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漫走得太快, 脸色太白, 走到一半，鞋跟踩滑了一次, 被人扶住了, 像是某个小明星，不过她没有时间去搭理，站起来又匆匆走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见沈曜。
她是不是
他是不是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
但如果不会，谁会那么留意在那种时候照顾到她内心深处那仅剩的一点自尊，托了关系还要瞒着她，让她以为自己是靠本事进a的，让她在他面前高兴炫耀了好久
随着詹姆斯的话, 秋漫想到了更多，更多被忽略过的细节，如潮水向她涌来。
他把她当亲人一样，却也避嫌，她赖床他从来没像秋霖那样拽她起来过。
他讨厌她在酒会上喝醉，讨厌陌生人搭讪她。
住在沈家的时候, 他会每天回来陪她吃晚饭，按照现在的工作量来看, 他哪来的时间, 如果不挪计划不特意安排, 他不应该有时间的。
还有
上辈子他早该回海外了，这辈子怎么，现在还在国内。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她和蒋珺退婚了
退婚，对了，退婚的时候沈曜也出现在了蒋家，真的就是那么恰好吗，真的就
秋漫顿住了脚步，原因无二，她看到了沈曜，但同时也看到了其他人。
纪甜在和沈曜说话，男人言笑晏晏的，眼神中却带着天然的疏离隔阂，纪甜再殷勤，仿佛也打不破沈曜周围那层透明的结界一般。这事沈曜和大部分对他有意思的女性的相处状态，秋漫不陌生。
纪甜一个回头，看到了秋漫，笑容有些僵硬。
沈曜转头，随之也看到秋漫，眼微微睁开，讶异。
“漫漫，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我找你。”
沈曜笑了起来，对着纪甜的那种隔阂在秋漫眼里瞬间又消弭，伸手搭在她额头上，姿态亲昵，温度没什么异常沈曜稍稍放心，将手放下来，“那你现在见到了，有什么话，怎么哑巴了”
秋漫张嘴，无言。
脑子湮灭成一片空白，耳朵里只有盲音，心头糟糕混乱极了。
说，说什么呢。
你不是把我当妹妹你其实喜欢我你爱我
可这种对话从来不是单方面出现的，一方问完确定，必定会存在一个反问
那你呢
她呢她也不知道啊。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从来。
秋漫的神情实在太怪，实在不正常，纪甜看出来了，沈曜也拧了拧眉。
秋漫眨眼睛，真变成了哑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合适。
“漫漫，漫漫”
沈曜喊了她好几声，秋漫回神，应了一声。
沈曜转头回去，正色起来，“不好意思啊纪小姐，小朋友有点不对，我带她过去坐坐，失陪”
“来，这边来。”
沈曜伸手揽着秋漫的肩，秋漫愣愣跟着他走，根本来不及去观察纪甜的表情。
她内里都乱成了一团，怎么顾得上别人。
沈曜带她到了相应的桌子边上坐下，递了一杯水给她。
“秋朗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发生什么了”
“刚才有纪甜在不好说，现在你说。”
秋漫喝了口水，讷讷，半晌道，“我迷路了。”
“差点以为找不到你们了。”
沈曜奇怪“还有呢”
“没、没有了。”
沈曜眼神闪了闪，皱眉，“你确定”
秋漫点头，垂目，再不说话。
沈曜定定看她一刻，秋漫都没有再将头抬起来，心知问不出来什么，沈曜担忧更甚，心里担忧，面上却不显，就让秋漫坐着，沈曜也不再走动，安然陪着她等晚会开场。
一晚上秋漫都没怎么说过话，讷讷的，双目无神，像是魂被什么勾走了一样。
赵睿递了个平板给沈曜。
沈曜闲话家常开口，“之前你不是说要为盛丰的高端线做准备，要入手几块顶级宝石压场子吗”
秋漫心思不在这上面，“是么，应该吧。”
说话半是气声，听起来很疲惫。
“车上的空调太凉了是不是，要毯子吗”
沈曜看秋漫脸色仍旧不好，摸了摸她肩膀，触手沁凉。
黑色的车在半途停下来，生活助理赵睿从后备箱拿了一条毯子递给沈曜，沈曜摊开给秋漫盖上，秋漫就看着他的手他的动作，眼神中有什么在闪，沈曜看不懂，甚至有些担忧。
沈曜将隐忧压下“小心着凉。”
“谢谢。”秋漫把自己裹在了毯子里，严严实实的。“刚说什么来着，顶级宝石对不对”
“嗯，刚张正阳发了下拍卖会的信息，下个月刚好有一场顶级珠宝的拍卖，不过不在申城，在南海度假区，内部消息，有顶级的红蓝宝石，大颗的野生海水珠串，还有一颗超大的钻石压场，想去吗”
“下个月”秋漫喃喃。
沈曜知道她在想什么，帮她说了，“盛丰新系列刚上线，网店和门店同时销售，工厂我听你前天说已经在招人扩容了，剩下一周的时间给你做决策处理下突发事件，其他的就应该可以都丢给助理团了。”
