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时光一小时犹如一日, 过得缓慢又忐忑。[2018年11月15日上午9点]
俞升上下眼皮直打架心里却燥着, 似睡非睡反而疲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和陈陌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了领地意识不习惯陌生人的存在。
他们睡觉活动的空间被大幅度缩减,自己队伍里的人都聚在驾驶舱前,人人兽兽叠着睡觉。
陈氏兄弟轮番开车,在副驾驶上坐着的人闭眼假寐;瓦连京再次睡在过道里,陈杰蜷缩在楼梯转角的小平台上随时听着楼上的动静, 偶尔从小窗看外面。
车里的人太多了,一股子散不开味道, 不算让人厌恶也说不上好闻。
兆青则靠坐在婴儿车旁拄着脑袋死撑着不睡, 陈栗抱着芝妮枕在他的腿上补眠。他不知道想到什么, 伸手摸了摸芝妮的脑袋。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没有亲缘的孩子深深融入了他们的骨血。
陈栗也不知道刚刚睡着了没, 突然睁开眼打断兆青的深思。
陈栗把被子给芝妮压了压, 小声说:“你说这一路, 咱们遇到多少事儿都和孩子有关。有人生孩子、捡孩子、养孩子…还有人拿孩子做祭品,又有人抢孩子做人力储备, 这都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
他们终归想到了一处。
裴明轻描淡写的那些经历和后面跟随人的意图那样明确,行至今日这几个孩子已经成为他们最重要的守护,事关孩子几个大人心里都很焦躁。
兆青长叹一口气, “栗栗,好像…真的没有孩子了”,他想了很多话,说出口的是这一句。
“我…我不明白。”陈栗的性别和经历让她对于孩子有亲切感, 但她并不明白兆青忽而说这句话的意义。
“追着咱们的人算好人吗?”兆青。
“你这让我咋说,连我们都不算好人吧。”陈栗。
兆青揉了揉陈栗的脑袋,笑盈盈的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不承认自己是好人却做了所有抚育职责的小女孩儿,“商广他们说后面的人需要童子兵,我不反对这个猜想,可若有一丝可能…”
陈栗听兆青停了话,“嗯?”
“他们的环境与我们的完全不同,有哪怕一丝可能他们都不会选择从外面领/养/孩子,除非这么长时间里,完全没有新生儿出现的可能性。”俞升低低说着,间或举起保温杯喝了口茶水。
又听俞升说,“这些人的身份背景,我不相信他们有多少道德感。女人定是第一波被掳虐的,理论上他们怎么会缺少新生儿。天气寒冷小孩易夭折,但女人只要不断怀孕,他们就无需奔波在风雪里花大把的精力去抢已经有被劫掠记忆的孩子,只要不停的收集资源建城自居就行了。”
陈栗听到这里更是烦躁,抓耳挠腮不知道要做什么就伸手去拿俞升的杯子,仰脖灌了几口水,“怎么这么凉,给你加点热水。”
“不用,”俞升懒得麻烦,不想从那么多人身上越过去。
兆青拿出一小壶开水,续了些进去,“喝凉茶不好。”
“你倒是把什么都随身放着。”俞升接过杯子。
“习惯了。”兆青眨了眨眼,他背靠一个世界,到现在还未见边缘的仓库里是他们最坚实的依仗。
俞升把保温杯放进稳定岛,看着他们家的两个抱着奶虎睡出鼻涕泡的奶娃娃。
瓦连京也不知何时睁开眼,枕着手肘没有焦点的看着上方。没有新生儿这个想法就像是个纠缠在他们生命里的诘问,每次只要想到都会不寒而栗。
陈氏小队里除了小孩儿和陈栗,其他都是已经弯成麻花的gay,从意志上他们没有繁衍儿女的冲动,却也躲不过意识到人类种族基因可能灭绝、无法传承下去的悲戚感。
“不过无法生育是好事儿吧,”陈杰蹭到这处,挤在瓦连京身边舒展着身体躺下,“当越多人意识到这一点,这世界上的女人就越安全。这样就没人抢我们的栗栗,非要我们栗栗生小孩了。”
“但愿吧。”俞升笑的勉强,他真不清楚陈杰和陈栗到底是以什么方式成长起来的。有时候成熟的可怕,有时候又单纯的可笑。
世界已然如此,俞升也希望陈杰的话是对的。怕就怕当繁衍生息出了问题,人类所选择的并不是放过已经不能够生育的女人,而是通过各种手段去研究为什么女人不能生育,或是期望通过其他根本不可描述的方式让女人达成生育目的。
“谁也别娇宠小芝麻。”陈阳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
每次陈氏兄弟说这个话总有很多人反驳,而此刻醒着人都缄默不言。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并没有吵醒好睡的孩子。
“我从没想过,我会成为这样的大人。”陈栗复而躺下把芝妮搂在怀里,又开始重头巡视着她的雾空间,看着那些在路上得到逐渐被修复的武器和已然坚固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军备。
“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都是有样学样的。”兆青。
陈阳回头看了一眼兆青,“我怎么感觉你在损我?”
