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345如今唯一的单身狗,我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坦然自若的态度来。
折原临也?那是个暗恋所有人类的蛇精病啊!正所谓「你爱的不是我而是全世界」,跟他扯上关系简直就是拉低自己的智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要珍爱生命远离中二病,所以下次能不能别再把我跟他连名带姓一起叫了好吗朋友?are you 明白??
快速经历了以上一系列的心理挣扎后,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一本正经开口:“小临临?那是谁?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然后下一秒,病房里的三个男生同时齐刷刷用某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望过来,满脸默然与无奈,怎么形容呢,像是看见自家蠢儿子的老父亲。
一下子多了三个父亲的我沉默着回望过去,再度义正言辞:“嗯,根本不认识。”
夏目贵志头顶滴下一滴大汗,先不提他之前看见百里少女叛逆期回忆录中黑发少年身影出现的次数,光是她变小后翻查通讯录发现没有名为[临也]的联系人后露出的失望表情就能断定,百里奚一定在过去与折原临也该人关系密切,甚至曾经相爱。
当然,还有一点他没有明确地提及,应该说他拒绝往这方面去想,大概因为少年自身对某个事实存在莫名其妙的抵触心理。于是心房倾泻的水珠没有倒进静脉的血管,反而经由心室循环了事,神经产生抗体反应,直译为无法搜寻的讯息——19朵粉色玫瑰,初恋……以及,永久的爱。
“对了,齐木,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即朝某人望去。
齐木楠雄倒也爽快地将自己的行动电话从口袋里掏出来,可就在即将递过来的那一瞬,黑色手机骤然振动起来,屏幕亮了,显示来电联系人的姓名简称。
我原本伸出的手顿了一下,重新垂下来。
“抱歉。”少年神色不变,只是晃了晃手机,示意自己要出去接个电话。
赤司征十郎见状轻笑了一声,蔷薇色艳丽的眼眸低敛,漫不经心道:“请便,这里有我就够了。”
字里行间透露的敌意不减,那笑带着饶有趣味的好奇又夹杂某种知晓一切的笃定,仿佛已然胜券在握。齐木楠雄被红发少年突如其来的心音惊扰,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重新评定起这位的性格来。
我睁着死鱼眼扫过正对视的两个人,觉得他俩可真是充满了奇妙的CP感。
“啊,明明这里也有台式电话嘛。”余光发现了床头柜前的白色固定座机,我马上摆摆手示意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旁若无人地按下以159开头的一串数字。
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拨出过了,接听的那一刻却还是相同的彩铃,时长也依旧相当。
[您好,请问找哪一位?]
“妈,是我。”
[……小奚?]
“其实没什么事情,只想问一下弟弟的手机号码。”我心不在焉地抠着桌子旁边的木刺,半阖着眼帘,没去看周围人的表情。
[小风没有给你吗]
“啊,出了点事,之前的手机报废了。”
[是要钱想买新的?让你爸打钱给你]
食指不小心划过凸出的木屑,刺状物霎时戳进皮肤内侧,冒出汩汩的血液。
“不是。”我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再次重复,“不是啊,只想要他的联系方式而已。”
[这样啊,那等我下班了再说吧]
……
深深呼出一口气,挂断电话。下一秒就有人拿着纸巾盖在流血的手指上,动作轻柔,语调温和:“疼吗?”
侧过脸,映入眼帘的就是夏目浅色的头发。他眨着眼睛,微醺的阳光正好从落地窗口洒下,把本来就通透纯色的猫瞳映得像是晴空。我微微向后仰了仰脸,不动声色叹气:“不疼,谢谢。”
真怀念一个人躺在家里吹空调玩手机的日子啊。
这几个少年动不动就把气氛搞得很僵,他们不尴尬我尴尬啊,各种眼刀满天飞,电流夹杂,好像谁说话更强势就能赢,唇枪舌剑战争,互不相让。
我都能脑补出自己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好几个尾*行男的画面了,又不是黑社会老大,老天求求你放过我吧,修罗场这种东西实在是个麻烦,只想低调做人的我承受不来啊!