秋漫听着，缓缓点头，“对，孙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时间上也刚刚好，那你去吗”
秋漫想到点什么，一言不发看着沈曜，不说话。
“我脸上有花”沈曜好笑。
秋漫却没有笑出来，骤然反问“张正阳收集拍卖会信息的时候，是不是就把我的时间表考虑进去了”
沈曜笑容一滞，没想到秋漫这样问，略一思索，“很有可能。”
“真贴心啊。”
明明是夸赞的话，轻轻咬字吐出来，听着就感觉阴阳怪气的。
生活助理赵睿在前面额头出汗，心想这是怎么了，难道贴心还不好
沈曜表情有些僵硬，嘴角落下来，定定看秋漫，“你”到底怎么了。
女人那双妩媚长眼很快闭上了，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问一下。”
接下来的路程秋漫睡了过去，像是困顿极了，睡得很沉，呼吸绵长。
等秋漫睡了，沈曜的脸色终于垮了下来，抿起唇。
“中间她接触过谁”
赵睿“去调了监控了，基本都是跟着秋二少在走，和娱乐圈的人打招呼，后来秋二少和秋小姐分开，秋小姐休息了下，和詹姆斯说了几句话吧，就来找沈总您了。”
这个路线也没什么问题。
詹姆斯至多也就开几句玩笑，秋漫和他不熟，他也说不出和秋漫有关的太多话来。
中间都对，才更不对，如果都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怎么会
沈曜视线看着熟睡的秋漫，出了口气。
秋漫又做梦了，梦到了自己重生前的人，很多人。
“沈总和你什么关系啊”
“你还认识沈总漫，可以啊，他在追你”
“亲戚，哦哦哦，好吧。”
“你怎么不考虑下恋爱啊，我感觉thee家首席每次来，视线都粘你身上，挪都挪不开，正好不在一家公司，考虑下呗，你又不能和你哥过一辈子，沈总不找对象，你总不能连他这个坏习惯都学吧。”
“什么叫心灰意冷，嗨，你那是没遇到对的人。”
“漫，你都结过婚了你才多大点啊，我的神啊。”
自己曾经的同事，说过她和沈曜的话，再说一遍，全都饱含起促狭和暧昧。
穿过林荫大道，秋漫又走回了沈曜的房子。
温暖的沉香木色的装修，沈曜后来买的房子，她最爱他这一套，离他公司也近，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几乎就在这套别墅里定居了。
明明刚开始，对方喜欢的是性冷淡风。
“我要吃草莓酱，涂厚一点。”
“我左手可以提东西，不用”
“没事，快好了，让我自己来涂面包吧。”
秋漫右手缠着纱布，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没什么气色，那段时间都是用左手吃饭，不太灵活，想吃什么菜，她看一眼，沈曜就给她夹到碗里了
早上连着一两个月，面包都是沈曜给她涂的果酱，她还挑嘴，就吃草莓酱，其他的都不行，要不然就不要干吃，要不然就是草莓。
拆线的时候，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可能不好吗，在家什么都不让干，她麻木无知无觉，但是对方做过的她都是看见的。
天天监督着上药涂药，佣人盯着不让干重活，男人在的时候，她要做什么他就帮着搭手，只让她看着，如果有时候，他还会给她上药，力道很轻，比她自己上都温柔。
“你对我好好。”记忆中瘦削的自己说着。
沈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她的视线被头发遮挡，只剩下声音温暖在耳边响起，“不是把我当哥哥吗，哥哥能不对妹妹好吗”
秋漫醒了，睡得极为不安分，猛的一下子坐起来就醒了。
“漫漫。”
耳边熟悉的男声响起，秋漫难受极了。
“漫漫你，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沈曜伸手，拇指轻柔拂过秋漫的脸颊，泪水湮出一点难查的凉意。
秋漫转头过来，看清楚是谁，一头扎进了对方的怀里。
“怎么了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谁让你不高兴了”
秋漫在沈曜怀里摇头，满脑子还是空白的，沈曜也被她这个阵仗吓住了，这个拥抱半分旖旎也无，反而小心翼翼，轻拍她的肩背像是哄小朋友一样。
女人低声嘟囔，沈曜没听清，“你说什么”
怀中闷着的声音抬高稍许，咬牙切齿的，抓着沈曜衣服的指节震颤，音色却又沙哑极了。
“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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