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冉背对着她的身影显然一顿,笑着转头,道:“这么快就上来啦?”
虞舟走进去,奇怪地看着她。她自认为并没有得罪过杨冉,除了被莫名其妙地邀请参加了她的婚礼以外,她好像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吧。
杨冉被她看得毛毛的,问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想抄你的实验数据。”
看,这就是典型的心虚表现,明明虞舟还一句话都没说。
“杨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虞舟拉开椅子坐下,笑眯眯地问道。
杨冉心里咯噔一下,嘴唇快速地抿了抿,不自然地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虞舟审视她的表情,作为教研室唯二的两位女学生,明里暗里自然会主动或被动地比较,但她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两人之前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坏。从什么时候变的呢?似乎从婚礼那天就有些苗头了。
“看气氛不对,多问两句而已。”虞舟耸耸肩,主动融化有些凝固的气氛。
杨冉嘴角扯动了两下,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似乎还想说什么,转头看坐在原处的虞舟,心绪起伏,莫名地觉得她刺眼了许多。
撇开这些闲事,虞舟一直忙到两点才顾得上吃饭,吃完了就匆匆赶往姜泓发来的地址。
地图上显示是一家赛马场,虞舟顺手又百度了一下近来的赛马赛事,果然找到了出处。
大约开了一个小时,虞舟到了赛马馆外面。
“我没票,进不去。”她站在馆外给姜泓打电话。
“等着。”电话那头简略地说了这一句后挂掉。
于是,虞舟只有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等着。
陆陆续续地有人手挽手地走进去,期间,不少目光投到被拦在外面的她身上。好奇有,得意有,鄙夷有……虞舟觉得挺有意思的,以前还没有认真观察过,人与人之间本来是没有阶级的,但这种无端地鄙夷就莫名地将自己的身份拔高,似乎生而不同。
“夫人。”所幸,她并没有被盯太久,徐善很快就赶来了。
徐善是姜泓身边的第一助手,很多人都认识他。见他亲自出来接人,很多人想上前攀谈。
徐善装作没有看到这些蠢蠢欲动的人,笑着走到虞舟面前,朗声道:“夫人,先生等你很久了。”
方才落在虞舟身上的目光似乎更热切了几分,这一次,目光中的成分似乎单纯得多。
“哦。”虞舟直起腰来,跟着徐善往里面走去,神色自若。
这一路,无数人对他们报以微笑,近处的侧身让他们先行,远处的点头致意。
虞舟发自肺腑地道:“徐秘书,看来你的面子也很大。”
徐善推了推眼镜,道:“非也。”
“难不成是我?”她小小地自恋一把。
“不是你也不是我,是老板。”徐善说了一句大实话。
虞舟给了他一个“没意思”的眼神,什么时候都不要打破别人的幻想嘛。
“但是总有一天,我相信你也能凭自己的实力做到。”徐善微笑回头,补充了一句。
不愧是总裁第一秘书,这才像有水平的话嘛。
虞舟笑纳,回道:“徐秘书你也可以的,加油。”
商业互吹,交往必备。
姜泓所处的房间是这座馆内最好的视角,下面的比赛情况一览无余。
徐善将虞舟带了进去,功成身退。
姜泓正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面前依旧摆放着笔记本电脑,看来又是在处理公事。
虞舟识相地没有开口打扰他,在屋内溜达了一圈,发现这观赛间比市中心一家人住的房子都要宽敞许多,休息室、吧台、影音室等一应俱全。
坐到姜泓的对面,她发现连沙发都是真皮的,一做下去浑身都松弛了下来。
姜泓余光瞥见她落座了,没有理她,继续自己的公事。
大约十分钟过去,他开完视频会议抬起头,对面的人居然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咔哒。”姜泓合上电脑,发出一声扣响。
虞舟惫懒地睁开眼觑了对面一眼,头一歪,似乎就要入睡。
姜泓拿起桌上的遥控板按了一下,忽然,外面的喧闹一股脑地涌入了屋内。
“5号加油,5号连超7号和8号位于第二位!”
“今日的黑马绝对是5号,看,它要发力冲击了!”
“2号能不能保留现在的领先优势呢?有点悬了……”
这些纷杂的声音一跑进来,虞舟立马从沙发上坐直了起来,眼神愣愣的,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姜泓站起身,动了动脖子,走到落地窗前面,指着下面的赛场,道:“你来猜猜,第一场的冠军是谁。”
虞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脑袋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起身走到他旁边,朝下面的赛场望去:“完全不懂,比赛规则是什么?”
“八百米跑过吗?”他侧头看她。
虞舟乖巧点头。
“跟那个一样。”他简明扼要地道。
“哦。”虞舟知道他懒得解释,她自然也懒得猜,随口道,“5号吧,刚刚主持人一口一个黑马地叫嚷。”
姜泓笑而不语,目光投至赛场。
此时的5号正在奋力追赶2号,它体态轻盈,跑起来鬃毛随之起伏,像是一片在空中飞舞的羽毛。
“你猜哪个?”虞舟反问他。
“跟你一样。”
虞舟撇嘴,没新意。
赛场上,随着一声哨声响起,正是宣布了第一场比赛的获胜者。
“耶。”虞舟双手举高,为5号欢呼。
姜泓不知什么时候端来了两杯香槟,递给她:“来,庆贺一下。”
虞舟戒备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打算?”
