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隋念纤细的手指直直穿过肖雪悦的发丝,垂眸为她整理头发,认真得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发生,所有的对话都好似肖雪悦一人的幻听。
肖雪悦后槽牙紧咬,被她触碰的头皮一阵发麻,整个背脊满是凉意,激动得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惊恐地尖叫,“滚!你给我滚出去!”
其他人并未听见隋念刚刚附在肖雪悦耳边说了些什么,自然也不知这嚣张的小公主又为何疯了般冲着隋念咆哮。
隋念不在意地耸肩,只一声轻笑,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好心提醒,“肖小姐如果执意要现在赶我走也行,只不过念桑规矩,定金恕不退还。”
那点钱肖雪悦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听她这么一说,立即上套,“定金我不要了!带着你的人给我滚!这次的拍摄取消!”
隋念本就不想和肖家的人扯上半毛钱关系,一想到隋保国跳楼那天的场景,她就恨不得让整个肖家都为他父亲陪葬。
她曾发过誓,自己曾遭受的一切,她都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如今,要不是顾桑桑死缠烂打,求她上门,她是死都不愿踏进肖家大门一步的,更何况是为这个张扬跋扈,满肚子坏水的肖雪悦服务。
因此,这女孩一通脾气过后,刚巧如了隋念的意。
隋念笑着点头,连半点劝说的意思都没有,直接道,“行,那我就先走了。肖小姐就好好珍惜你现有的人生吧。”
停顿数秒,她眼神锐利如刀,直直逼视对方,声线带着森然的冷意,“毕竟,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
肖雪悦永远也无法忘记隋念离开时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带着刺骨的冰冷与决绝的狠意。
不可否认,隋氏的破产,隋保国的自杀,肖家的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肖雪悦虽说没有起到最主要的作用,但她却是第一个怂恿肖震邦对付隋氏的肖家人。
只因,她妒忌那时的隋念所拥有的一切。她不想也不愿名媛圈里有隋念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只要有她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围着她一人转。
所以,她想尽办法地毁掉隋念所拥有的一切。
而最终,她成功了——隋念一无所有,犹如丧家之犬,四处借钱。
可没等她得意多久,这个女人居然火速嫁给顾丛北,那个冰冷得仿佛没有任何感情,怎么也捂不热的一颗顽石。
她本以为顾丛北对隋念这样的二婚女人并不上心,两人在一起多半也是各取所需,甚至还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利益交换。
可谁知,顾丛北竟会为了她整垮许家,只因许林娜当众羞辱了他老婆。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
拍卖会当天,这两夫妻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尽情发泄怨气,一个负责收场,怎么看都是顾丛北将隋念捧上了天,护妻护到这个份上,谁还敢动她分毫。
得知消息的肖雪悦当晚花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一切。
可转念一想,她姐肖茉颜不正巧爱顾丛北爱得死去活来吗?
她不也刚好能利用这一点,将隋念拉入她的阵营,一起对付她姐吗?
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是身在大家族的肖雪悦从小就被灌输的经商理念,却不想,她竟是将它用在了对付她姐的身上。
于是,也就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只是,肖雪悦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今一切都已失控……
——
回去的路上,隋念很安静,周身气压极低。
小染和白旭两人还以为她是因为方才肖雪悦赶她走的事而下了面子,都自觉噤声,害怕点燃她心底的那份邪火。
此时,女人偏头靠在车窗边,眼神迷离,好似看着前方的某一点,又好似什么也没看。
她心中思绪万千,突然就觉自己的心态比之从前进步了不少。
如果在隋氏刚刚破产的那段时间,让她遇上肖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是今天这种反应。
她或许会因为仇恨,生平头一次不管不顾将眼前的人撕得粉碎。
死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从小疼她宠她,将她捧在手心的爸爸啊!
至于她是如何得知隋家出事与肖家脱不了干系?
不过是因为隋保国死前最后的那封遗书上提到了那么一句:【念念,小心肖家人。】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又怎会不引起她的怀疑?
