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念怔忡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而隋念身边的薛彩丽就是典型的美在骨相。
即便年过半百,也依旧风韵犹存, 不难看出,年轻时会是怎样的一个绝色美人。
顾丛北的长相随薛彩丽较多,而顾桑桑则是相反, 随她爸更多。
望着眼前失神的隋念, 薛彩丽无奈摇头,“看你这样, 丛北那傻孩子应该什么都还没和你说吧?”
隋念点头,推心置腹道, “的确。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何会娶我。照理说, 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可是他却在我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刻,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现,将我从那无尽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当时,他只问了我一句, 他说,你想继续家里有矿的人生吗?我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再后来,他就娶了我, 一切的一切对我来说, 都仿佛像一场梦,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如果不是他,我兴许……早就随我爸而去了。”
说到这, 隋念扯了扯唇,有些自嘲地笑了,“所以,妈,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娶我。可是,就在今天早上……”她勾唇,眼底里氤氲着缱绻的笑意,“我却好像知道了答案。”
“哦?”薛彩丽好奇问,“那……答案是什么?”
隋念垂眸,抿了抿唇,神情里尽是羞赧,声如蚊蝇,“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她不是傻子,如果顾丛北连日来对她所付出的一切与他今早的表白,还不足以让她明白他的真心,那她就真的太过迟钝了。
她的声音太小,薛彩丽附耳过去,总算是听清了她的话,激动道,“哪里是应该啊!我这傻孩子,不知道暗恋了你多少年!”
此话一出,隋念整个人都仿佛被人点了穴般呆愣当场,她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暗恋?”
这两个字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和顾丛北这个人扯上任何关联啊!
见她不信,薛彩丽拉着她的手起身,直接用事实说话,“你跟我来。”
她边说边打开了一个带锁的箱子。
隋念睁大眼望着她,薛彩丽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出言解释道,“这箱子的确是因为我这个当妈的太过好奇,有一天无意中发现他将钥匙藏在花盆里,我趁他不在时,偷偷打开了这个箱子。当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那段时间他就跟疯了一样,天天和他爸吵,不听任何人的劝,不管不顾执意要娶你,我身为他母亲,出于担心,这才……”
隋念也不知该回她什么。
毕竟,这是顾丛北刻意上锁的箱子,即便是出于关心,薛彩丽这么做,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侵犯他人隐私。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重点是当薛彩丽缓缓打开那个箱子时,所有深藏不露的爱,都伴随着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一一浮现在她眼前。
满满一箱子,一张张素描纸上,全是男人倾注所有情感勾勒出的女人。
八年,两千九百二十个日日夜夜,每天一幅人物速写,从未间断。
而这所有的速写对象只有一个,那便是——隋念。
这一刻,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她内心的震荡。
她的眼眶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湿润,双手颤抖得几乎连画都拿不稳。
一张张,一幅幅,右下角的位置都标注了清晰的序号和时间。
从他们第一次在半山腰别墅相遇,她并未察觉到顾桑桑身后的少年起,到之后的每一个碰面瞬间,再到男人出国留学,将满腔的思念都绘于纸上。
她强压住泪水,生怕眼泪滴落,会打湿他的画纸,糟蹋他的一腔赤诚。
许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薛彩丽也不禁哽咽道,“如果说……这样还不足以证明我儿子有多傻,那我真不知这世间什么才叫痴情。”
隋念不忍再看,将手中的画纸颤抖着放回原处,快速关上抽屉,将其上锁。
做完这一切后,她仿佛被人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直接跌坐在地,捂着脸,无声流泪。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些什么,只是太多的震撼,太多的感动,太多的情绪翻涌,或许只能用眼泪一一宣泄。
她闭着眼,许久没说话,薛彩丽与她一个红着眼站立在原地,一个捂着脸默默泪流。
顾丛北与顾桑桑来叫两人吃饭时,皆是被屋内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妈,念念,你们怎么了?”
饶是平常欢脱惯了的顾桑桑,也不禁收敛起笑容,担忧询问。
顾丛北几步上前,将隋念从地上拉了起来,待看清她的脸时,呼吸一滞,慌忙问,“怎么哭成这样了?”
这样的境况,正常人都会以为是婆媳之间闹了矛盾,两方都被委屈哭了。
但实际情况,却是聪明如顾丛北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隋念吸了吸鼻子,望着眼前男人满脸焦急的模样,心底早已软得一塌糊涂,她头一次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心疼道,“傻子!”
顾丛北被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傻子”给说懵了,愣了半晌才道,“……你是……在骂我?”
闻言,隋念破涕为笑,“对,骂你呢,傻子。”
顾丛北,“……”
这场婆媳之间的秘密对话,顾桑桑最终也没能套出个前因后果。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在顾丛北面前莫名其妙地哭,也莫名其妙地相视一笑。
猜不到原因,顾丛北也懒得费力去想。
反正,他喜欢的女人和他最敬爱的母亲最终都破涕为笑,这个结局对于他来说,已是最好。
至于其他的,她们既然不想说,他也就不问了。
——
顾远眀回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刚巧陆续上齐。
顾桑桑忍不住调侃,“爸,您这是狗鼻子啊!闻着饭香就回来了。”
顾远明瞪她一眼,“没大没小!”