大概是上苍终于听见了我的呼救,难得在齐木出去接电话后,房门再一次响起。那声音很轻,敲了五下后陷入沉寂,这种方式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是谁。
不管是谁,总之不可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坏了。
暗暗翻了个白眼,我像是终于等到救世主一般急迫开口:“请进。”
然后门口便探进一个头,来人咋咋呼呼地竖起两根手指从太阳穴挥出去算是打招呼,极为轻佻地“哟”了一声。那标志性的黑发红眸和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实在是记忆犹新,更不用提这家伙蹦蹦跳跳迈进房门的走路方式。
好了,容我收回刚才的话。
“这位朋友。”我低头扶额,连抬眼看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请你后转直走,神经科在第三诊室。”
“诶?没想到我这么不受欢迎?可后面的人应该是百里想见的才对啊。”黑发青年挑眉笑道,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
他的话音未落,另一个黑发男生恰巧跨入门扉,手里提着红艳艳的苹果,右耳塞了耳机。白色的数据线弯弯绕绕挂在白衬衫前,那张帅气漫画男主角般的脸孔映入眼帘。
他看起来不过高中生模样,青涩的黑瞳快速扫视了一圈,随即落在我身上,很是不自在地喊:“喂,你现在就住在这?”
“小风?”我原先捂着额头的右手放下,惊讶又不可置信。
俞风对上我的视线不太自然,这也许归咎于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情感,突然让人跟我好好相处也有些困难。只见他磨磨蹭蹭半天才龟速从门口挪到床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意间瞥到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家伙默默注视的目光,顿时一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百里奚你玩3-P呢?”
我可去你的大西瓜吧!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措辞不当,皱眉冥思苦想半天又看了看身后的折原临也,再次试探性开口:“4-P?”
现在!立刻!马上!把这孩子从四楼扔出去!
我无力地摆了摆手:“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两个人,他们是……你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夏目&赤司:???
“临也哥哥说你去见义勇为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当英雄呢?”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喊这家伙哥哥?”我反问,且又嫌弃地重复了一遍,“临也哥哥?”
“怎么了百里妹妹?”某人满脸笑意。
“……”去死吧。
抽了抽嘴角,我艰难地睁着死鱼眼重新把精力放在自家弟弟身上:“所以说,你是带他来气我的?”
俞风歪了歪脑袋:“哈?你们还没有和好吗?”
和好个屁!
但显然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大放厥词,只得腹诽完毕后默然不语。
室内目前有三个声音一样的男生,他们如芒在背的眼神令人感到头疼,再加上一个心怀恶意的叛逆弟弟,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齐木爸爸!救救孩子!
啊,对了,说起齐木,他现在应该正在外面打电话……我胡乱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别的事情,盘算着开学的日期,又暗暗吐槽起折原穿了很久的黑大衣。
而就在这时,目光却无意瞥见了楼下花坛前的两个身影,我屏住呼吸,定住视线,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水蓝色长发的姑娘浑身闪闪发光,像是有什么玛丽苏小说里的金手指,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挑不出一丝错,她虚扶住被风吹乱的发丝,朦胧幽慵的蓝色眸子在日光下漾起波痕,卷翘的睫羽像是竖起的金色屏风,在眼睑处落下扇形的阴影。相对而立的粉发少年面露无奈,但又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拒绝之意,反倒是认真仔细听她说话,神情专注。
原来是H大研学时看见的姑娘。
“百里?”
回过神来,撞见满屋子人疑惑的表情,我又不懂该如何一笔带过,不得已茫然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气音。
“那是齐木的女朋友吧。”赤司征十郎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顺着我刚刚望向的地方定定地看了几眼,随即眼梢微挑,如同蝶翼的红眸藏匿起暗含春深的艳丽,“之前就看见过好几次了。”
是这样啊。
点点头,我倒也没表现得太过惊讶:“那他还整天呆在这里,什么也没告诉我,真不够意思。”
太没意思了。
夏目贵志无措地眨了眨眼:“诶?”
“是在说楼下的少年?名字是齐木楠雄,旁边的女生似乎是他的高中同学。”折原临也摊手,笑容恶劣,一脸遗憾地摇摇头,“据说这个叫照桥的姑娘喜欢了他三年呢。”
俞风不太关心这些,便直接换了个话题,问起他自己最在意的事情:“百里奚你什么时候恢复?”
“两三个礼拜吧。”我想了想才觉得有哪里不对,旋即无表情地瞪着折原中二病,“还有,你是变态跟踪狂吗,怎么哪都有你?”
