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这就是外面的城镇?好高的楼,好多人!看,天上有飞船!”
“他们的衣服真漂亮,我也想长穿裙子~”
“这就是公车?看着比电视里大呢!里面装了好多人!”
“我喜欢这个娃娃,好可爱~”
三个穿着麻布衣的原始部落小孩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东张西望,看到新奇的东西,就凑过去瞧。
夏丽趴在玻璃橱窗前,瞅着里面展示的布娃娃,舍不得挪步。
“布娃娃有什么好看的?那边有卖冰淇淋,我早想尝尝了。”徐易拉了拉夏丽的小辫子。
“我们没有钱。”张岩残忍地点出事实。
与初入城镇的三个孩子相比,顾青淡定多了。
出了九野森林,踏上水泥路,进入柳定镇,看到古典与现代相宜结合的建筑,顾青的内心波澜壮阔。这些年仙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社会发展与凡界大同小异,甚至更胜一筹。
修仙与科技的神奇组合,使这座小镇看起来有点赛博朋克的风格。
对小镇的居民而言,穿着兽皮衣的顾青和三个小孩像乡下人进城般格格不入,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嫌弃的表情,绕道避开他们。
顾青无视那些不友善的眼神,背着皮制包,闲适地跟在小孩后面。他在凡界生活了十七年,对眼前的一切早已司空见惯,然而三小孩子第一次进城,情绪亢奋,看到新奇的东西都想停下脚步研究个够,等他们逛过瘾了,自然就消停了。
一个小时后,张岩拖住徐易和夏丽,不许他们再乱窜。
“岩哥,我要去那里玩。”夏丽指着远处的游乐场。
“不可以!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张岩绷起小脸。
“时间还早,我们下午再去报名处吧!”徐易哀求。
张岩浓眉一竖,握起拳头一人敲了一记,无情地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其实他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少年,看到新鲜事物内心自然也在蠢蠢欲动,但长老嘱咐过他们,出门在外务必要小心谨慎,注意安全,到达柳定镇第一件事不是去报名处,而是去找住在镇上的大蛇长老。
张岩对徐易的提议充耳不闻,小大人般地教育俩小孩:“你们多学学顾哥,从进入镇上到现在,顾哥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我们后面,完全没有介意你们的毛躁。”
迎上小孩内疚的眼神,顾青不在意地挥手,温和地道:“没关系,你们只管玩得开心。”
夏丽欢呼一声:“还是顾哥好。”
徐易蹦跳着往游乐场走去,张岩长臂一伸,揪住他的后领。“我们先去办理身份证。”
“……哦。”徐易挣扎不出张岩的魔爪,只好放弃。
“身份证?”顾青疑惑地看向张岩。
张岩一手拉一个小孩,对顾青道:“长老说参加试仙大会,都必须有身份证,我们九野部落的人出了森林都要到柳定镇的户籍管理所办理身份证。”
“这样啊……”顾青剑眉微蹙。仙界和凡界的发展太相近也不好,身份户籍管理严格,像他这样意外来到仙界的凡人,和非法移民一样,俨然成了黑户。
黑户,要怎么办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怎么参加试仙大会?
问题很严峻。
张岩见顾青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模样,不禁担忧地问:“顾哥怎么了?”
顾青摸了摸身上的野兽皮毛,苦笑道:“我掉进森林后,行李都丢了,身份证也没有了。”
“那顾哥和我们一起去户籍管理所嘛!”夏丽说。
“小丽说得不错。”张岩点头。
顾青叹气道:“重新办理身份证很麻烦,可能要回仙胎国打出生证明,我怕一来一回赶不上试仙大会,如果可以,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顾哥的意思是?”张岩不解。
“把我也算成九野部落的人。”顾青俊逸的脸上漾着和悦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户籍管理所,一进大门,差点被办事厅里华丽的装潢给闪瞎了眼。
三小朋友张大嘴巴,仰头看天花板上璀璨的灯光以及墙壁上不断闪动数据的显示屏,赤脚踩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踌躇着都不知该怎么走路了。
顾青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当看到挂在墙上的电子时钟时,愣了一下。
恒古历二五零零零零二年五月二十三日 上午十点整
如果他没有记错,他陨落的那一年是二四九九五零零年的六月,到今天竟然已经过去五百多年了?
难怪仙界与凡界接轨,发展成现代化社会。
感慨过后,顾青继续观察,他发现少数人在窗口办事,更多的人在自助服务器机前排队。那些人拿出一张四方的小晶卡,往自助机器的凹槽一嵌,一个繁杂的阵法立即从机器上弹了出来,紧接着,阵法形成了一个全息屏幕,那人按照提示音在全息屏幕上不停地点着,两分钟不到,事情办完了。
顾青扬了扬眉。看来仙界以阵法为程序以灵石为能源,发展出独特的“科技”,或者说仙法。
当他们左顾右盼的时候,身穿黑色制服的大堂经理走了过来。
“小朋友,你们来办事吗?”
张岩一把抓住想爬到柱子上摘装饰花的夏丽,紧张地说:“你……你好,我们找大蛇长老。”
“大蛇长老?”大堂经理一时没有听明白,困惑地望张岩。
“你不知道大蛇长老吗?”张岩奇怪地问。离开部落前,长老耳提面命,要他们到柳定镇的户籍管理所找大蛇长老办身份证。事关试仙大会,刻不容缓。
“这个……我们这里真没有人叫大蛇。”大堂经理对小孩摇了摇头,“你们想想,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会错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张岩有点急了。
顾青按住他的肩膀,礼貌地对大堂经理道:“你好,我们来自九野部落,部落的长老特地吩附我们来这里找大蛇长老办理身份证,所以还请你再仔细地想一想,非常感谢。”
“九野部落!”大堂经理闻言,眼睛微眯,笑道,“你们找的是佘尊长吧?”