“我可没有,”兆青笑眯眯缩进角落,躲过陈阳的手臂,“好好开车,别回头。”
陈阳没碰到兆青,威胁的话没停,“乖乖等着。”
兆青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呐。”
世界这么大,能遇上的人并不多;可世界那么小,活着的生命也未见延续的可能性。难以言喻的危机感,蔓延在这些成年人的心里。
[2018年11月17日中午13点]大雪未有一时停歇,就像他们从未停顿的脚步。似是因为载客数量的增加,几次三番车子陷落,好在又多了几个精壮男人,弄出来也快。
在楼上的钱健闹过几次,陈氏兄弟就像是忘记一样谁也不碰拿脚镣。张敏对于这件事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弹,依旧像是个老好人一样的和稀泥,倒是刘红红常与钱健在一处。
尤其是陈阳他们将受伤的军人带到下层又不允许其他平民下楼时,刘红红和钱健眼底发黑,看陈氏小队的眼神里都带着遮掩不了的愤恨。
剩余的越南的七个平民倒是踏实,不吵不闹。似乎因为连日奔波显得精神萎靡,偶尔会凑在一处烧水分茶低语。
陈阳一日两次往上面送饭,每次看到刘红红和钱健的眼神都觉得好笑。
“但凡有机会,这个钱健和刘红红肯定会反咬我们一口的。”陈阳叼着未点燃的烟,剁着炸干的肥肉酥。
“所以说你们别把事儿弄得那么激烈,你一直拷着钱健算什么事儿。”兆青说着。
兆青实在无法忍受陈栗煮粥差点把锅烤干的事实,在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随手那东西后回归了做饭的领域。现在的他准备做点酥肉饼,给商广他们做储备食物。
“我们就是为了别出现激烈的事儿而这么做。”陈阳。
“哪儿那么多闲言碎语,”陈杰叼着棒棒糖接手了给三个大兵换冻伤膏的活儿,一股子很妙的香味传下来,“楼上煮的茶可真香。”
“你就别惦记他们的那点儿存货了。”陈栗蹭过来刚好看到陈阳叼着烟,伸手直接拽走。
“嘁,我就说说而已,我只吃自己家的东西。”陈杰。
陈阳嘴里失了烟,“我没点。”
“怎么回事儿,不是都戒了吗。”陈栗。
陈阳用手肘蹭了蹭鼻子,“可能是人多,烦。我不抽,你放心。”
“这还差不多,”陈栗用往空了的罐子里放着热水,里面是干果片泡水。她想起什么,突然对着商广说,“对了,我只说一次!你们再藏消炎药片,我可不给了啊。”
商广、裴明的脸色立刻尴尬起来,杨虎没那么多心眼儿听到这话才知道另两个人没吃,也跟着尴尬起来。
裴明:“不疼。”
“对对,没感觉怎么疼。”商广。
“你们既然不需要,那所有人的药我都会断掉,我没开玩笑。”陈栗板着脸指着旁边还在躺着挂吊瓶的军人,看着商广和裴明把消炎药给吞了才作罢。她知道自己管的太多,他们不可能一直同路。
可也许就是因为不会一直同路,陈氏小队的人才会对着这些偶然遇到的同胞如此热情。
俞升听到后面的人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到缘由。他拍了拍陈陌问了句什么,后者也是摇摇头。陈陌心绪没在后面的对话上,一直关注在尾随的人身上。
裴明的人除了反反复复高烧的商厦外,其他的几个人都醒来过,那个被叫做阿斗的年轻人清醒的时候最多。
阿斗本名是刘婵、女字旁的婵。是个非常开朗的话痨少年,他的腰腹有未伤及脏器穿透伤,还算幸运。
其他两个人分别叫做高烈和周雨。高烈失了左小腿,周雨头骨骨裂。
这两日他们熟络了许多,商广说起两个半月之前最后一次与王宝先锋军战斗时的细节。
说到这一战,军人们的情绪不可抑制的压抑,战斗的主因是这些军人不甘的折返。
队伍中本有五个小于14岁的孩子,被抢走两个,另两个越南小孩儿被其看护着带着直接转投了先锋军。
末世前他们因着不可说的原因滞留在当地二十七名军人,天灾人祸后只剩下十二个。
由于被抢走的两个中有一个华夏的小孩儿,因着人们能想到的原因军人们必须试着救出‘自己家’的孩子。
他们把平民安顿好后,便留下裴明、商厦、杨虎作为留守小队,其余人九人回转期望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正义的孤注一掷并不代表老天爷会帮助他们得到好的结果。他们在这次对战中失去了三名战友,包括他们队长和医务兵,以及所存的大部分药物及物资。
商广他们四个人带着两个重伤的战友,若不是裴明和杨虎开着车来接应,他们六个也会去见华夏先祖了。
也是在那一次对战的溃逃下,他们明白到对方的能力已不在体能加强的范围内。
商广同时像开了天眼一样看到属于他们的‘光’,莫名学会了隐藏其他人的意识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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