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后是什么样子？
姬暖想过很多次，原来人将死的时候，不仅能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还会有天旋地转好似在飞的感觉吗？
还没等姬暖想明白，只觉得身体一重被熟悉的窒息感包围，那种冰冷痛苦努力挣扎却不断下沉的绝望。
姬暖本是渔家女，自幼熟悉水性，只是在被人狠狠按在水里差点淹死后，她就再也不敢靠近水面，她甚至没时间去想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这样经历这些，只是本能往上游去，可是在刚出水面的那一刻，就被一根木棍狠狠敲在头上……
时至初冬，天空已飘落雪花，池塘是整个赵家村最冷的地方，只是此时格外的热闹。
只见几个半大的小子正笑闹着用手中的树枝把池塘中挣扎着想要爬上来的小姑娘重新捅下去。
其中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一二，他手中的树枝足有小臂粗，直接敲在刚靠近岸边的小姑娘头上：“哈哈哈狗蛋快看你媳妇儿，好像翻肚的□□。”
被叫狗蛋的是个七八岁大小穿着厚棉袄的小子，他用袖子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手中的柴火棍抽在再次扑腾上来的小姑娘脸上：“才不是，她又肥又丑，我以后要娶荷花当媳妇。”
“荷花是我媳妇，你找打？”
“哈哈别吵，看□□又要上来了，快快把她打下去。”
“对、打下去，看见她就想吐。”
姬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哪怕在水中她都瞪大了眼睛。
不甘心。
凭什么她都死了，还要承受痛苦。
姬暖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着一个砸向她的木棍，猛地往水里拽。
再也不要受任何欺辱，哪怕对方是鬼差，她也要和对方一起魂飞魄散。
“哎呀小兔崽子，你们在干什么？”
直到姬暖被人从池塘拽出来，她都没有松开手中的棍子，眼睛瞪的极大，把拽她出来的人都吓了一跳：“哎哟，不会已经死了吧？”
姬暖眼珠子动了下，却什么都看不见，她动了动青紫的唇，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造孽啊。”
姬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却从不知道地狱这样的痛苦。
身体像被一点点碾碎后扔在冰窖里，彻骨的疼痛和寒冷让她想要哭喊，却又浑浑噩噩连启唇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隐约听到身边有说话的声音，姬暖的隐忍和坚韧是融入骨子里的，哪怕这样的痛苦，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好像不是地狱。
“混蛋小子，这次你别拦着，必须揍。”
“你敢打我儿子！”
“那也是我儿子，你个败家娘们，她要是死了，以后还怎么拿钱？日子还过不过？”
“死了就死了，主宅那边早已是新夫人当家，你看每年送钱的管事可问过一句？可要求见她一面？”
“还是请个大夫。”
“儿子马上要启蒙，先生的束脩、笔墨纸砚处处要钱，哪里有钱请大夫抓药？死了只能怪她命不好。”
“到底是儿子把人弄水里的……”
“我这不是给她煎药了吗？上次二狗受凉了，不也是张婆子治好的，你别废话，我把她扶起来，你把药递给我。”
姬暖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强迫自己把听到的话记下来。
当被碗抵在唇边的时候，更是努力的把灌进嘴里的药咽下去，她的嗓子疼的厉害，药更是烫嘴。
姬暖想活着，哪怕把药咽下去的那一刻，好像刀子划过喉咙一般，她也没有浪费一滴。
喂完药女人就动作粗鲁的把人放回床上，随手把被子往她身上一盖：“真死了是你命不好，见了阎王可别瞎说话。”
男人嘟囔道：“行了，我们赶紧走，阴森森的。”
女人也不愿意多留，这房间潮冷阴暗，还挨着茅房，他们平日里都不愿意靠近，此时更觉得冷飕飕的。
两人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木窗被吹的发出吱扭的声音，男人吓了一跳，赶紧说道：“还是请个大夫，万一死了去阎王那里告状怎么办？”
女人咬牙说道：“真死了就把她舌头割了，看她怎么告状。”
男人这才松了口气，催促着女人一并离开，还把门从外面给锁上。
姬暖是被吵醒的，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她勉强睁开眼，连说闭嘴的力气都没有。
感觉到姬暖清醒，系统才松了口气：“你快清醒，不然就要再死一次了。”
再死一次？
哪怕在神智有些模糊的时候，姬暖也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系统嘟囔道：“亏本了，亏本了，你可千万别死啊。”
姬暖感觉到一阵暖流融入身体，缓解了周身的疼痛，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此时才有时间整理听到的那些话。
系统见姬暖半天没反应，有些焦急：“你怎么了？不会傻了吧？”
姬暖像是还没清醒一样，就连呼吸都没有变，她能确定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而且那声音更像是从她身体里传出来的。
是鬼吗？
不管是什么东西，看来短时间内是不准备害她。
姬暖索性分心去思考那对男女话中的意思，她是被人救了？然后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不可能，她特意选的毒药相思，这毒名字好听，味道苦涩却没有任何解药，但是死后反而气色红润，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是谁？”
