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王的攻势越来越烈。匈奴内部有了乱象, 但只要几股势力中的一个抓住机会稳定下来,匈奴就能以破为立。与此同时, 大晋内部也不甚太平。
首先是郗恢平叛的那边。青州流民起义, 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清的是谁?当然是会稽王司马道子了。这位会稽王时常在皇帝老儿身边进谗言、杀忠良,他就是最好的靶子。消息传到洛阳,孝武帝一面派郗恢等将领去青州平乱, 一面命会稽王与会稽王世子先闭门思过。刘太后自然不肯,又闹了起来,孝武帝扛住了这一波亲情眼泪鼻涕袭击, 固执此意。会稽王表面是消停了。
打流民容易, 之后如何安置俘虏,如何收拾四散的小部队, 都是问题。郗恢已经打回了两座城池, 还剩两座城池被流民起义军占领。而此时, 距离他们来平乱已经过去了两旬, 距离郗神殊奔赴洛阳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郗恢和王弘打仗, 王弘比他还要辛苦。孝武帝密旨让他每日写上郗大将军的动向,行军过程中如何作为, 都要汇报给他。王弘快要烦死了,身为一个帝王,不想着怎么检讨自己的能力和德行,只知道盯着臣子的功劳严防死守,从前对谢玄是这样,如今对郗恢也是这样。如此帝王作为, 实在叫人寒心。
而无论是郗恢还是王弘此时都已经知道了郗神思被抓,郗神殊一路追去救人的事情了。郗恢是谢道粲来信说的。王弘则是他在离开燕州之前,曾与郗神殊约定好,三日一通信。郗神殊在到达匈奴王城的时候,直接把地址和事情全盘写下来,传给了王弘。
当王弘知道郗神殊已经离开燕州十来天,是已经到达了匈奴才给他寄信的时候,差点气坏了。虽说知道她身边有个武功好的羊洛,但是还是很担心。匈奴那是什么地方,郗神殊又是什么身份?但也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亲妹妹被人抓走了,她怎么可能不去救?当初谢瑜是这样,如今郗神思也是这样。
王弘和郗恢都各自知道了女儿/女朋友在险中的消息,但是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知道,只能看见对方居然是同样的愁眉苦脸,心里有事的样子。两个人都想快点结束平乱,早点去接应郗神殊等人。
于是那群起义军齐齐受到了强攻,被打的仓皇败走之时还在悲号,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些带兵的将领都会拖时间趁机攒功劳的么,怎么忽然和打了鸡血一样,有多快打多快?
郗神殊这边。眼看单于越病越重,元善放心不下,到底从前被父王疼过那么多年,如今父王虽昏庸,相信了王叔的一面之词,但他还是很想进宫去瞅一瞅。他以前每天都要进宫看一看父王的病情的。
元善执意要去,郗神殊作为盟友,没得法子,也体谅他,换了她自己,也愿意为了郗恢冒险的。要去可以,怎么去是个问题。
郗神殊眼珠子一转,落到羊洛和元善二人身上:“英武王这回帮了我们大忙啊。”
英武王为了博名声,为单于之病张贴寻医,只要能治好的,赏一万金。只要能缓解病痛的,赏一千金。全都自掏腰包。
元善指了指羊洛:“你会医术?”
羊洛摇摇头,自己唯一所长就是武技了。
“我也不会啊。怎么冒充大夫啊。”元善果然是个老实孩子。
郗神殊看这两个老实孩子排排坐,恨铁不成钢道:“动点脑筋好吧,为了钱应征进去为单于看病的大夫这么多,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你们两个一个装大夫,一个装童子,到了说一些似是而非每个大夫都会说的话,最后再说自己实在学艺不精、没得法子,不就行了?反正大家都是这样。”
羊洛和元善频频点头,大赞妙计。然后……在郗神殊的瞠目结舌下,这两个人为了谁演大夫、谁演童子居然打起来了。
羊洛早就看元善不痛快了,要不是为了利用他救回神思,他才不想和他待在一个屋檐下呢,别当他傻没看出来,这货绝对对小簪子有点意思,也就是小簪子眼光高没看上他。气死他这个铁牌CP粉了。
而元善呢,之前和羊洛打了一架,就败给了人家,要不是羊洛那边有个郗神殊武功渣拖后腿,说不定就要沦为羊洛的手下败将。自从回来匈奴以后,元善一直苦练武功,发誓有机会要一洗前耻。
这些是旧怨,争“大夫”和“童子”之职位是新仇。所以两个人就又打起来了。
还没分出胜负呢,郗神殊就喝止了他们:“大敌当前,你们还有心思内讧?羊洛,你那腿怎么回事,还打还打,有本事你把元善打残,我们直接捆一起去英武王面前凑团圆得了。还有你,元善,别以为没说你,趁人不备就下黑手,要点脸好么,好歹一国王子!”
