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吉原特有的木质天花板,红色的横梁交错纵横,像蜘蛛网一样。千鹤在身边安静地睡着,娇小的面孔埋在被窝里,只露出红彤彤的半个脸颊,非常可爱。
我鼻子一酸,是梦吧,千鹤明明已经死了,我亲手砍下了她的脖子,把她埋在罗生门河岸的树下。我抱紧睡梦中的女孩,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我后就蹭进我怀里,伸出手搂住我的背。
泪水夺眶而出,即使知道是梦,我也愿意沉浸在虚幻的温暖中不再醒来。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再次睁开眼时,面前躺着夕颜腐烂的尸体。
罗生门是吉原最底层的地方,住着招揽不到客人和身患绝症的艺妓,夕颜就是在这里度过了生命最后的时光。
她饱受病痛的折磨,身体一点一点地腐烂,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替他分担任何痛苦。最后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用那把匕首结束她的生命,让她少受一点折磨,早日到彼岸和父母亲人团聚。
“对不起,让你做那么过分的事情。”她虚弱地对我笑笑:“千鹤肯定不会同意,只有你是最坚强的。”
“如果这样就可以让姐姐不再痛苦的话。”我握紧她的手,竭力抑制住声音的颤抖:“我做什么都愿意。”
“谢谢你陪我到最后……”她闭上眼睛,泪水划过脸颊。
为什么呢……我那漂亮又骄傲的姐姐,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
“呀,你醒了?”
这一次是一个陌生女孩的脸。
面容精致姣好,留着紫色及腰长发,戴着蝴蝶发卡。看到我醒来,她似乎有些惊喜,水汪汪的大眼睛弯成两个月牙。
“这里是…?”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我并没有见过她。女孩的笑容很温柔,很纯净,没有夹杂任何恶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是鬼杀队的本部哦。那天和下弦之六战斗后你晕过去了,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不过你的恢复力真的很强呢,受了那么重的伤,只睡了三天竟然就恢复了。”
“三天?!”我睡了那么久吗?怪不得醒来后就觉得身体蠢蠢欲动,我已经开始“饥饿”了。
她“嗯嗯”地点点头,依旧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样子。我有点不敢看她,女孩白嫩的脖颈对我现在的我来说是致命的诱惑,整整三天没有吸食血液,我有点难以控住住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伤害她。可能是因为她笑得很温柔,可能是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惊喜。
为什么要替陌生人开心呢,真奇怪啊……
“话说,我的刀呢?”我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你说村正呀?在主公那里哦,抱歉现在没有办法给你,我们都没有办法接触它。你真了不起,竟然能驾驭那么恐怖的东西。”
瞳孔骤然紧缩,我下意识地曲手为爪:“你知道村正?”
“啊啦啦,不用紧张,村正本来就是鬼杀队的锻刀人打造出的杀鬼利器,只是能使用它的人很少,后来这把刀也在混乱中失踪了。发现疑似村正使用者出现后我们还很惊讶,上一个记载在册能够驾驭村正的人还是六十多年前呢。”
“关于这把刀,你知道多少?”
“更具体的情况就要问主公大人了。三天后的柱间会议你也一起来吧,主公大人想见你。”
“主公?柱?”都是一些没听过的词。
“就是鬼杀队领导者啦,一个很伟大的人。柱是鬼杀队最强的九个剑士,整个队伍的支撑者。”她不厌其烦地给我科普,顺带把鬼杀队的大体状况都给我讲了一遍。
我默默地记在心里。数千年以来都领导鬼杀队的产屋敷一族,以猎杀鬼为职业的剑士,可以增强自身能力的呼吸,鬼所惧怕的日轮刀……简直就是一个体系极其成熟完善的机构,隐藏在不为常人所知的里层世界中,千百年里都与鬼作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柱都很强吗?”我问,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在月下蓦然闯入我的视线,如狂风一般吹散绝望的阴霾。
“当然了。那天救你的不死川先生,他就是柱之一。”
“这样啊……”速度快到连眼睛都跟不上,这就是鬼杀队“柱”的实力吗。
“顺带一提,我是花柱胡蝶香奈惠哦~”
“哦哦…哎,不对,咦???”看起来这么温柔可爱的漂亮姐姐竟然是柱?我知道她比我强,但没想到实力的差距竟然如此悬殊。
“聊了那么久,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九琉璃。”
她眨眨眼睛:“姓氏呢?”
