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一转眼,郗神殊就长到三岁了。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渐渐变得陌生,这一世有疼她如珠似宝的爹娘,往来的亲戚也都和和睦睦的,比起上辈子那些嫌她家穷、满眼睛都是鄙夷的亲戚要好多了。许是真的上天在补偿她,前世她吃了好多苦,今世尽是满满的福气,不用再愁吃穿用度,还有家人爱她。她的性格与上一世完全不同,娇宠大的姑娘,撒娇卖萌很有一手,可可爱爱。

    才三岁的小娘子,就能看出绝对是父母颜值的结合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实无论她照着她爹长,还是照着她娘长,都是稳稳的高颜值。郗神殊简直挑着父母的优点长,大眼睛,萌哒哒,雪肤玉容,皮肤好的和阿娘一样,鹅蛋脸是照着阿爹长的。就因为这张标致的鹅蛋脸,投了老夫人陆氏,也就是郗神殊亲祖母的好。这张鹅蛋脸源远流长,得追溯到陆氏的爹那里。这强大的基因也不知道是传男还是传女还是不拘男女都传,传给了陆氏,陆氏嫁到郗家来又传给了儿子郗恢,郗恢又传给了女儿郗神殊。

    郗神殊听说了,在她出生之前,祖母陆氏和阿娘谢氏的关系有点僵硬,主要是陆氏气儿子在求娶谢氏的时候连“不纳妾、无通房”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搞得人尽皆知,真以为“洛阳妻管严第一”的称号能瞒得过她?而且儿子还真一心一意守着谢氏过日子,她再看得开,也还是有点介意的。

    所以虽然对谢氏这个儿媳妇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也被儿子一通骚操作给搞得有了。

    直到郗神殊的出生。

    郗神殊怎么也是她和老头子的第一个孙辈,哪怕是个孙女也好。叫人抱过来一看,我去,这脸盘和老娘当年一样一样的。郗神殊勾起了她当年生下郗恢的美好回忆,那时候老头子和她风华正茂,也只宠着她一人,两人婚后琴瑟和鸣,生下长子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初为父母的激动……

    罢了。陆氏就想开了。这孙女长得这么像我,这么像我儿,大概也是谢氏这个生母的功劳吧。(谢道粲:???)便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也得对谢氏好一点。她膝下也就一儿一女,女儿嫁去别人家里轻易看不到,儿子这边还是少闹些事吧。

    就这样,郗神殊不知不觉地,完成了修补婆媳关系的任务,补上了她傻爹骚操作带来的坑。

    而且,郗神殊发现,她祖母还是个狠人。她记得她一岁的时候,家里出了件大事。事情还要从嫁入王家的姑姑郗道茂说起。郗道茂是郗恢的亲妹妹,只比他小两岁,兄妹俩感情好得不得了。哪怕算上大房那边,也只得这一个嫡出的女郎,联姻价值是非常高的。郗道茂出身好,因为和表弟王家七郎青梅竹马,嫁也就嫁了。谁知道,这桩祸事正是王献之惹来的。

    王献之是姑祖父王羲之最出色的儿子,一手书法和亲爹一脉相承,还有子胜父的趋势。容貌非常出色,可是,惨也惨在这张脸上……

    在位的皇帝是孝武帝,因为王献之的出色拿他来做实验组,要选女婿的时候还这样交代负责的官员:“王敦、桓温算什么东西?一旦得势,就要干预皇家的事。你替我选女婿,就拿刘真长、王子敬做标准就最好不过了。”王子敬就是王献之。

    被王献之一比,所有人都成了对照组。当然,这一点,郗恢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谁知道孝武帝一颗良心还在,没把已经成婚的王献之列入人选,只是要拿他做标准,他的异母妹子新安公主倒是胆子肥得很,硬生生让王献之成了孝武帝的妹婿。

    新安公主是晋简文帝的女儿,因为生母只是个贵人,在宫里就属于没地位的小透明,小透明服从上头命令嫁了桓温的次子桓济,但是心里对之前见过一面的王献之很有想法。

    本来,这桩事是断然成不了的。暗恋就是暗恋,注定无疾而终。谁知道她嫁的第一任丈夫桓济想要搞事情,刺杀亲叔叔桓冲,被判流放了。新安公主这头就活动开了,立马和离。和离以后就瞄上了王献之。

    不知道新安公主动了哪些歪点子,硬是把皇太后说动了,孝武帝迫于母命,不得不降旨令王献之和郗道茂和离。

    王献之对表姐兼妻子感情深厚,郗道茂嫁入王家四年,没有犯错,而且深得婆母喜爱。郗道茂和他没红过一次脸。两人简直是模范夫妻。现在上头一封旨意就要拆cp,谁受得了?

    王献之怒了,一怒之下就用艾草把自己的双腿给烧残了。你不是爱我的翩翩风度么?残疾夫君来一个?

    新安公主真是“一往情深”,哪怕王郎做到了这一步,她也表示:我不介意!你残了我照顾你!

    皇太后下令,威逼王家早做决定,孝武帝也装聋子装瞎子,坚持不见前来求见的王家人和郗家人。

    很快,王家撑不住了。王家子嗣颇丰,不是只有王献之这一房,哪怕王羲之也不是只有王献之一个儿子。现在还不需要牺牲儿子,只是牺牲儿媳妇,正好儿媳妇还没生育,以后也好嫁人。他们王家也没那么内疚。

    事情传来的时候,郗神殊亲眼见着她祖母生生拍断了梨花木:“司马家欺人太甚!新安不过贱婢生的庶女,也敢和我儿抢夫婿!八王之乱的时候没有我们世家撑着,大晋的天下早亡了!”又当机立断吩咐郗恢:“你去把你妹妹接回来,王家也不是好东西,王家连这都挺不住,也是没用的,他们家迟早会沦为世家的耻辱。”

    于是郗道茂就被接了回来。

    郗家人也多,不过没有王家多,彼此之间又亲密,两府亲如一家,回到家也没有哥哥嫂搜嫌弃她,叫郗道茂心里好受了不少。

    后来新安公主嫁入王家的那天,宾客稀少,完全不像琅琊王家应有的牌面,把新安这个新妇恶心的够呛。

    这当然是郗家的手笔。

    王家是大晋第一世家不错,但郗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世家之间本就错综复杂,姻亲关系能把寒门子弟绕晕。其他世家也因这事做的太不地道,十分不爽皇帝家和王家,虽然没有如祖母所说“沦为世家的耻辱”,但王家的名声确实降低不少。

    和郗家交好的家族干脆就把王家送来的请帖束之高阁,装没看到。既和郗家又和王家交好的家族也没有什么好烦恼的,比如谢家,和两家都是姻亲,就事论事而言,王家这回行事确实不像话。就也不派人去观礼,只把礼物提前送去了王家权当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说透了就没有意思了。

    王家真是丢了个大脸。

    郗愔是郗家的掌舵人,对弟妹玩的这一手一点意见也没有。郗道茂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视若亲女,王家这样搞,真当他们郗家没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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