两个人被迫停了下来。但是都互瞪一眼,互不理睬。
郗神殊道:“我是女子身份,不好入内。而且我的容貌与神思有些相像,如果被英武王认出来,恐怕神思的真实身份就要遭受怀疑,这与我们的低调等救兵计划不符。元善,你一个人入宫不安全,羊洛武功好,关键时刻能保护你,你哪个侍卫能比他强?”
元善这才收了白眼,确实,那个羊洛武功高强,以一当十。他这是在礼贤下士,绝对不是服输了。
郗神殊又拉了羊洛到一边去劝说:“你想当大夫还是当童子?”
羊洛闷闷道:“反正我不要当他的童子。”
郗神殊继续忽悠他:“你想啊,元善他十□□二十了,老得很老得很,他哪里演的出童子,到时候穿帮了不好收场,童子这个角色只有你这样年轻俊秀的少年才演的好。”
羊洛面上一喜,身后如果有尾巴都已经摇晃起来了:“你说的有道理。他那么老,装也装不像。”
遂走过去对元善说:“罢了,这回我就演你的童子吧。”
元善也很上道:“谢谢羊兄。”
羊洛:……
平日里听他叫自己“羊洛”听惯了,如今叫“羊兄”,竟觉得他在占自己便宜。他都十□□二十了,还在这装弟弟呢?“元善兄不必客气,还是叫我羊弟吧。”
元善:……元善是他的大名好么?
“……我姓呼延,元善是我的大名。”
羊洛自然从善如流:“好的呼延兄。”
郗神殊道:“元善,你要装大夫,一些套话要会说,我给你找一本医书,你大概背一下,到时候照着说就是了。”
元善:……???还要背书的么?他难道没有和郗神殊说过,自己是个学渣么?
同为学渣的羊洛幸灾乐祸,笑的见牙不见眼:叫你刚刚和我争,活该!“能者多劳啊,呼延兄。”
呼延?元善快要被气死了。但是要见父王是他提出的,自己的心愿自己干。
郗神殊没工夫看他们两个耍宝。回到房间去给王弘写信。按照他们约好的,每三日要写一封信,上次的信王弘想必已经收到了,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反应,应该是又气又恼吧。他定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来此的。但是郗神殊也不希望他抛下一切来帮她。王弘的身份表明是随军长史,暗地里却是孝武帝的耳目,如果连他也叛变,孝武帝说不定还会派第二个人来。到时候那人愿不愿意帮着自己家就难说了,还不如一开始的王弘呢。
所以王弘不能随意从军中离开。纵然心里再惦记她,也只能在信里给她一些信息。比如匈奴内部的关系问题,比如老单于是个怎样的人。这封信郗神殊还没有收到,还在路上呢。但郗神殊已经要给王弘再发一封信了。因为她和王弘的路线十分安全,走的天字第一号隐秘路线,在信里自然也是有一说一。
“休元,我在这边很好。单于病重,元善执意进宫看望,为掩人耳目,我们想了个法子,恰英武王为单于寻医……青州平乱可顺利?我阿爹、叔叔等人可好?不必挂念我,安心打仗,早日还青州百姓安稳日子过。”
郗神殊想着那人的眉眼,忍不住勾画起来。一道随着信送去。
这封信过了两日才送到王弘的青州军营里。
王弘一个人独住,正要展信细看之时,郗恢掀开军帐进来了,把他给唬了好一跳,只来得及用一本书盖住这封信。
郗恢是来通知他一些军务的。说完以后,又好奇道:“王长史,你这是在干嘛呢,这么晚还学习呢。”伸头望过去王弘那本书。
王弘的笑容无懈可击:“正是。将军尚且日夜奉公,废寝忘食,我们自当学习。”
郗恢并不搭理王弘吹的彩虹屁,毫无诚意地夸了两句就走了。
王弘等他走了好久,确定不会再来一个回马枪,才呼了口气,将书拿开,展信阅读。他先前已经知道殊殊打算和元善结盟,借助元善来搞垮英武王,把妹妹救出来,但是看到“元善执意进宫看望”的时候,还是不免对元善心生怨怼。怎么就他事情这么多?都已经被王叔玩的这么惨了,还敢冒险?自己冒险也就罢了,还搭上了我家殊殊。
看到后头,殊殊问及她爹和殊殊近况,暗道他们才没事呢,就是她爹刚刚进来差点没吓到他,还以为通信之事被发现了。毕竟,当着人家老子的眼皮底下和人家闺女鸿雁传书,他心里压力也是很大的。
殊殊半点没有问到他。王弘扁扁嘴。
看到书信最后,殊殊画了一个长出头发的南瓜,这倒叫他奇怪起来了,饶是他博学多识,也没猜出来这到底是何意。莫非是匈奴的特殊品种?
王弘很识相,在回信中夸心上人画艺一绝,这个南瓜的品种实在活灵活现,让他这个几百里外的人都仿佛身临其境,亲眼见到了这个南瓜一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想要的男主来啦!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