“没有。”我默默地低下头。
“那以后就直接叫你的名字,可以吗?”她柔声道,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动作像母亲抚摸幼童。
我愣愣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夕颜……
“这两天先好好休息,三天后和我一起参加会议吧,主公应该会知道更多关于村正的事情。”她替我掖好被子,我顺从地点点头,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产屋敷的宅邸离胡蝶屋不远,我跟着香奈惠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一路上寂静无人,只有飞过的山鸟留下振翅的声音。
“竟然这么少人。”我有些惊讶,按理说产屋敷这样的大家族应该连仆人都会有不少。
“主公一直以来都拒绝派人保护自己,他认为应该把兵力放在关键的地方。我们一直劝谏也没用。”香奈惠叹气。
“这样啊。”听起来似乎很伟大。香奈惠提起主公的时候带着崇拜的语气,能领到如此庞大的队伍正常运转,让强大的柱也心甘情愿地追随他,主公想必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吧。
这样的人,会对我说什么?他……想让我做什么?
暴露在晨光下的皮肤传来针扎一样的刺痛感,身体本能地排斥在白天行动,但也正得益于此,一直以来躁动不安的心慢慢地平息了。曾经我最喜欢春天的太阳,不似夏日灼心,不像秋阳凄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和煦又舒适。
吉原的生活昼夜颠倒,能看到太阳的机会并不多,偶尔能偷得半日闲,和千鹤一起躺在屋顶上看白日绚烂的太阳和澄澈的蓝空,真是最惬意不过了。
现在我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蓝天下了,然而我已不能再直视阳光。
“哦哦,你就是那个妖刀的使用者?”拐角的时候前面突然跳出一个男人,我被吓了一跳,险些一头撞他身上。
鬼杀队的人怎么都神出鬼没的!
男人长得相当高大,我的身高连他的胸口都不及。他头上戴着花里胡哨的配饰,左眼画着奇奇怪怪的花纹,头发用布包在一起,指甲颜色红绿相间。这是什么诡异的行为艺术??
我仰起脖子瞪他,他把我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突然指着我问香奈惠:“就是一个瘦不拉几的黄毛丫头嘛,一点都不华丽。你确定没找错人?”
“???”
“让她被鬼杀掉不就好了,干嘛还大费周章地带回来,这家伙看上去就一副不中用的样子。”
“ 你……”
“要不直接解决掉吧?村正那种歪门邪道的东西听起来就不靠谱,据说历代使用者也不是什么好人。”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杀意“蹭”的一下全冒了出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混蛋,宰了你啊!如果不是实力悬殊我都想直接扑上去咬他脖子了。
男人似乎感受到我身上的杀气了,他静静地盯了我几秒,双手突然握住身后的刀柄,脸上露出极度张狂的狞笑:“想杀我是吧?也好啊,就让本大爷看看所谓的妖刀到底有多大能耐!”
“宇髓先生。”香奈惠把我拉到身后,沉声对男人道:“请不要自作主张,会让我很困扰的。”
“试一试又不会怎么样。”男人很不爽地撇了撇嘴角,手倒是从刀柄上松开了。
“没关系的,九琉璃。”香奈惠转过身安抚我:“宇髓先生只是嘴贱,他没有恶意的。”
“喂喂,这么形容我也太过分了吧!”
“……嗯。”我默默把从蝶屋顺回来的手术刀收回衣袖,努力抑制怒火,不再看那个不停地用眼神向我挑衅男人。
能不能别来惹我 ,我已经整整六天没有进食了,现在非常暴躁!
“她很听你的话。”男人淡淡道,声音很好听,语气没什么起伏。
我抬起头,说话的是一个羽织左右两侧不一样的男人,黑发蓝眼,相貌英俊,表情和声音一样淡漠。
我已经放弃思考为什么柱走路一点脚步和气息都没有这个问题了。
“富冈先生。”香奈话笑着打招呼,被称作富冈的男人微微点头,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的眼神让我想起冬日的深潭,冷彻但平静,好像任何人事都与他无关,任何状况都无法动摇他半分。这个男人应该也有重要之人吧,让他梦萦牵魂,拼上性命去保护。如果当着他的面杀死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那双古井般无波的双眼,会不会碎裂崩溃呢?
停……停下!我在想些什么!
指甲死死地抠进肉里,我拼命压制越来越狂乱躁动的内心,很害怕渐渐难以控制的杀意流露出来。随“柱”人数的增加,我愈发感到恐惧和慌乱,这群实力远远在我之上的人,他们背后神秘强大的主公,都在无形中给了我巨大的压力。
他们会怎么“审判”我?如果表现不当,我会被杀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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