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是一只螃蟹, 秋漫此刻肯定会选择将自己埋进沙子里去。
太尴尬了。
沈曜看向她的眼睛带着笑。
秋漫只觉得自己要在这种笑容下窘迫死掉。
“你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一句”秋漫极力镇定。
绕过了沈曜的问话，没有正面回答, 但也没有开口否认。
很多时候, 没有否认, 就是承认了。
不管最后说了什么, 怎么说的, 可以肯定的是，这顿晚餐不止于只是吃顿饭。
“倒不是。”
男人垂目, 长睫下覆，浅色的眼瞳也错落下阴影。
“我为什么来, 你看不出来”
秋漫哑声。
“我吃醋了, 需要人哄。”
声音很轻，带着一贯的温柔，男人故意俯身贴近了秋漫，说话的吐息拂在女孩儿的耳骨上, 带来一片酥`麻微痒。
秋漫不争气，耳朵又发烫了。
“小姐姐，哄哄我呗。”
那唇又凑近了几分，秋漫脊骨隐颤。
招架不住, 完全招架不住。
秋漫自觉自己两辈子, 年龄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上辈子要谁告诉她沈曜会是这个样子, 打死了秋漫也不信, 再说了, 他要是早是这个样子, 她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对不对
“我我”
秋漫埋头，眼睛都闭了起来，“我说了，都说清楚了。”
秋漫选择实话实说。
“我和纪豪你知道的，就来了南海这儿才遇到的，就我二哥”
“嘘”沈曜好笑，“你这是哄人还是犯错了在坦白从宽”
秋漫所有的说辞又卡在了喉咙里。
女孩儿被逼得实在没办法，眼睛又睁开了，可怜巴巴把沈曜看着，眸子比正常的时候更水亮一些，风月潋滟尽揽其中。
沈曜喉头滑了滑。
男人伸出手，秋漫不解。
沈曜“你手。”
哦哦，秋漫回神，把自己的手也伸了出来。
“另外那只。”
秋漫窘迫着，万分乖顺的又换了一只手。
沈曜笑笑，十指扣拢，不由分说牵起女孩儿的手，众目睽睽下大步流星往外就走。
秋漫脑子有些回不过神，指骨之间被另一只手撑开。
她和蒋珺也从来没有这么腻着牵过手。
一是蒋珺不喜欢，二来，秋漫的重点全在他身边的女人身上，恋爱约会期间蒋珺能对她多说几句话，身边没个外人秋漫已是求之不得，这样
这样的亲昵
有那么一瞬失神，秋漫后知后觉，果然，她是没有被人好好的爱过的啊。
这个餐厅离着他们的酒店有一段距离，沈曜不怕遇到熟人，秋漫被抓了个落荒而逃现场版莫名理亏，也没挣脱。
纪豪结了账出来，看到的就是他们的背影。
大庭广众下秋漫被一个男人牵着走了。
十指紧扣。
这个牵法，显然不可能是秋漫的两个哥哥。
身影一晃即逝，纪豪后知后觉，那个男人应该就是秋漫的男友了。
但怎么，莫名觉得熟悉
怎么有点像是沈曜
这个念头想起的一霎，又被及时打住了。
沈曜和秋漫年龄差的有点多，两家又是世交，不管如何，沈曜应该不会这么出。
应该只是背影有点像吧
秋漫被沈曜带着走出餐厅，沈曜谨慎，两个人没有从秋漫的来路回，选了海滩边上的路往回走。
海滩边上灯光昏暗，没什么人，一阵阵耳边全是海浪的潮声，让心都安静了。
“你是特意去那儿等我的吗”女孩儿在背后细声细气的问。
走到海滩，沈曜脚步就放慢了，手却没放开。
“你觉得呢”男人又把问题抛回给了秋漫。
秋漫被牵着，入目只有男人的背脊肩膀，看不到他的脸。
“你是生气了吗”
男人声音放柔软“那倒没有。”
“特意来等我，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秋漫斟酌着，答了这么一句。