顾桑桑上前亲昵地挽住男人胳膊,来回摇晃,撒娇地道,“爸,您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凶嘛!笑一个嘛,嫂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您可别把人家给吓跑了,到时候我哥又得跟你急。”
顾远眀似是拿她没有办法,无奈中又透着几分宠溺,目光也随着顾桑桑的话,落在了隋念的身上。
他看她时,眼底的那份无奈纵容还来不及收回,隋念心间猛颤,不免就联想起隋保国。
他以前也总用这种眼神将她宠着护着,只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许是察觉到隋念眼底的那份落寞与哀伤,顾远明轻咳几声,抛出话题,“念念来了?”
这话多少有种没话找话的尴尬成分在。
被cue到名字的隋念猛地点头,“嗯,爸。”
一声“爸”,令顾远明没来由一颤。
他心底里突然就生出了许多感慨,一声叹息过后,最终只剩一阵惋惜。
罢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即便他当初再怎么反对顾丛北娶隋念,过了这么久,也早就释然了。
与圈子里绝大多数只在乎利益的父母不同,顾远明唯一在乎的只有他的儿女是否幸福。
因此,当顾丛北突然提出要娶那个负债累累,一无所有的隋念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不是因为隋念早已没了任何商业价值,对顾氏毫无帮助,仅仅只是因为,一名父亲害怕儿子会吃亏受骗,害怕那女人嫁给自己的儿子并不是出于真心,只是因为她想要抓住顾丛北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样的婚姻,对他儿子来说,并不公平。
他怕顾丛北日后会后悔自己今天的决定。
所以,为了这事,他不止一次与顾丛北闹翻,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薛彩丽发现了那个带锁的箱子里所承载的秘密,他才惊觉:原来,他这个从小就聪慧过人的儿子,在感情上,竟也会这么傻这么痴。
而作为顾丛北的父亲,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顾丛北向来是认定一件事,哪怕一条路走到黑,他也会义无反顾。
如今,他认定了一个女人整整八年,他又如何做到视若无睹,毁了他这一片痴心?
于是,顾远明最终还是妥协了,成全了顾丛北所有的执念。
如今再见隋念,他有太多感慨在心,想说的很多,但最终只化为一句,“以后有空常回家吃饭。”顿了顿,他斜睨顾丛北一眼,补充道,“带着丛北一起。”
这一刻,隋念深知,顾远明已经打从心底里接受了她这个儿媳。
这样就够了,从前如何,又有什么重要呢?
——
晚饭过后,薛彩丽执意要留顾丛北和隋念在家。
顾丛北在哪儿留宿其实都无所谓,于是他侧目,将这个难题抛给了隋念,“我无所谓,老婆在哪儿过夜,我就在哪儿留宿。”
隋念又好气又想笑。
这句话不就是他刚从美国回来的那一晚对她说的吗?
她记得她当时竟还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骚操作而怀疑顾氏快要破产了。
现在想来,这男人也够闷骚的啊。
居然暗恋她八年之久,半点端倪都看不出。
真是个忍者啊!
当然,隋念最终还是不忍拒绝薛彩丽的好心,选择留在顾家老宅。
晚上十点,隋念盘腿坐在床上,时不时瞥一眼浴室的方向,很显然是在等着顾丛北。
男人从浴室中走出,与她视线相对的那一瞬,她又快速别开,她这怪异的反应,倒是引来了顾丛北的注意。
几步走至床边,他自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汲取着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柔声问,“怎么了?”
她摇头,转过身子,主动望向他。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眉毛很浓,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提,勾人又摄魄,本该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但配着他那禁欲的气质,竟硬生生地将那份多情给剔除。
不可否认,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第一次遇见他,也曾惊为天人。
但当时,她除了对顾丛北外貌的欣赏外,还真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现在想来,如果她当时多往爱情这方面考虑考虑,眼前的男人也不会等了她这么多年。
想到这,她竟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描摹着男人的五官,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到了那双薄唇上。
她的目光缱绻,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柔情。
他任由她动作,在她手心擦过他唇畔时,故意使坏似地翕动,“怎么?顾太太这是在占我便宜?”
按照以往,但凡听到他这不正经的言语,她不是恶狠狠地怼回去,就是直接无视。
可现在,她脑中却是一一闪过那两千九百多张人物速写,竟是头一次没有回避,主动捧住男人的脸,送上了自己的唇。
他先是浑身一滞,随即反客为主。
一个缠绵的热吻过后,顾丛北垂眸把玩着女人纤细的手指,状似不经意地问,“顾太太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隋念勾唇反问,“怎么?你不喜欢吗?”
他微怔过后,毫不掩饰,“喜欢。”
谁知,下一秒,女人勾住他脖子,一双眸子似水柔情,学着他平时撩她的模样,唇畔紧贴他耳边,嗓音性感魅惑,仿佛勾人射魄的妖精般缓缓道,“那……请问顾先生,你的这份喜欢……究竟有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念念:我撩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葱白:来吧,撩我吧。
这一章告诉我们,画工好的重要性!不然就算是你画了,别人也认不出画里的人是谁!
重点来啦,念念终于招架不住,决定主动出击了!没羞没臊的婚后生活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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