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善逸显然对于目前的场面十分迷茫, 金色的发梢软软地翘起, 宛如一只小狗狗, 乖巧得不像话。
他的眼里透着下意识的紧张,却是慢慢发着抖,伸手把俞绮挡在了身后, 挡得严严实实。
“狯岳师兄……”我妻善逸脸上还挂着几行眼泪, 用力地吞咽口水。
他腿脚都有些发颤, 眼神发飘, 态度却相当坚定,“有什么事吗?”
啊啊啊害怕得快要死掉了!
可是, 身后是可爱的女孩子!要是被师兄发现有外人随便闯进桃山, 就他那个糟糕的脾气一定会把女孩子吓哭的!
不能后退啊呜呜呜!
我妻善逸在心里慌慌张张地说服着自己, 金色的瞳孔仍有些恐惧, 但他的脚步没有挪开半分。
“e 那个……”
俞绮默默地看了看我妻善逸的背影,又努力探头看向狯岳,想要说什么,就被察觉到的我妻善逸坚决地打断,“阿绮!请不要说话!”
俞绮:……不, 我只是想告诉你对面不仅是你师兄, 还其实是我熟人, 不用像防洪水猛兽似的= =
但是面对目前的局面,饶是她也忍不住地感觉到头皮发麻。
狯岳的性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独占欲很强。
看到消失很久以为死掉的女孩突然出现在最讨厌的师弟身边, 还把以前的温柔都给予别人……会气疯的吧。
俞绮深深吸了口气。
不要慌,一切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当前之急应该是想办法安抚下来狯岳才对!
狯岳扯着嘴角看向我妻善逸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道是在嘲讽谁,“哈”了一声,捡起了地上练习所用的木刀。
“别来我面前装英雄……”
“废物,滚开!”
狯岳阴沉暴喝着,眼里交织的复杂死死地裹住了所有的风暴,亟待释放,“别自顾自地以为是在保护她。她的怀抱——不属于你!”
明明是我的!
一切都是我的才对。她的笑容,她的细心,她的包容,她的安慰……都应该是我的!
嫉妒和恶意如同黑泥般滋生着邪恶的花朵,让他的双眼变得暗沉。
他没有抽刀,却以闪电般的速度突刺而来,趁着金发的少年未能反应,反手用刀柄的那一端敲向我妻善逸的腹部!
重击肺腑,疼痛感刹那间烧入了内脏,呕吐感从腹部一路往上窜,让我妻善逸猛地白了脸,出于身体本能地蜷起了肚子,“呃……!”
狯岳嘲笑着,声音里带着快意,“就你这种懦弱的胆小鬼,也敢保护她?你配吗?”
他说的话刺耳难听到了极点,俞绮正要阻止,脑海中17520的声音响起,「别阻止。继续看。」
“为什么?再这样下去,我妻善逸的内脏都会受损严重……”刚刚才被狯岳掐过脖子。
不仅是身体上的问题,师兄弟之间的裂隙也会因此而越变越大……
「宿主!你总是管那么多干什么?不要瞻前顾后,这只是游戏。」17520格外严厉而不近人情的话语,截止了俞绮的声音。
它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态度的不对,顿了顿,语气缓和,「不要慌,宿主。我只是应高层要求来采取数值。」商量的计划必须要实行,所有的异常需要排查。
它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东西。
听完17520的话,俞绮陡然地陷入沉默。
听到“采集数据”四个字,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袭向了她的大脑——又是这种厌烦的熟悉感。
她无力回答更多,“啊,这样啊。”
我妻善逸“呕”了几声,脸色苍白地站起,依旧挡在俞绮面前。
他手指一根根地发抖,却没有拔刀,“爷爷说过,师兄弟之间不能私斗……”所以他不会拔刀。
“你根本就是不敢吧,白痴!连雷之呼吸都没办法用出来的蠢材!”
狯岳嫌恶地啐了一口,轻而易举地拎起他,而后重重地扔向一旁!“滚开!”
