒:“你儿子不肯跟我们去水上乐园,哥们儿爱莫能助。”
男人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上方两粒扣子,松了口气,才道:“那你们去玩儿吧,我再找机会带他去。”
再找机会,很可能就没有机会。
傅明寒提醒他,“别回头你有时间,人家不乐意跟你玩儿。好歹也是亲儿子,你能不能对孩子上点儿心?”
都觉得他对儿子不上心。
陆季惟扯下领带,边脱西装边笑着反驳了句,“我怎么不上心?”
傅明寒:“反正你没他妈上心。”
男人哼笑,揶揄他道:“行,你是模范父亲,我是后爹。”
傅明寒:“我当爹是比你合格啊,我老婆都这么说。”他奇怪,“你老婆对你难道没有意见?”
怎么没有。
当然,陆季惟不会告诉他。
那头又说:“你们家老太太上周体检报告出来了,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
陆季惟嗯了声,示意知道。
又扯几句挂了电话,陆季惟翻完手边的合同协议书,想起来给孟青去了条信息,问她有没有帮他跟儿子解释一下?
过会儿,她回:【解释过了】
又补充一句:【不过他还是很生你气】
陆栩真的快气死了。
特别是周日傅明寒家的傅小瓷到家里来玩儿,翻出和爸爸妈妈在水上乐园一起玩儿的照片给他看,边和他描述泳池冲浪怎么怎么好玩儿。他又羡慕又难过,脸臭了一天。
本来周日孟青有时间,想带他去玩的。
被他以“妈妈你怕水不会游泳”给拒绝了。
闷闷不乐了几天。
周五,去美术班上完课回到家。
陆栩小朋友戴着墨镜,开着最钟爱的迷你敞篷豪车,在小区静谧平整的林荫小道上漫无目的地行使,半途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傅小瓷,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妈妈车里,降下车窗,朝他甜甜地叫了声栩栩哥哥。
陆栩摘下墨镜,礼貌地和驾驶座的女人问好。
“莫莫阿姨好。”
林莫莫笑着瞧他,“陆栩,你又无证驾驶。”
后座,傅小瓷迫不及待荡着小短腿,“妈妈,我要坐栩栩哥哥的车,快点让我下去。”
林莫莫熄火下车,打开车门把女儿从儿童座椅解放,放进陆栩敞篷豪车的后座,叮嘱道:“你小子慢点开啊,不然你傅叔叔会打你屁股。”
“阿姨放心。”他沉稳道。
林莫莫细瞧他,忽然觉得这快上小学的孩子,和在幼儿园时不一样了,好像长大了,眉眼轮廓也越来越来像他爸爸。
“去玩儿吧。”林莫莫挥手放行。
陆栩载着傅小瓷离开。
照顾他的阿姨和林莫莫笑着说句“傅太太放心”,匆匆跟上去。
敞篷豪车里,傅小瓷紧紧抓着驾驶座椅背,问前方的小帅哥,“栩栩哥哥,你念小学了,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能一起上学放学了?”
开学陆栩一年级,傅小瓷上中班。
目视前方,陆栩说:“等你上小学,我们就能一起上学放学了。”
傅小瓷疑惑,“可是我要过多久才能上小学呢?”
陆栩:“6岁你就能上小学了。”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算时间,陆栩提醒她,“坐好,我要加速了。”
在小姑娘的尖叫声中,车子猛然提速,风扬起头发,傅小瓷开心地哇哇大叫,陆栩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堆积几天的郁闷在清脆的欢笑声中一扫而空。
两人玩得很开心。
快到饭点,陆栩开车将傅小瓷送回家。再回到自己家,他看见门口的停车位上停着陆季惟的车。
他爸回来了。
陆栩小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庭院内,陆总手插兜,正在湛蓝的泳池旁打电话,男人身材清瘦颀长,英俊挺拔,穿着休闲的短袖t恤运动套装,显得非常年轻俊朗,他看见陆栩开着车从大门口进来,目光便一直凝视在儿子身上,对着电话又讲两句,然后挂断,双手插兜,大步走向儿子。
陆栩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男人抽出双手,俯身把他从车里抱出来,单手托住他的小屁股,掂了掂重量,又沉了。
陆栩还生他气,也有点难为情,在他怀里挣扎着要下来,他爸抱紧,嘴角勾笑,瞧着他说:“怎么,爸爸抱抱你都不行了?”
少来!
陆栩哼,扭开脸,“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
男人抱着他往屋里走,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猜,爸爸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陆栩又哼:“车呗。”
“不对。”陆总摇头。
孩子就有点好奇。
又坚定地想:不管他送什么,都不要再原谅他!
然而看见礼物,他动摇了,妥协地想:再原谅一次好了,谁让这是亲爸爸呢。
孟青下班回家,父子俩正在庭院的草坪上玩儿无人机。墨蓝色的天空下,黑色的机身闪着红光,如鹰隼一般利落地旋转飞跃,俯冲再向上翱翔,发出仿真飞机的嗡嗡声响。
操作遥控器的是陆季惟,一旁陆栩仰头看得目不转睛,迫不及待想要试试,他爸便把遥控器给他,指点一二窍门,让他自己玩儿。
小少年平时看到妈妈,都会主动跑过来拥抱她,帮她拿包,然而今天玩儿得太过专注,陆栩都没有发现妈妈回来了。
还是他爸提醒他,“你妈回来了。”
陆栩转头看一眼,叫了声妈妈,又立马转回,仰头看着空中的飞机。
见他玩儿得开心,孟青没有打扰他们。
六点半,阿姨做好晚餐。
明惠这周和朋友在国外旅行,因此餐桌只有一家三口。条形吊灯照出暖黄的光,陆栩坐在长餐桌的短边,父母分别坐在他两侧。小朋友今天心情好,胃口就好,吃得很香,他最爱的一道菜是盐水虾,可惜他太小不会剥壳,都是妈妈帮他剥好,蘸好酱放进他碗里。
今天陆季惟回来了,陆栩就说:“妈妈你快吃饭吧,让爸爸给我剥。”
“行,我来。”
被儿子点名,他爸有了为人父的自觉,笑了笑,放下筷子,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只虾。男人十指纤长白净,而且很瘦,手背上能够看到青筋,陆栩眼尖地发现他的手指上没有戒指,便问道:“爸爸,你的结婚戒指呢?”
这个问题,他不久前也问过孟青。
起因是他陪奶奶看电视,知道结婚的夫妻是要戴戒指的。
他看着爸爸。
他爸专注剥虾,不怎么在意地回答:“在家。”
“为什么不戴?”
“不舒服,做事不方便。”
和他妈妈的理由一样。
陆栩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对二人道:“结婚的人要戴戒指,不然别人会不知道你们结婚了。”
他先对陆季惟说:“爸爸,你回去就赶快戴起来,不可以忘了。”
陆季惟把虾肉蘸酱给他,嗯了声。
他又看向孟青:“妈妈,你也要戴。”
“嗯。”
陆栩怕她一会儿又忘了,跳下椅子,头也不回跑开,一气儿冲到二楼她的房间,把戒指盒从抽屉里拿回来,打开,一枚闪亮的钻戒安静躺在华贵的蓝色丝绒里。
他取出,喘着气说:“妈妈,你快戴上。”
孟青笑着把手伸过去,“你帮妈妈戴。”
陆栩轻轻握住她的手,准备给她戴上,忽然想起来电视里新郎才可以给新娘戴戒指,妈妈不是他的新娘,他把小手收回来,转头把戒指递给陆季惟。
“爸爸,你来帮妈妈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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