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可可出生的那天, 嘟嘟亲眼目睹了妈妈被推进产房。
彼时,他已快三岁半, 背着隋念也偷看过不少电视剧。
他好奇于一切新鲜事物, 因此, 在他看来, 会被推进这种地方的患者,都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于是,从妈妈被推进产房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哭, 怎么哄都没用。
“嘟嘟,你别哭了,我把好吃的都给你。”
关键时刻,草莓尽数贡献出自己的零食。
“我不……不……想吃,我……只……只想要妈妈。”
嘟嘟哭得整个人都在抽泣。
“乖嘟嘟,妈妈是去生宝宝了,她没事的,你别难过。”覃雪君一把抱起嘟嘟。
“真……真的吗?”
小嘟嘟一双晶亮的眸子瞬间被点亮。
“嗯。外婆什么时候骗过你?”覃雪君为他温柔地拭干眼泪。
这是嘟嘟第一次体验,在他以为的“手术室”门外焦急等待妈妈出来。
他没有哪一刻要比现在更为紧张, 因此,当护士阿姨推着她妈妈走出产房的那一刻,嘟嘟追着隋念的身影,就跟下一秒她就会离他而去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所有人都懵逼地看着这个长相精致的萌娃,就连护士阿姨都忍不住打趣道, “小帅哥哭什么呢?妈妈替你生了个妹妹,多好啊,以后你就有妹妹陪着了。”
嘟嘟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瞪着婴儿床里那个皱了吧唧的“丑妹妹”,不甘抱怨,“我才不要和她一起玩!也用不着她陪着,我只要妈妈好好的!”
他到现在仍旧认为,妈妈之所以会被推进手术室,“命悬一线”,都是因为妹妹的存在。
隋念不懂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只笑着安慰,“妈妈没事,你看妈妈现在不好好的吗?”
嘟嘟哽咽,“要是真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还躺在病床上不能起来?呜呜呜呜……”
隋念,“……”
儿子的话好像真的是无话可驳。
“总之,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以后都不要了!我就要妈妈别再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隋念嘴角抽了抽,“嘟嘟,那不是手术室,那是产房。”
嘟嘟整个人都蒙蒙的,泪水沾湿了他长而卷翘的睫毛,“什么……产房?”
隋念想了想,解释道,“就是生宝宝的地方。”
“哦。”嘟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妈妈真的没事。当初妈妈生你的时候,也进过产房,你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嘟嘟吸了吸鼻子,渐渐释然,“我……知道了。”
“快去看看你妹妹吧。你之前不是答应过妈妈,要替妈妈好好照顾她的吗?”
嘟嘟点了点头,仍旧有些后怕,但他从小就讲道理,如今道理说通了,他自然不会再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他刚出生的妹妹身上。
他缓缓走向妹妹,蹙了蹙眉,诚实道,“你是我妹妹吗?怎么一点也不像我,你好丑啊。”
连草莓姐姐的一半好看都没有。
嘟嘟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的表情丧丧的,有些难过。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漂亮一点,带出去玩也倍有面子。
更何况,是深受父母影响的嘟嘟,妥妥的颜控一枚!
谁让他们家上到外婆爷爷奶奶,下到草莓姐姐和自己,就没一个长得丑的。
他又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妹妹和他们家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破坏了整个家庭的美感?
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不并懂掩藏自己内心的感受,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有时候,甚至明知道说出的话并不是什么好话,有可能会刺伤对方,却还是会诚实地说出。
并不是因为他们想要伤害对方,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觉得实话就应该实说,心里想什么就该表达些什么,就如同父母从小教育他们的那样——做人应该诚实。
所以,嘟嘟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顾丛北却不赞同地纠正道,“小宝宝出生时差不多都是这样,等她五官慢慢长开就好看了。”
嘟嘟眨巴着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总之,妹妹出生的这一天,他的心情大起大落,体验感真的有些糟糕!
