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百里奚,今年18岁,W市大一新生。
报道当天我拖着三个箱子站在校牌前看了半天,呆滞地望着校内一片花花绿绿的发色。
话说天.朝人有这么多发色的吗?
退后两步,我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校名准确无误,反反复复又拿着报道单子研究了半个小时,这才难以置信地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一脸的理所当然啊喂!五颜六色的头发很正常吗!还有人刚刚被拉杆箱划破了手不到三十秒就痊愈了这很正常吗!还有好多人浑身散发着blingbling的光环这很正常吗!我十八年该不会白活了吧!
喏,在我怀疑人生的这段时间里就有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年头顶上带着两个像天线一样的玩意路过了。好像是大二或者大三的学生,戴着浅绿色的眼镜,手里还提着甜品店的塑料袋。
抽了抽嘴角,我努力做好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就拖着一堆行李大步走进校门槛。
进去以后这种感觉便尤为直观了,四处的大学生们统统留着各色各样的发型,现在更是发现黑发的自己是个异类。
一条直道走到中途,两边人行道种着银杏树,左边是篮球场和足球场,右边大概就是女生寝室了。
我拎着行李默然地站在篮球场侧面盯着场中间一群正在抢夺篮球的少年,红色、黄色、蓝色、绿色、紫色……等等彩虹般的头发。而且周围的路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拼命为一个灌篮的黑皮肤男生鼓掌。
我感觉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估计现在本人的表情很像是吃了翔,嫌弃地观望了半晌后当即拖着箱子就跑。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我宁愿相信后者。
操场周边有很多原谅色的棚子,看着像迎新点,我慢吞吞走过去,眯着眼睛找到了艺传的牌子。
几个学长学姐坐在棚子底下笑呵呵地目送我拽着一坨行李气喘如牛地踱步而来,烈日当头,挥汗如雨,刚把身份证件掏出来登记好就听见大老远有人大吼――
“啊!我的红色胖次!”
一条鲜艳的内裤高高地飘扬在空中,呈美丽的弧线从三楼掉落,然后被一楼的挂钩挡住,招摇地迎风飞舞,像一面旗帜。
我保持着一脸冷漠拿完住宿证就溜,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果不其然操场对面就是女寝,对着太阳看了看住宿证,是在三栋345,四人间。
这是一个很六的号码,我如是想着。
一楼的玻璃房里是负责登记的宿管,有着一头鲜艳的橙发,大概我的目光全程都停滞在这位大妈的发顶上,不然她不会把最烂的一套卫生工具递过来。
这下我不止拎着三个箱子,还加上了拖把簸箕扫帚和空调遥控器以及寝室钥匙。显然空调遥控器这个小妖精是没有电池的,于是我又机智地跑到超市里买了两节七号电池。
超市大叔有绿头发和大鼻子,我无比揪心地盯着他头顶的一片绿,抽搐着眼角扫了支付宝。
找到345又花了点时间,反正里面空无一人,想了想我就挑了最里面靠右的床铺。因为这里有一堵墙挡着,干什么猥琐的事情也不会被窗外人发现。
放下行李以后又跑了一趟超市,去买了床垫、牙刷牙膏、肥皂、垃圾桶、盆……等等一系列生活用品,付钱的时候遇到点麻烦,就在我满脸狰狞地抱着垃圾桶胳膊肘夹着床垫的时候,排在后面的人突然出声了。
“我帮你拿吧。”
我还维持着生无可恋的脸,一扭头便瞧见一名浅棕色发的少年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伸手直接帮忙抱住了那个黑不溜秋的垃圾桶,桶里还塞着加长版的夜用苏菲,我清晰地看到那个少年耳根都红了。
呃,总有一种自己在耍流氓的错觉。
那个很干净好看的男生买了……大瓶白酒??我努力说服自己人不可貌相,尽力让视线离开那桶红星二锅头。但大概是偷瞄的动作太明显了,少年的面色变得更加窘迫,他别过脑袋,只留给人一个沾染红晕的侧脸。
好吧,我的错。
从超市里出来以后我谢过他,抢回了自己的桶。啊?你问我为什么要抢回来?废话,不抢走难道还想让人家帮你拿到女寝楼下吗,我可不想第一天就给人留下奇奇怪怪的印象。
少年有一双和发色相同的眸子,不,应该是更浅一点。他担忧地望着我艰难行进的步伐,再三确认确实不用帮忙才离开 。
真的表里如一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成功把所有东西运送回寝室,我已经瘫在椅子上不想动了。翻着死鱼眼瞪着天花板把空调弄开以后马上开始享受凉风,坐等室友上门。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没过多久一个姑娘就送上门来了,她扎着一个浅金的高马尾,单手提拉着一卷巨大的棉被,在我一脸懵逼的注视下一抬手就麻溜地扔上床铺,利索得我都想为她鼓掌。
姑娘的老爹跟在她身后举着两个箱子,二话不说就开始帮她铺床。我保持着咸鱼瘫的姿势朝她挥挥手算是打招呼,意外的获得了十分灿烂的笑容。
我叹口气打算把床板擦一擦,刚刚爬到上铺门又开了,这回是个棕发的妹子,还带着她的弟弟。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就抿着唇看着我笑,很腼腆的那种。这姑娘的爸比还帮我架好了床板,特热心。
把所有东西都基本理好之后,也快是傍晚了。345目前为止住进三人,累计用时一天。
我拿着钱包就自个到食堂觅食,顺便熟悉环境。排了半天的队点了一碗米线。
“哪位同学的养生米线?”