“作为优秀的情报工作者,爱岗敬业是根本呢。”
行吧。
我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倦:“那么到病号的休息时间,你们可以走了,恕不远送。”说着就倒回被子里,扯着枕头埋脸,连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其余的人。
陆陆续续有脚步声传来,由近及远,最后是房门轻阖的啪嗒声响。室内空间安静下来,只有嘀嗒作响的挂钟仍尽职尽责地摆着尾巴。我慢慢缩起来,揪着被单,突然间有点难过。
“啊啊,我不会再靠近他了。”
“靠近谁?”极其相像的声音这么说着,近在咫尺,宛若就在耳边。胳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警惕自己竟然还有人没走掉。
我紧张地转过头,入目那张相看生厌的脸。
“百里之前说的拯救,是他吧。”青年好似没看见我震惊的表情,自顾自分析道,“只是遇到了一个愿意顺手帮忙的人而已,你以前不也经常干这种事吗。”
折原临也俯下身,伸手盖住我的发顶,缓缓地拍了拍,温热的手掌隔着被子透出热气,他咧嘴一笑,竟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你早该知道,有些人的温柔并非专属于一个人。”
“就算你说得没错,但折原,你却是个连温柔都吝啬的自私鬼。”
“哈哈,久违地被骂,看来还是我最惹人讨厌喽。”
“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
黑发青年笑着笑着突然又抿唇不语,邪气四溢的瞳眸闪着鳞鳞的光,仿佛盯上猎物的响尾蛇。每当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就知道这是要认真的前兆,于是也收起愤愤的态度,等着他率先开口。
长不大的中二男青年抽回手,找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瞰我的脸,既漫不经心又表现得意外诚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光。就像你把他视为自己的光,但在别人眼中你又是他们的光。”
人们追逐光,憧憬光,但那不是别的感情,是这个意思吧。
“我知道。”
叹口气,难得折原临也选择开诚布公地跟我谈谈,那么全盘托出应该也没什么不妥:“不用你的忠告,我也不会再爱人了。”
“噗——”没料到折原临也听到这话反而促狭地笑起来,夸张地抱着肚子一个劲哈哈哈哈,恶意满满的面容此刻异常单纯,颊边浅浅的梨涡都浮现出来。
“结果,结果你就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哈——果然百里总是最有趣的人类,你该不会说,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要点脸好吗?”
像是笑够了,男生抹掉眼角渗出的生理盐水,语尾还捎带微笑的余波:“既然你自己决定了我也不多干涉什么,这可真是有意思,「只学会友情的人不懂要怎么接受亲情与爱意」,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啊。”
我是多么嫌弃他啊。
折原临也这个人,明明自己才是被爱了之后有恃无恐,却胆怯又害怕,总在一定的距离内盯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躲在安全的场所……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可我们都是胆小鬼。
他选择不去付出,而我选择不求回报。
两者都是寂寞的。
折原临也明明浑身是刺,偏偏我不信邪,一次又一次不遗余力地帮他,换来的却是句轻描淡写的再见,杀青了那场最后的决裂。
他坐了数月的轮椅,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街道,被人唾弃,被人厌恶,还装作一副无所谓的嘴脸。然后偷偷摸摸在医院或在什么别的地方掉眼泪,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堂堂正正面对那些爱着的东西,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想做恶人,在最后一刻收手。想去爱人,止步不前。想交朋友,又不敢交与真心。
如果,如果说,他再早个几年遇见我,或者是我再晚个几年碰到他,也许就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过往了吧。
——“阿临哥老牛吃嫩草,奚姐才上初中就路遇渣男。”
——“折原你别再祸害人家了,看小姑娘每次都把半死不活的你拖去医院多好啊,我怎么就捡不到这么乖的童养媳。”
——“临也你比我大七岁,四舍五入就是十岁,以后直接叫你大叔好了。”
——“嗯?可是我不想吃饭,有没有罐头……啊,别拿黄桃,橘子的怎么样?和百里一个味道?”
……
我顺着消毒棉被的罅隙瞄他,想起来橘子的事情,刚打算拿这个挖苦,就见那人满不在乎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小橘子,轻车熟路扒皮分半,塞进我手里。
他耸耸肩:“吃橘子?和你一个味道的。”
这一刻,就像是之前数年的光阴都不复存在,后退到初遇时,这个坏得让人鄙夷的男生再度露出了某瞬令人感到心尖柔软的样子。
然后才突然记起,当年先告白的人,好像是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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