一听到九野部落,大堂经理就秒懂了。佘尊长是来自九野部落的真仙,在柳定镇的户籍管理所工作了四百多年了,专门为九野部落里的仙胎办理身份证。不过,九野部落的仙胎常年住在森林,用不到身份证,除非参加试仙大会,才会过来这里找佘尊长。
顾青道:“是的,我们找的应该就是佘尊长。”
“顾哥?”张岩一脸蒙。为什么大蛇长老变佘尊长了?
顾青给他一记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我带你们去佘尊长的办公室吧。”大堂经理说。
“谢谢。”顾青感激地道。
大堂经理带着他们上了二楼,过了一条走廊,来到最里面的办公室。
“叩叩——”大堂经理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紧闭的门自动开了。
大堂经理进门后,恭敬地道:“佘尊长,有四位九野部落的孩子过来办理身份证。”
“哦?”坐在办公桌后,拿着手机玩游戏的硬朗男子抬起头,看到进门的一个少年和三个小孩,他“啧”了一声,取下嘴角的烟,按进烟灰缸里。
“都过来。”他指了指办公桌前面,又对大堂经理说,“你可以出去了。”
大堂经理行了个礼,退出办公室,顺手带上门。
张岩三人昂头挺胸地走到桌前,大声地喊着鞠躬:“大蛇长老好——”
佘尊长的眉头一抖,道:“叫我佘尊长。”
“是,佘尊长。”三个小孩乖乖地改口。
“你们提前了十天。”佘尊长的拇指还在手机屏幕上划动,墨黑的眼睛锐利地盯着三个孩子以及站在他们后面的少年。
徐易露齿一笑:“因为有顾哥呀!”
夏丽甩着辫子附和:“对,对,顾哥很厉害,用树枝当剑刷刷刷几下,灵兽就倒了。”
佘尊长把手机搁到桌上,好整以暇地盯着顾青。
“见过佘尊长。”顾青彬彬有礼地道,“晚辈顾青,在九野森林里遇到他们,便结伴而行了。”
从踏进办公室的一瞬间,顾青就知道他的计划要落空了。
原本他想混水摸鱼,搭上九野部落的顺风车,和张岩等人一起办理身份证,参加试仙大会,然而眼前的这位大蛇长老,或者说佘尊长显然不好糊弄。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位佘尊长拥有真仙境界,胆敢在真仙的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那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只能实话实说。
张岩回头奇怪地看了眼顾青。来户籍管理所之前,他们商量好了,把顾哥也当成九野部落的人一起办身份证,为什么到了大蛇长老面前,顾哥却与他们生分了?
“倒是个老实人。”佘尊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桌面中间突然分解,冒出一个方形的显示器,他的拇指按在中指上的戒指上,一张卡片出现在手中。他把卡片放在显示器上,显示器亮了起来,空中弹出一个全息的操作界面。
“介绍信呢?”他问张岩。
“哦,在这里。”张岩急忙从背包里掏出长老给他的一块玉石,递给佘尊长。
佘尊长接了过来,往玉石里输了点灵气,玉石刹时亮了起来,一个满头金发,神情冷峻的青年半身影像出现在办公桌前,他严肃地开口:“大蛇,给他们办理身份证以及生活费。”
语毕,影像消失。
佘尊长瞪着手里的玉石,眉毛都要打结了。
有没有搞错?办身份证就算了,居然连生活费都要他出?还有,白瑾你个混蛋,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徐易不安地揪揪张岩的衣角。为什么看过长老的介绍信,大蛇长老的脸色这么阴沉?
张岩朝他晃了下头,表示他也不知。
只有夏丽不怕死活,甜甜地问道:“佘尊长,可以办身份证了吗?”
佘尊长收起脸上的不悦,从储物戒里取出三块晶石,微微一弹,三块晶石悬浮在空中,他的掌心冒出的一团蓝色火焰,仿佛有生命般地缠住晶石,竟是现场炼化,不一会儿,晶石炼制成功,变为三张亮晶晶的卡片。
他拿了一张晶卡,插在显示器的卡槽里,全息界面跳出一个摄像头,把夏丽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父母是谁?”佘尊长问小姑娘。
“我叫夏丽,今年十岁。妈妈是林秀秀,爸爸是夏鹏。”夏丽好奇地瞅着摄像头,乖乖地回答。
佘尊长在虚拟键盘上快速地打字,把她的信息输进电脑系统。
“好了。”他取出晶卡,递给小姑娘。“这是你的身份证,不要弄丢了,参加完试仙大会后,考官会给你增加其它信息。”
夏丽接过晶卡,开心地说:“谢谢佘尊长。”
佘尊长点了下头,把第二张晶卡插进卡槽里,问徐易:“轮到你了。”
徐易立即报上自己的信息,佘尊长如法炮制给他办好,接着是张岩,很快,三个九野部落的小孩都办完了身份证。
拿到新鲜出炉的身份证晶卡,三个小孩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
佘尊长朝办公室的门弹了道灵气,门瞬间开了,他对三小孩道:“你们先出去在走廊等着,我有话问他。”
“顾哥和我们一起的……”张岩欲言又止。
顾青安抚道:“没事,你们出去等一会儿。”
“好吧。”张岩犹豫地应道。
等三小朋友出了办公室,门又自动地关上了。
顾青站在办公桌前,平静地望着佘尊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为曾经大闹九大仙宗的金仙,什么阵势没有见过?
区区一个真仙,不在话下——
“少年,你不是仙界的仙胎。”
佘尊长手指夹着一根未燃的烟,慵懒地吐出一句话。
顾青淡定的脸上蓦地出现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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