——
妹妹出生后,嘟嘟少了许多与妈妈单独相处的机会,顾丛北那就更是靠边站了,他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抱着老婆睡觉是什么滋味了。
嘟嘟有时候会觉得,他妹妹一定是上天派来跟他争宠的坏蛋。
自从有了妹妹可可以后,不论他愿不愿,什么东西都要与她分享。
妈妈常说,哥哥要让着妹妹,妹妹小不懂事,他们得和平相处,可嘟嘟却总觉得,是可可太会演,稍有不顺心,就会跑到爸妈面前一顿哭,弄得他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时间久了,他对妹妹的嫌弃与抵触也就越来越深。
直到妹妹刚满三岁,他六岁多,刚上小学那会儿,他被可可缠得没有办法,周末休息,只能牵着她胖乎乎的小手出门,与院子里的那些孩子们一同玩耍。
院子里的孩子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不太爱和比自己小的孩子玩,总想装作小大人,摆出一副“我最厉害”的孩子王模样。
因此,可可就成了整个院子里最不受欢迎的那个——因为她最小,也最粘人。
刚开始时,可可还会认生,乖巧懂事地跟在哥哥身后,可没过多久,她这自来熟的性子便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黏在了院子里的另一个漂亮大哥哥身后,任凭对方怎么赶也赶不走。
这个漂亮大哥哥名叫洛南,这里的所有孩子都会叫他一声“南哥哥”。
小小的可可只知道,他是和哥哥一样漂亮的大哥哥,她想和他一起玩。
“你怎么总是跟着我?”洛南很不喜欢被人缠着,特别还是这么小的萝卜头。
嘟嘟闻声,走了过来。
虽说他在家挺嫌弃自家妹妹的,但俗话说得好“我的妹妹只能我欺负,谁动她一根汗毛我就弄死谁”。
因此,嘟嘟见不得有人凶他妹妹,立即回怼,“我们都是一个院子的,一起玩不好吗?”
洛南冷冷挑眉,“这是你妹妹?”
嘟嘟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照顾好你妹妹,别让她再缠着我!”
扔下这句话,洛南便如窜天猴一般翻墙出了院门,整个过程中,可可始终嘴巴微张,双眼圆瞪,不断感叹,“哥哥,南哥哥好腻害!”
嘟嘟嫌弃地白她一眼,“你傻不傻啊?人家都不想和你玩,你还缠着他干嘛?”
可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走吧,到点了,我们该回家吃饭了。”嘟嘟伸手,可可乖巧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他掌心,任由他牵着回家。
“顾可可,我警告你,你要是下次再跟着其他人乱跑,我就把你扔掉,再也不要你了!听到了没?”
可可被嘟嘟那凶巴巴的模样给吓哭了,“呜呜呜……哥哥我再不乱跑了,你别不要可可。”
嘟嘟自觉语气太重,有些后悔,抿了抿唇,不自在地轻咳几声,“好了好了,我不丢掉你,你听话就好。”
“嗯嗯嗯!我保证一定听话!”
两人回到家时,嘟嘟闻到了一阵饭香,可可下意识冲去厨房,也没洗手,就冲着盘里的红烧排骨伸出了“魔爪”。
“啪嗒”一声,那是嘟嘟拿筷子敲击可可白嫩小手的声音。
“哥哥,疼。”可可委屈地红了眼眶。
“吃饭前要洗手知道么?你这么不爱干净,可不是好孩子。”
可可似懂非懂地点头,仰着一张脸,期待地看向嘟嘟,“哥哥能帮可可洗吗?”
嘟嘟蹙眉,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领着小丫头,将在外玩泥巴的小手洗得白白净净。
“好了,去吃吧。”
“嗯嗯。谢谢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
嘟嘟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轻咳,“谁要你喜欢啊?”
“可是……可可就是很喜欢哥哥呀。”
那一刻,嘟嘟不知为何,快到嗓子眼的那句“我又不喜欢你”,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间。
是因为女孩这双天真无邪的眸子,还是因为血浓于水的那份割舍不掉的亲情。
仅有6岁的嘟嘟并不明白,也没有刻意地想要去弄懂。
他只知道,这一瞬,他好像没那么讨厌妹妹了。
“哥哥,你怎么了?”
小小的人儿不知哥哥在想些什么,只是朝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求抱,“哥哥,抱抱,可可想坐到餐椅上吃饭饭。可可饿了。”
嘟嘟长叹口气,伸手抱住这个胖娃娃,仍不住抱怨道,“顾可可,你该减肥了,你太胖了,我快抱不动你了。”
可可偏头不解,“减肥是什么?”
嘟嘟冷哼,“就是让你少吃点瘦下来!”
“哦。可是哥哥,麻麻说要我吃多多,长壮壮啊。”
嘟嘟满脸丧气,冷哼一声,“那你就听妈妈的话,拼命地吃,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吧。看看到时候还有谁喜欢你!”
“那……那我就少吃一点点?”
嘟嘟鼻腔哼哼,“嗯。记住,不要贪吃,我不喜欢胖子妹妹。”
“哦。那我要从今天开始减肥。”
隋念走过两兄妹身边时,刚巧听到了从可可嘴里吐出的这么一句话,“……”
这两兄妹一天到晚都在聊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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