后来,她让江澈替她打听,查出隋氏破产的真正原因。
那时江澈就劝过她——“念念,我们从小玩到大,是朋友才劝你,隋家倒台,你如今早已没有任何庇护,就算查出了结果又能如何?你斗得过他们吗?”
是啊,斗得过吗?她当时就在想。
可是斗不过又如何?她只想要一个真相。
父母之恩,大过于天。
她不可能明知父亲之死事有蹊跷,仍旧不闻不问。
她做不到!
所以,她嫁给顾丛北后,与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便是查明隋氏破产的真相。
最终,不出所料,果然与肖家有关。
不只是肖家,还有陆家与苏家,这三大家族全都参与其中。
难怪江澈之前会百般规劝,她是斗不过这些人,可那又如何?
风水轮流转,谁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蓦地,一声汽车鸣笛打断了她的回忆,将她彻底拉回现实。
良久后,她唇角倏地翘起,心道:她和顾丛北撒下的网,也该是时候收了……
——
与此同时,肖家大宅,气氛肃然。
客厅内,棋盘上双方各执黑白两子对弈。
在他们的身后分别立着两人,静静观望棋局,整个客厅安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良久后,执黑子的老者终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后生可畏啊,我终归是老了。”
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语气里满是颓败之意。
说话之人正是那肖家老爷子肖震邦,而此刻与他对弈的正是那名满A市的顾氏集团少东家顾丛北。
顾丛北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未达眼角,“肖老既然自知年事已高,生意场上的事,您以后就少操点心。毕竟……”他一声冷嗤,“这天很快就要变了……”
话音刚落,肖震邦掩唇一阵猛咳,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管家立即上前,担忧询问,“老爷,您没事吧?”
肖震邦朝他摆了摆手,半晌才从这顿猛咳中缓过来,抬眸看向一步步朝他走来的男人,虚弱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顾丛北居高临下瞟他一眼,“从我得知你是导致隋氏破产的幕后黑手开始。半年了,这时间也足够我撒好网等着您来跳了。”
肖震邦瞳孔骤然紧缩,不敢置信地盯了他许久,最后竟全化为一声赛过一声的大笑,“所以说,你费尽心思对付肖家,就只是为了给一个女人报仇?”
顾丛北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最后只扔下一句,“念在肖老您年事已高,我给您三天时间,带着肖家滚出A市!从此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肖家人在我太太身边出现。真要勾起她那些伤心的往事,那就怪不得我了。”
语毕,他不管身后之人有什么表情,理了理西服外套,推开肖家大门,抬眸看了看天。
此时,万里无云,晴空之上,太阳高悬,光线很足,落在他身后,为他镀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苏烈脱口而出,“救世主。”
是啊!顾丛北如今的形象不是像极了那自带光环的救世主吗?
不过,他想救的从来都不是世人,只有他心中的那个唯一隋念罢了。
男人的步子还在向前,他径自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苏烈急忙从脑洞大开的游魂中抽离出来,快速跟上他,发动了车子。
许是没听清他刚刚说了句什么,顾丛北鼻腔下意识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嗯?”
苏烈微愣数秒,恭敬回复,“没什么顾总,我就是想问你,既然今天的行程都已全部取消,那你待会儿要去哪儿?”
男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勾唇,“之前我让你找的镯子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苏烈点头,心如明镜,“那镯子是顾总要送给夫人的?”
顾丛北唇角带笑,“她看到了应该会很高兴。”
苏烈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蹙眉道,“顾总,刚刚您派去暗地保护夫人的保镖打电话回复,说是夫人今天去了趟肖家的海边别墅,见了肖雪悦。我想……她今天的心情一定特别糟糕,您说,您是不是该……”
顾丛北眼神一滞,语气从方才的轻松愉快渐渐化为凝重。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直接去念桑工作室。”
——
下午三点,隋念捏着眉心坐在办公室,顾桑桑察觉到她今日的异样,担忧问,“你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
隋念摇头,轻叹口气,“我没事。”
“我听小染他们说,你今早被肖雪悦那个刁蛮公主给赶出来了?是因为这……你才不开心的?”
顾桑桑并不知道隋念与肖家之间的恩怨。不然,她就算再爱钱,也不会让隋念去肖家的。
闻言,隋念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刚准备回话,顾丛北却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内,声线极冷,“肖雪悦欺负你了?”