姜泓:“……”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姜泓瞪了她一眼后放下香槟杯。
“请进。”
徐善带着一男一女走进来,男的西装革履头发整齐,女的一身红裙大波浪,艳丽又不失温柔。
“真巧,姜夫人也在啊。”詹若鸿眼前一亮,笑着朝他们走来。
虞舟也很意外在这里见到他,又想起姜泓的提醒,瞥了他一眼。
“詹总,承让了。”姜泓主动上前朝詹若鸿伸手。
詹若鸿与之回握:“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詹若鸿带来的女伴笑着对姜泓道:“姜总的马总是威风凛凛的,跟姜总本人一样,一场未输啊。”
“哪里,运气好而已。”姜泓客气地道。
詹若鸿将目光落在后面的虞舟身上,笑容十分柔和,眼神也澄澈了许多:“姜夫人可知道仅仅这一局,姜总已经从我这里赢去了两个八位数的单子了。”
虞舟摇头:“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詹若鸿微怔,然后笑出了声来。
姜泓微微侧过头,似乎不想搭理身后的女人。
詹若鸿的女伴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惊了一下,跟了詹若鸿不短的时间了,可她还从没见过他笑得这般开怀呢。不自觉地,她开始打量起这位姜夫人来了。
“不会说话就少说。”姜泓不轻不重地斥她。
虞舟往前走了两步,道:“詹总似乎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当然要把自己撇清啦。”
“我可没有。”詹若鸿赶紧否认,“输了就是输了,这点钱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是吗?”虞舟跳到姜泓身侧,伸手挽上他的胳膊,仰头笑着道,“那算我一份吧,我刚刚也猜5号赢来着。”
有些人出乎意料地能撞入有些人的心坎,即使她并没有什么讨人欢心的技巧,但好像她本人就是一块不受约束的令牌,在有些人的心中来去自如。
姜泓低头看她,距离太近,他连她脸蛋儿上细小的毛绒都能看清。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才发现原来她演起戏来也是那么专注,轻而易举地就能引人入戏。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弹上她的脑门儿:“有好处就上,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夫人。”
她龇牙咧嘴,却牢牢地抱住他的胳膊,念叨着:“有有有,这不就在这里站着嘛。”
这一颦一笑,灵动飞扬,让人看迷了眼。
詹若鸿的女伴扯了扯他的衣角,暧昧地道:“人家小夫妻在这里浓情蜜语,咱们不好再打扰了吧。”
詹若鸿收回凝视地目光,笑了笑,客气地告辞离开。
门一关,虞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臂间一空,却好似心也跟着空了一拍。
“好险,詹老板的女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刚刚那种眼神我只在宫斗戏里看见过。”虞舟对庆幸地道,“还好我机敏,不然得罪这种女人肯定要命得很。”
姜泓瞧不上这番不战而怕的做派,道:“真丢我的脸。”
虞舟瞥了他一眼:“你不懂,得罪女人比得罪男人可怕得多。”
“可怕在哪里?”
“容嬷嬷知道吧?了解过贾南风女士的战绩吗?苏妲己就更不用说了吧?”
对她的被迫害妄想症,姜泓只能扔下一句:“杞人忧天。”
赛马会结束后还有一场下午酒,地点酒在赛马馆的一层。
怪不得刚刚詹若鸿的女伴穿得如此正式,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酒会了,往来的都是亿万富豪级别的,不得不重视。
虞舟有些心虚,她今天穿的是蓝色波点裙,稚气有余气场不足。
姜泓准备出门了,虞舟赶紧拉住他:“我要换件衣裳。”
姜泓上下打量她,眼神似锉刀,来来回回地在她身上刮了几遍。
“觉得不妥了?”
“……嗯。”有点怨气。
姜泓指着休息室,道:“去换吧。”
“没有衣裳怎么换?”虞舟气鼓鼓地道。
“衣柜里,自己去挑。”姜泓将胳膊从她的手中脱出来。
虞舟面色一喜,赶紧朝休息室跑去。
打开柜门,果然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衣裳,连骑马装都备了的。
虞舟花了五分钟的时间选了一件碎花小立领的长裙,裙身是粉色和鹅黄色的小花攀着蜿蜒的树枝而上,腰部稍稍收紧,既正式又不至于用力过猛,很适合下午酒的场合。
虞舟花了两分钟换上了裙子,站在落地镜面前转了一圈,表示非常满意。
“我好了。”她边喊着边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她重新将目光放在那一排柜子上。
这不是家里,为什么会摆着这么多款式各异的女士衣裳?难道是姜泓有预知的本领?还是……
这些衣裳曾经也在别人身上派上过用场。
虞舟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情绪也降至零点。
姜泓站在门口,等了两分钟没见到人影,开口催促:“动作搞快。”
虞舟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失落和愤怒从何而来,她没有任何立场对他的一言一行指责。可事实上,她心里难受了。
“虞舟。”姜泓看了一眼腕表,皱眉道。
“等着!!”从休息室里面发出一声暴喝。
姜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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