沈曜转头眼尾乜了秋漫一下，“这话也没错。”
“确实不像我会做的事情，而且这个年纪，不会那么冲动了。”沈曜道，“所以今晚有人约我谈事，我选了个和你约同一个餐厅的朋友。”
不过还是太高估自己，总有些心神不宁，东西都没吃多少，匆匆结束。
但这些，沈曜就不会说了。
“哦。”秋漫小小松了口气，“这样。”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话没头没脑的，沈曜很是反应了一会儿，“你说纪豪对你那在我眼里挺明显的。”
“第一天参加预展的时候，那身流苏很适合你，纪豪看你的眼睛都是亮的。”
秋漫察觉不到，沈曜却旁观者清。
“这样啊。那得怪我妈了。”
“好好的，怎么扯到伯母身上去了”
秋漫快步上前和沈曜并肩走，笑嘻嘻的脸都要凑他眼皮子底下，唇红齿白，整个人还带着一种小女生的未长开的稚嫩。
“怪我妈把我生的好看，招桃花”
“小丫头，自恋”
“不对吗，没接触多久，肯定有这皮相的加成嘛。再说了，喜欢我的，很多刚开始也是喜欢我漂亮啊”
沈曜伸手去捏秋漫的脸，没留力道，捏的秋漫呼痛。
“对对对，都喜欢你漂亮，我也是”
好话赖话秋漫还是听得出来，连忙辩驳，“你不光是。”
“哦，到我这儿又不是了”
秋漫咬了咬唇，不太好意思，但神色又极为认真，“曜哥你不是啊，如果你是你现在也没对我做什么啊”
沈曜停步。
女孩儿正儿八经道“漂亮人人都喜欢，但你肯定还喜欢我别的东西，一些只有我有的内在的东西”
“你对我好，我知道的。”
“别人比不了的。”
沈曜喃喃“别人比不了你是这样想的”
长指从女孩儿脸颊滑到下巴，轻轻捏住。
秋漫点头，“那当然”
话没说完，后半句消弭在一个突来的吻中。
没有预警，开始的突兀。
绵长，细致，秋漫呼吸不过起来，身体都软了。
拽着沈曜肩膀的手不知不觉，就挂在了男人脖颈上去。
海浪声阵阵，像是拍在胸口。
吻到一半，这次沈曜并不是禁锢她的姿态，秋漫是自由的，自愿的。
意识到这一点，秋漫整个都放松开来，缓缓的，将睁大的眼睛，闭上了。
调动全身知觉，感受这个吻。
再沉溺。
第二天如期返航。
秋朗从纪豪那边知道了什么，隐约问了秋漫两句，秋漫还没具体说，秋朗就满不在乎摆手说没什么，看不上就算了，好的多得是。
秋漫不好说话，低头吃早餐。
沈曜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秋朗又跟着沈曜的节奏去聊天了。
头等舱，秋漫挨着沈曜坐，秋霖的目光尖锐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遍，秋漫正要说什么，沈曜在边上问他，“要换位置”
秋霖又收了疑惑，摇摇头，坐后面去了。
期间两个多小时，秋漫看了会儿下午的层云，金光度满天边，云朵压在飞机下软绵绵一片，入目只有成片的蓝色，比在地面看着的蓝更厚重。
她没穿多少，飞机上冷气开的足，不多时秋漫就觉得有点冷了。
沈曜在看平板，偶尔一个抬眸，叫空姐拿来了毯子。
搭上就暖了。
秋漫看风景心都看静了，眼睫开开合合，最终闭上了。
沈曜在看一个报表参数，正认真思考着，蓦的，一个脑袋搭自己肩上了。
沈曜愣了愣，秋漫的睡颜近在眼前。
长眼紧闭，神色放松，没有平常夺目的明媚，却多了几分不言说的温软可爱。
沈曜看肩膀上的小脑袋一会儿，秋漫睡沉了，在这种灼灼目光下，也没有转醒的迹象，沈曜伸手抚了抚女孩儿的脸颊，那小扇子般的长睫抖了抖，鼻子微皱，好像很不喜欢有东西在脸上作祟。
沈曜捏了捏她鼻子，眼中的精明渐渐消失，变得温柔。
心很变得很柔软。