系统说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刚准备用小电流去电电姬暖就听见她的问题：“你那个身体已经死了，现在的身份是楚瑶。”
不等姬暖再问，系统已经嘀嘀咕咕说了起来，又觉得说着太麻烦，索性把所有内容直接灌入姬暖脑中。
姬暖只觉得像是被人拿着斧头狠狠砍了一下，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再次晕过去了。
系统：“……”
等姬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穿着红色袄子的中年妇人端着药踹门进来，动作粗鲁的把姬暖给扶起来，药再次灌了进去：“不死不活的丧门星，是不是故意折腾人。”
药喂完了，妇人盯着姬暖看了会，伸手朝着她的脸狠狠拧了一下，见人还是毫无动静，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姬暖这才睁开了眼，挣扎着起身下床，只是脚踩在地上的那刻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系统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姬暖根本没有回答，而是爬起来，在屋中找了一圈，最后找到角落里一个有些破旧的茶杯，用力摔在地上，然后选了个碎片就要自尽。
系统尖叫一声，在姬暖割腕之前，那锋利的碎片已经消失了：“你干什么寻死？”
姬暖手脚发软，在意识到没办法自尽后，也不浪费力气，扶着墙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系统语气更加小心：“你、你不是想活吗？那么努力……”
姬暖有气无力地回答：“那是我不知道，这身体……这么丑。”
系统考虑过很多姬暖的理由，从嫌弃身体的出身到不想过苦日子甚至考虑过因为太冷，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
姬暖躺在床上，连被子都不愿意盖，像是要把自己冻死，整个人都变得无欲无求不想活。
系统沉默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问道：“那、那要是能变美呢？”
下一刻，姬暖已经重新裹上了被子，声音里都多了几分活力：“怎么变美？”
系统松了口气：“就是善意值。”
像是怕姬暖反悔，系统赶紧怎么用善意值来换取东西的内容塞进了姬暖的脑中，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系统这次放缓了速度，倒是没让姬暖再次晕倒。
却发现姬暖在知道善意值获得的途径和用处后，再次掀开了被子：“做好人？做好事？算了，还是让我死吧。”
系统要给姬暖跪下了：“你还欠了我很多善意值，在还清并且实现了楚瑶遗愿之前，死不了的！”
死不了吗？
姬暖重新把被子盖上，假装嘟囔故意套话道：“死不了，我也不折腾自己，那她愿望是什么？万一她想吃亡母亲手做的饭菜呢？我用什么去给她实现？而且我在这个身体里，她人呢？也在这个身体里等我帮她实现愿望后，她重新回来吗？”
系统赶紧解释道：“她灵魂已经消失了，我不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绝对是你能实现的，等你还清了欠债和实现了她的愿望，这个身体就彻底是你的，我也会离开，你到时候想活想死都可以。”
姬暖的声音慢悠悠地：“还是不想活，不是说需要用善意值才能维持生命吗？那我就躺在这里，过了免费期你们正好不用维持了。”
系统简直要疯了：“你愿意这样死吗？你可是美艳动天下的姬暖，是被帝王放在心尖上与满朝文武为敌也要同葬的女人，你甘心用这幅模样死吗？”
姬暖像是诈尸一样瞬间坐起：“同葬？果然男人都是混蛋，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不是答应把我骨灰撒入丰江吗？我死了都不放过还同葬，狗东西！”
系统根本无法理解姬暖的想法，难道此时不该感动：“那、那时候齐川没答应你啊。”
姬暖表情格外阴森，在这样的屋中更显诡异吓人。
系统嘤了一声：“主要是你甘心这个模样下葬吗？”
姬暖像是被说服了，裹上被子下床，踩着破旧的棉鞋打开角落的箱子，找了几件厚衣服穿上，哪怕这样依旧觉得寒冷：“系统，他们在家吗？”
系统回答道：“不在，你在外面想与我对话，就直接在心里默念系统两个字，就可以在心里和我对话了，不用出声。”
姬暖本就不大还肿着的眼睛眯了下，更显丑陋：“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系统赶紧解释：“只有先默念系统两个字，我才能和你在心里对话，你平时想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们系统是很重视人权的，这点你可以绝对的放心，要不然我也不用非得把你叫醒了。”
姬暖姑且相信了系统的话：“有人在家吗？”
系统：“狗蛋在睡觉，他父母都出去了。”
姬暖这才推门准备出去，先在心里念道了句，叫狗蛋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发现系统没有任何反应，才默念了一声系统，再次想到：“果然叫狗蛋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猪狗不如的。”
系统：“你这样一竿子打死一片不太好，要相信真善美，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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