“这里,谢谢阿姨。”
我应声示意,接过滚烫的碗边放在调料区,率先挖了一瓢醋一股脑加进去,瞬间酸味弥漫开来。
忽然旁侧传来灼热的视线,下意识地偏头抬眼,正好对上一双青色的眼眸,眼角上挑,眼神里似乎有些……嫌弃?
我默默收回视线,淡然地又加了一瓢醋。
“喂……”
这个人突然说话了,他低头看看我的米线,也许是没预料到自己会出声,少年踌躇了片刻,认真地开口:“这是醋。”
诶嘿,这个人真的好笑。
我抬起眼眸回望他古铜色皮肤,半晌才应了一声:“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加了这么多!青峰大辉觉得自己今天绝对是遇见了一个智障,他抽抽嘴角,没说什么,目送那个黑发的姑娘端着醋米线走了。
我坐下来认真地吃米线,顺便拿手机刷了刷空间,也并没有什么人发说说。就在我吃漂浮在面汤上方的青菜时,对面扑通坐下来一人。
我嘴里含着米线很随意地往对座看,一时间死鱼眼对死鱼眼,双方都有些微愣。
男人赤色的瞳眸因懒散而半睁着,他还有着一头奇妙的银发。这人很快就回过神,什么也没说,继续吃着自己的炒面。
看这年龄大概是哪个院的老师吧。我这么猜测着,吞下了嘴里的煎蛋。
“……同学。”
“啊?”
我发现这一天被人喊住的次数真的多。对座银发的男人挠挠头,用一种很无奈的口吻说道:“你这吃的是什么?”
我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养生米线啊。”
“不是,我是说……唉……算了。”男人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结束这场莫明其妙的对话,他像是受到了什么超级大的打击,整个人都蔫了。
见他这样我微微皱眉,很认真地看着男人的脸:“这只不过是加了醋的米线,充其量就跟老师您的银色爆炸头是一样的。”
男人的头顶出现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他磨着牙似是很不爽地放下筷子:“喂喂,这位同学你看清楚啊,银桑这可是自然卷,压根和爆炸头扯不上一点关系,你难道没听说过自然卷的家伙都是好人吗?”
我率先收回视线,用纸巾擦干净桌上的油水,自顾自摇了摇头,没再理他。这个人大概在等我吐槽他,我决定不给他这个机会。
端起碗准备把它放到回收箱里,刚站起身这个银发的男人就抬头瞥了我一眼。我也默默回看他一眼,抄起钱包。
扣子也没好好地扣上,暗红色的眸毫无感情地盯着桌上的炒面,手指倒是很好看。
诶,这么说起来他也有可能是音乐老师之类的。
我不禁放慢脚步,在走之前又看了他一眼。然后银发男人又抬头回看了我一眼,再之后我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并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同学……你是哪个院的?”
男人突然就说话了,他仰脸支楞着手臂撑住下巴,很随意地用筷子戳戳炒面里面的肉丝,慵懒的眼神不经意扫过我的脸。
“……”
我扭头就跑了,越走越快,生怕这个人追上来。
我是百里奚,今年十八岁,九月五日是第一天报道,严肃地总结了以下观点:
我可能上了一个假大学,所以现在转学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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