后排赵睿正犯困，抬头就看到沈曜往边上低了低头，亲了秋漫额头一口，瞬间吓醒了。
再往侧面看看，又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秋霖和秋朗都睡着了，暂时不会在飞机上打起来，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沈曜把平板放了，下巴搁女孩儿额头，也浅浅将眼睫闭上，休息。
下飞机前，秋漫是被沈曜摇醒的，迷迷瞪瞪的，才发现自己在沈曜肩膀上睡了好久。
秋漫有起床气，醒了也不说话，叫了杯橙汁，喝的很慢。
下了飞机去拿行李前，整个人神色都懵懂，那杯橙汁也端了一路。
秋朗怕她撞柱子上，一路揽着，生怕她走丢。
秋霖手机响了，他抬头起来，高兴，“老三早上的飞机，已经到家了，回去就能看到。”
秋漫眼睛亮了，“三哥回来了”
“嗯。”
在飞机上没睡饱，上了车，秋漫又睡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车进了小区，还没到门口秋漫就扒着窗子看，在她家花园铁门口，秋漫扒拉秋朗“看看看，我看到三哥的车了。”
秋朗被抓得猝不及防，跟着秋漫瞧了瞧，“那是，好多年了，旧的很。”
“不过，才回来他洗车干嘛”
几辆车停在秋家门口，沈曜也下了车，故人回国，准备去打个招呼。
秋漫拉着秋朗，跑的不带喘的，“三哥，三哥”
那辆被秋朗叫旧的车前，一张帅气的脸抬了起来，轮廓五官和秋朗一模一样，正是秋辉。
不过虽然五官轮廓一样，气质却大相径庭。
男人衬衣长裤，扣子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秋朗惯是脸上挂笑，秋辉却像是脸上凝了一层霜，神色端方得很。
秋朗跟在后面，“多少年的破车了，还留着干嘛，换一辆呗。”
秋霖“爸在家吗对了，给你介绍下，我们邻居，沈曜，你小时候见过的。”
秋辉放下手中水管，把水关了，从车上拿了一张纸，把指尖的水也一丝不苟的擦了，和沈曜握了握手，打过招呼。
“马上要用车，高中时买的第一辆车，还想开。”秋辉转头对秋朗道。
“爸在。”又对秋霖说。
“漫漫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像妈，漂亮的”伸手又摸了摸秋漫的头。
秋朗“你才回来，用车是要去哪儿吗”
秋辉“学业刚完结，办画展的画还没画完，在家憋着也烦，联系师兄找了份在学校的工作，今天交接了下，过几天就去上班，正好剩下的画可以在学校画室完成，比较安静。”
秋朗斜眼，“行行行，老秋的豪宅也装不下你这个大画家。”
秋漫愣了愣，“学校，什么学校”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申城香江和南市最好的大学
“对，就是你想的，你读着这所。”秋辉落实秋漫的猜测。
“秋老师，你说的是这块画板吗”
秋宅内又走出了一个人来，对着秋辉说话。
秋漫一抬眼，定住了。
秋辉对男孩子招了招手，“哦，对了，介绍下，这是入职后我要带的研究生，叶长星，他过来帮我收拾下在家的画室。”
秋漫眼神直直定叶长星脸上，笑意消弭。
原因无他，叶长星，严来说算得上她学长的这位，眉角眼梢实在有点像蒋珺。
不是说五官多相似，就是那种气质一脉相承，忘了谁的秋漫也忘不了蒋珺。
桀骜不驯，自带光芒。
只一眼，就叫人意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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