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隋念想着即便自己一大早赶回A市,到工作室时也不早了,索性和小染视频交接好工作,又跟顾桑桑打了通电话,决定请一天假,在日内瓦转转,下午再回A市。
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感受感受这里的古建筑物与人文气息,还真有点可惜。
可顾桑桑向来八卦,隋念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引起她的各种脑洞大开,“怎么?你这是和我哥度蜜月度得无心工作了?”
“什么度蜜月?我们就是来……”
她的话还未说完,顾桑桑便抢白道,“你们就是去秀恩爱,撒狗粮,气死名媛圈里的那些绿茶?”
隋念,“……”
“别以为我身在A市就什么也不知道。你和我哥昨晚手撕渣男贱女的光荣事迹早就传回A市名媛圈了!还有啊,2200万美金的温斯顿蓝钻,我光是想想就兴奋!隋念啊隋念,你说说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还是普度了众生?怎么就这么好命嫁给了我哥呢?”
顾桑桑小嘴吧啦吧啦个不停,音调越来越高,说到激动处恨不得整个人跳起。
房内无人,为了解放双耳,隋念索性听筒外放,将手机放至洗手台,边对着镜子描眉,边不疾不徐回复,“……你先冷静一下,我的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我怎么冷静?我活了这么久,居然到今天才发现,像我哥那种脑袋里只有效益,冰冷得跟个机器一样的男人,竟然也会霸气护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隋念,“……”
“念念,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傍好我哥这个大款,2200万美金的蓝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替你拍下了,这样的老公上哪儿找啊?”
为了尽早结束对话,隋念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会傍好你哥这个大款的。”
“你别光说不做啊!”顾桑桑郑重提醒,“友情提示:垂涎我哥美色的人那可叫一个多!那些小妖精们一个比一个能折腾,要不是我哥性冷淡,早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床伴不同人了!”
隋念被她这夸张的比喻给逗笑了,不禁勾唇浅笑,“你当你哥是什么呢?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床伴不同人?是想他死在床上吗?”
那边顿时传来了极具魔性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我说的。隋念,你跟着我哥果然是越学越坏了。”顿了顿,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居然还想让我哥死在你床上?啧啧啧……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隋念呵呵一声,“友尽。”
随即,快速挂断电话。
轻叹口气,她垂眸锁屏,一回头就被身后那高大的身形给吓了一跳,“……你不是晨跑去了吗?”
男人耸肩笑道,“对啊,不过现在已经回来了。”
隋念,“……”
这狗男人该不会一直站在门口偷听吧?
许是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想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下意识点头。
他眸色暧昧不明,满是深意,“从你说要让我死在你床上开始,我就已经站在门口了。”
隋念闻声,惊得瞪大双眼,立即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听我解释给你听啊,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男人没等她说完,直接打断她的话,“顾太太难道没听过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
隋念,“……”
乌鸡鲅鱼。
见她垂着脑袋一脸气闷,他不再逗她,揉着她发顶笑道,“走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带你出门逛逛。”
隋念双手抱臂,孩子般负气地说,“不去!我没带相机,连游客照也拍不了,没意思。”
“这有什么?待会儿出门我给你买部更好的相机不就够了?”
很显然,在顾丛北眼里,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事。
闻言,隋念一下就来了精神,心底里那只小俗人又彻底战胜了前一秒所有的小矫情。
她起身,语调轻快,眼珠转一圈,仰头看他,“你真要给我买相机?”
男人摊手,“不然呢?”
她冲着他傻笑,弱弱提议,“大佬既然如此慷慨,那……要不……你帮我把工作室里的那些单反镜头也一并换了吧?”
顾丛北又好气又想笑,“行,都依你。那我的顾太太,现在我们能出门了吗?”
