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舟从小到大就是老师同学中的好学生,好学生除了成绩好听话以外还有什么特征呢?擅长打小报告。
“老师,上一堂考试冯花抄了我的卷子。”
“老师,徐天天在课桌下面看小说。”
“老师,前面同学讲小话影响到我学习了。”
“……”
虞舟就是这样沦为同学们眼中讨厌鬼的,但她本人丝毫不在意,并且一直以“正直”标榜自己,直到高中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她才放弃了这个好习惯。
如今重拾这项本事,她竟然还有些期待。
“还没回来吗?”她撑在二楼的栏杆处往下看。
玲姐在收拾客厅,仰头道:“不如给先生打个电话?”算一算,这已经是今晚她第三次问了。果然是新婚小夫妻,玲姐自以为是地想到。
“不用了,万一他有重要的事情呢。”虞舟摆摆手,转头回了卧室。
从六点回家等到十点,到了睡觉的时间还没见姜泓的踪影。虞舟抱着枕头窝在沙发上看漫画,哈欠连天。
11点的时候,姜泓终于回家了。
玲姐迎上前:“先生,你可终于回来了。”
姜泓一边换鞋一边道:“怎么了?”
“夫人等了你一晚上,估计现在都等睡着了。”玲姐笑着说道。
姜泓正准备说话,一个粉色的身影突然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没睡着,我还等着呢!”虞舟跑到姜泓的面前,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么晚回来,辛苦啦。”
姜泓:“……”反常必有妖。
“走,上楼洗个澡吧。”她伸手去拉姜泓,“天气太热了,你肯定出了一身的汗。”
玲姐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虞舟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似乎很冒犯,不好意思地收回,道:“你自己去,自己去。”
姜泓疑惑地道:“难道不是我自己去还是你帮我去?”
虞舟瞪眼。
姜泓目的达成,扬了扬嘴角,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脑袋,道:“有什么事书房等我。”说完他真的上楼洗澡去了。
虞舟挠了挠脖子,怪不自在的。
玲姐在一旁好奇地问:“夫人,你害羞了?”
虞舟一个激灵,立马道:“屋里怎么有蚊子,哎呀,好大一个包。”
“我看看呢。”玲姐凑过去。
“我回房间抹药了,真的好大的蚊子,你赶紧去找驱蚊的呀。”说完,她推了玲姐一把,飞快地往楼上跑去。
玲姐站在原地,忍俊不禁。她是过来人,丈夫也在姜氏上班,哪里看不出来这对唱戏的“夫妻”渐渐有些弄假成真的意思呢。只是,老太太那边她要什么回报呢?
虞舟在等待姜泓的过程中早已捋清了语言逻辑,怎么开头怎么结尾怎么表达对此事的遗憾,各个环节都小小地设计了一下。首先,她的语气一定要比平时低沉两个度,这样才不会显得太看客了,其次,对于姜爸爸的事她一定要表示狠狠地谴责,怎么能出轨呢?怎么能给你在外面养弟弟呢?太不像话了!
姜泓进来,入眼便是她一个人挤眉弄眼地在自言自语什么。
“你要说什么?”
虞舟起身,眨了眨眼整理表情,准备先挤出一个遗憾的笑容。
“你今天中午和我爸吃饭了?”他走到书桌旁,拎起小茶壶倒了一杯乌龙茶。
虞舟错愕,这是……剧本被提前泄露了?
“他找你说什么了?”他倒好茶端到矮桌这边来,一人一杯。
虞舟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找我了?你找人跟踪我吗?”
姜泓呷了一口茶,抬头看她:“不是你,是他。”
这就更奇怪了好不好,谁会派人跟踪自己的父亲啊。
虞舟坐到他对面,隐隐觉得她今天要说的话都是废话,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派人跟踪你爸的?”
姜泓见她眼神复杂,似乎还有防备在里面,脸色意外地沉了下来。
“说你该说的,其余的你不需要知道。”
四目相对,她触及到他黑色的眼眸,凉如夜色,沉默如深海。
“我觉得你有点可怕。”她不善于掩饰,尤其是他已经完全掂量出她的斤两的情况下,她想掩饰也是枉然。
很多人都认为他可怕,但他们从不在他面前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的人一定是输家,不管他们承不承认。她倒是直言不讳,一点都不在意是否会惹恼他。
“一对父子到底要对对方做过什么才会像你们这样啊。”虞舟不得不这样感慨。
“你不都知道了吗。”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脸色平静,仿佛出轨、在外养私生子的是其他人。
果然。虞舟不知道是否该松口气,起码有些话她可以免去了。但又有些遗憾,原来她这一晚的担心都是白费啊。
“你爸今天找我就是想把朋友的儿子塞进姜氏本部,想让我来跟你说。”虞舟拍拍膝盖腿起身,道,“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没有必要说太多。”
“谢谢。”
虞舟点了点头,转头往书房走去。
她有种感觉,姜泓会解释点儿什么。可直到她走出了书房,他都没有多说一句。
姜泓看着轻轻掩上的门,单手托腮,昂贵的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光线。虞舟,在他这里应该是个好女孩儿吧,他忍不住上扬嘴角。
虞舟并不知道自己有张好人卡捏在姜泓的手里,她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翻来覆去地都是第一次姜泓找到她的场景。
“虞舟,你父母的欠债我可以悉数还上,他们的人身安全我也可以保证。”
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他宛若天神降临。
“条件呢?”她并非是不知世事的孩童,有多大的幸运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懂。
“前提是你有一场戏需要你配合我演,我需要你当我的太太。”
虞舟小时候很爱童话,刚刚会识字便能将整本安徒生童话背下来。随着年纪增长,她渐渐明理知事,知道所有的童话都是一副毒药,太过钟情必会受伤,于是再不读童话。
姜泓提出的条件换做其他人肯定欣然点头,甚至会幻想借机攀上姜家这棵大树步入上流圈子。但虞舟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来分析利弊,直到追债的人第一次上门之后她才作出决定。
现在看来,她当初分析的利弊并未涵盖所有的情况。例如,她真的喜欢上姜泓了怎么办?