他的话音刚落,隋念猛地抬眸,全然忘了回复他的话,而是下意识反问,“你怎么来了?”
男人眸色深沉如水,沉默之间,长腿迈开,朝她走来,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她的心尖上,令她心头莫名颤动。
片刻后,他在她身前站定,变魔术般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缓缓打开。
在看到盒中镯子时,隋念早已惊得无法言语。
下一秒,他浅笑着握住她的手腕,替她戴上那只镯子,低沉的声线缓缓响起,“以后,你失去的一切,我都会替你一一找回。”
一直站在两人身边的顾桑桑早已目瞪狗呆,“……”
隋念讷讷地站在原地,男人的话仿佛单曲循环的歌曲,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
他说,他会替她将失去的一切都找回来。
可是,真的都找得回来吗?
隋念知晓答案是肯定的——她再也找不回曾经的那个自己。
但为何男人的话竟会直击她灵魂,震荡她心神,甚至让她莫名相信:总有一天,他真的会替她将失去的一切都一一找回呢?
此刻,她双睫颤动,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她唇瓣翕动,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问:“午饭吃了吗?”
一直被两人视为空气的顾桑桑终于忍无可忍,“你们俩够了啊!当我是死的啊?要秀恩爱出工作室秀去!还有你啊哥,不是我说你,这都几点了,你还问念念吃了没?这不是没话找话吗?”
隋念,“……”
顾丛北冷冷瞥她一眼,见招拆招,怼得顾桑桑差点吐血,“这里是我老婆的办公室,要出去也是你出去。还有,我不是没话找话,而是夫妻情趣,不懂就别瞎说。”
顾桑桑,“……”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和这个狗男人成了兄妹?
隋念看着顾桑桑那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不由有些好笑。
从前她只见顾桑桑将人怼得内伤,今天她倒是遇上对手了。
谁知,隋念这一系列的微表情刚巧被顾桑桑逮了个正着,对方显然更气了,“好啊你们俩,现在夫妻合起伙来欺负我了是吧?”
隋念刚准备辩解,顾丛北一锤定音,“知道就好。”
顾桑桑,“……”
隋念,“……”
最终,顾桑桑还是被顾丛北给成功地气出了隋念的办公室。
没了她这个上千瓦的电灯泡,顾丛北瞬间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多了,语调微扬,“你这办公室还不错。”
隋念笑着调侃,“哪能和顾总的二十三层相提并论。”
顾丛北几步走至她身边,一把将人拉入怀中,“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上班都带着你。”
隋念脸颊染上一抹红晕,梗着脖子道,“谁……谁要和你一起上班了?”
他也不答,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攫住她的视线,行为更加放肆,索性拉着她一起跌坐在沙发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仰面跌入沙发,男人双手撑在她身侧,俊逸的五官在她眼前骤然放大,呼吸间全是他灼人的热度,萦绕在她四周。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致命的性感,撩拨心弦,“我记得你上大学时曾选修过法语?”
她被他问得一愣,死死瞪着他,“是又如何?”
用得着问个话挨她这么近,关键是姿势还这么暧昧吗?
“我明天需要商务谈判,对方公司的老总是法国人,你给我当翻译如何?”
他边说修长的食指边抚过她的脸颊。
她被他撩拨得不行,双手抵在他胸膛,红着脸就欲推开他,“你先起来好好说话。”
闻言,顾丛北挑眉无赖地笑,仿佛要亲眼目睹她被她逗得脸红心跳,小鹿乱撞才肯善罢甘休。他不退倒进,直至与她额头相触,鼻尖相抵,呼吸缠绕,暧昧至极,这才没有继续向前,指尖摩挲过她的唇畔,声音犹如低醇的大提琴音,直直钻入她耳膜,“我这样也能好好说话。”
隋念,“……”
这狗男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间骚成这样是刚刚被尿滋过吗?
正当隋念思索着这男人究竟又发了什么疯,与此同时,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她的办公室门被人从外猛力踹开。
她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时,整个人僵了一瞬。
怎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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