得到大佬慷慨支助的隋念,秉着最好的配合态度,主动挽住男人手臂,“走吧大佬,你今天就是我的金主爸爸。”
顾丛北捏住她下巴,呼吸喷洒在她脸颊,挑眉揶揄,“那就叫声爸爸来听。”
隋念,“……”
当她没说。
——
隋念从小就喜欢倒腾镜头,酷爱拍照,就连“念桑”工作室的成立,也是源于她的这份热爱。
不是所有人都能将自己的兴趣做成职业,并且以此谋生,对于隋念来说,她是幸运的。
但与幸运相比,她的审美天赋与拍照技巧也是缺一不可的。
在“念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回头客,都是冲着隋念这块活字招牌去的。
此时,晴空当头,万里无云。
隋念与顾丛北手牵手走在日内瓦的复古小路上,她手里的单反也因身边大佬的慷慨解囊而直接升级到顶配。
她背着相机,一一记录下她所爱的每一处景色。
与从前的游客照不同,此刻的镜头下,又多出了一个人——她的丈夫顾丛北。
男人很是配合,不论隋念提出什么古怪要求,他都会从善如流,摆出各种他从前脸上绝不会出现的表情。
一张张照片下,他或浅笑、或开怀、或动作浮夸,或装乖卖萌,无一不是出自隋念的指令。
女人被他这放飞自我的模样给逗得捧腹大笑,一边隔着镜头教他该如何丰富表情,一边迅速按动快门,定格下这一秒。
某一个瞬间,隋念甚至有种错觉:这个男人仿佛将她宠上了天,而她也能在他的世界里任意撒野。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被人全心全意宠着护着的感觉了。
回去的路上,隋念望着男人那高大的背影,突然就止住了脚步,神情变得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察觉到她并未跟上,男人回眸,眼底里仍氤氲着那挥散不去的柔情。
他疑惑问,“怎么了?”
她眼睫轻颤,咬紧下唇,突然就孩子气地伸出双手,哽咽道,“顾丛北,你……能……像我爸一样……背背我吗?我……好想他。”
这一瞬,她对隋保国的思念早已到达顶点,急需宣泄。
他哑声回应,“好。”
说完,男人走至她身前缓缓蹲下,想象着每一次隋保国背上他心爱的小公主时的情景,模仿着他道,“上来吧,我的小公主。”
与此同时,她痛哭出声。
——
回酒店的这条路并不算长,隋念趴在男人的背上,双眼还有些红肿,嗓音也带着分刚哭完的嘶哑,“顾丛北。”
她突然唤他。
他低低回应,“嗯,我在。”
“你小时候打过雪仗吗?”
他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停顿数秒,缓缓摇头。
“我打过。”她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声线绵长,仿佛隔着久远的回忆,娓娓道来,“小时候,每一年初雪,爸爸不论多忙都会回家陪我打雪仗。那是我从小与他的约定,他从未食言。”
男人背着她,静静地倾听,脑海里仿佛能勾勒出她口中所描绘的那个画面。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小时候,我特别盼望下雪,每当爸爸太忙,没时间陪我,我想念他的时候,都会不断询问妈妈,为什么还不下雪?因为只要下雪,爸爸就会回家。”
说到这里,隋念下意识将男人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仿佛要以此给予自己说下去的勇气,“再后来,半年前,A市下了第一场大雪,雪花漫天飞舞。可也就是那天,我跪坐在父亲的跳楼现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将白皑皑的大雪染得鲜红刺眼……周围的人很多,各种声音嘈杂,而我的眼前却仿佛失了真,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线越发不稳,“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曾问过我。他说,念念啊,你还是跟小时候那样喜欢下雪吗?”
“我当时想也没想就点头。”
“他很深很深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吐出了他人生中和我说过的最后一段话。”
她哽咽出声,“他说……念念啊,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雪……但是爸爸今年没法陪你一起看雪了……但你要记住,不论下不下雪,爸爸对你的爱都在……”
这之后,男人半晌都没有回话,只是无声陪伴。
这段回忆对于隋念来说是极其痛苦且残忍的。
但当她被男人背在背上,一步步向前,在这个痛苦的时刻,始终有一个人用他宽厚的肩膀,撑着她,陪着她,她竟觉好像这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良久后,顾丛北微沉的声线缓缓响起,犹如一句郑重的承诺,铿锵有力,震荡人心
——他说,“以后,每一年初雪,我都陪你过。”
顿了顿,仿佛是怕她不信,他又加重语气,沉声道,“决不食言。”
隋念心头震颤,笑出泪来,“好,以后每一年初雪,我们都一起过。”
得到回应,他突然扭头,目光里带着灼人的热度,一瞬不瞬地望向她,“顾太太这是答应与我白头偕老了吗?”
隋念不解,男人继续,“你不知道吗?一对夫妻只要在漫天的大雪里走上一走,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闻声,隋念心念一动:很奇怪,这本该是一个很冷的笑话才对,可此刻,她又为何会觉得心间有点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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