……
疗养院的草坪上,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太正在散步,在她身后跟着一位曼妙的年轻女子。
遇见熟人了,人家问起,老太太指着她介绍:“这是我孙媳妇。”
遂了然,原来这就是姜家日后的少奶奶啊。
“你怎么想到来看我了?”老太太再次扭头看她,眼神暗含打量。
虞舟六点就起床了,一夜不好眠,有点不想去学校更不想见到姜泓,想了一圈,只有到老太太这里还算说得过去。
“我遇到烦心事了,想着您是家里最有智慧的人,找您开解开解。”她厚脸皮地说道。
旁人来老太太这里都是逗乐子的,她却是来太麻烦的,听起来太不懂事了一些。老太太嘴角往下一拉,果然不高兴了。
跟了老太太十几年的周婶也忍不住摇头,这孩子也太不见外了些。
老太太吊着眉毛瞥过去:“说说看。”
虞舟上前一步,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道:“来之前心里闷得慌,可见着您了心里舒坦了不少,也就不想抱怨啦。”
“你这是故意吊我胃口呢。”老太太不悦地道。
“哪敢呢。我看到您心情的确平复不少,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那么难的日子都走过来了,我现在遇到这点麻烦不过是小事罢了,比起您所经历的,我这真的可以说是无病呻吟了。”
周婶看了一眼虞舟,心道:这孩子到底是聪明啊还是傻啊?
老太太一贯不喜欢人腻腻歪歪,更烦没事就吐苦水的,在她这里这些都是没本事的表现,她不喜欢没本事的人。所以,姜家儿女虽然常常承欢膝下,可还没人真的敢把外面遇到的麻烦甩给老太太,那简直是在找打。
虞舟的口吻很平常,没有刻意地掩饰懊恼痛苦,也不过分的渲染,话说得中听,人似乎也瞧着顺眼了许多。
老太太道:“说80后90后娇气,我从不这样觉得。”
虞舟笑了,老太太随即道:“看看姜泓,他自小父母分居长在我的膝下,什么苦没吃过?旁人都以为他是金窝银窝里长起来的孩子,以为他现在的成绩是有家里的支撑。可只有咱们自己人知道,别人吃的是没钱的苦,他的苦是心里的苦。”
虞舟哑然。
“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掌心的宝,吃的穿的可能委屈点儿,但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再看看姜泓,父母一个赛一个的自私,谁在意过他的感受?小的时候还问爸妈什么时候回家,长大了就不问了,再大一点被扔到英国去读书,房子自己租马桶自己修,什么问题没遇到过?我的确有意把姜氏交到他的手里,但也是因为他让人放心。”老太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一贯不满意自己的二子二女,没一个遗传到她的性格,倒是把丈夫的怯弱都学到手了,遇到问题了一个个只能干瞪眼。
虞舟垂眸,老太太的话无异于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我说了这么多,你懂我的意思吗?”课上完了,“老师”开始随机提问。
虞舟蹙眉,迟疑地道:“要我多理解姜泓?”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个暴脾气,惹到的人下场惨烈,如今年岁大了修养也上来了,为了保重身体也不大爱发脾气了,但此事还是忍不住赏了她一个爆栗。
“唔。”虞舟捂住额头。
“我真是对牛弹琴。”
“难道我破题有误?”虞舟从不怀疑自己的智商。
老太太挥手,道:“走走走,看着你这笨蛋样子就来气。”
虞舟:“……”这是她这辈子头一次遭受智商侮辱。
“走不走?再不走我找藤条抽了啊!”老太太将眉毛一竖,整个露出一副恶容。
虞舟落荒而逃。
周婶同情地看着她逃窜地身影,正准备说两句宽慰老太太,却见她脸上哪里有半分怒意,连眉梢都是暖意呵。
“董事长……”
“让人去查查这丫头遇到什么难处了。”老太太吩咐道。
周婶再次露出惊讶之色。姜家家训,外面的事情外面解决,不准回来找帮手。可看老太太这意思是要破例了?
“愣着做什么?”老太太侧头看她,皱眉。
“您不是说过姜家的子女不准到您面前来告状求助吗?”周婶提醒道。
老太太“哦”了一声,坦然地道:“虞舟不是啊,她是姜家的儿媳妇。”
周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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