我妻善逸砸在坚硬的土地上,胸口堵塞,痛得皱缩的胃袋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让他手脚都失去了力气。
他艰难地喘着气,望着狯岳面无表情地走近,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往下掉,嘴唇颤动,“师兄……对不起……她,她不是故意闯到这里来的……”
我妻善逸没有第一时间为自己求饶,而是知道自己无法阻拦狯岳后,急急的为俞绮辩解。
狯岳最痛恨的就是他这幅懦弱一无所知的模样,可现在他忽然发现——
他痛恨的,其实是我妻善逸眼中的那种被泪水洗干净的天真。
狯岳以为自己是背负着沉痛的过往,怀着一腔杀鬼的决心才被桑岛慈悟郎选中的。
可他发现被师父拎回来还在嚎啕痛哭的我妻善逸时,僵住了。
狯岳不可置信地想,这种爱哭的废物,为什么还会被选中成为雷之呼吸的继承者?
他没有什么沉重的过往,没有什么死去的重要的人。那么凭什么呢?
自己发奋勤学苦练,而他却整天一消极逃避。
因为过多的负面情绪压制住他的心性,导致他无法学会雷之呼吸·一之型,而被师父难掩失望地感慨时,我妻善逸却能什么都不在乎地笑着跑来喊他师兄。
狯岳恨这种什么都无所谓,只想着如何逃跑的胆小鬼。
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的胆小鬼。他任由着少女引开了恶鬼。
狯岳冷漠地望着地上的善逸,又用余光斜瞟了瞟俞绮。
但是这一切多么可笑。
原来他的恨意,愧疚,不甘心,夜夜难眠,都是建构在虚假之上的。自己想念的人没有死。
她是个骗子。黑发粗眉的少年握着木刀,仔细审视着我妻善逸,良久,心里讽刺地想——
哦。的确是阿绮会喜欢的类型。
蠢得要命的脸,傻得要命的性格,天真善良得可笑。
她不就也想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吗?狯岳想,出于长久流浪挨打的不安,他不想被她丢掉,就努力伪装。
直到他慢慢起了些不该起的心思。
狯岳矛盾地想藏起来,又想要破罐子破摔地告诉她,可最后——
他还是害怕吓到她。
直到她死后,这一切没了意义。而“死掉”的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就更没有了意义。
“住嘴,自以为是的蠢货。我和她的关系还轮不到你来调解。”
狯岳用力一脚踩在了我妻善逸的背上,逼着他把抬起来的头埋下去,然后对俞绮开口,“喂,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青色的双眼像是未经雕琢的绿宝石蒙上了冷冽的光泽,“早就该死掉的你,还出现在我面前干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
“你怎么不干脆去死好了!”
狯岳说着恶毒的话语,那双眼睛却明晃晃地昭示着他来不及掩藏的情绪。
俞绮没有回复他的话,她只是认真地看着他,“狯岳。”
少女轻声说,“放开善逸。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狯岳不可思议地笑起来,甚至更加用力地踩住我妻善逸的脊背,碾了碾,痛得金发少年满脸菜色地闷哼出声,“你又是拿什么身份来说这种话的?骗子?”
俞绮眉头都不动。她用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他,像两颗明亮的猫眼石,闪着静悄悄的光。
“听话。”她熟悉地像是对待孩子的他的口吻,几乎让狯岳有了回到从前的错觉。
可这怎么可能。
过去就是过去。
狯岳吼道,“别用这么恶心的声音和我说话!”
“是你说过不离开我的身边,可你骗了我。”
他碾我妻善逸背部的力道一点点地加大,对着俞绮的声音越发愤恨而肆无忌惮,“不仅对这种没用的废物这么温柔,对他露出笑容,还在我和他之间选择维护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黑发的少女低着头,声音一点点悲怆。“我的确死掉了。在几年前就死在了鬼的手下。”
“是我妻善逸把我再一次带到了你的身边。”她抬起了头。
那双水盈盈的眼眸,黑而润泽。
明明那么漂亮,那么爱弯起来笑得灿烂,可现在却溢满了悲伤。
“狯岳。”少女说,“我死过一次了。我真的死过一次了。”
“我不是普通的人类,你应该早就意识到了吧?”俞绮的肩膀颤抖着,像是在强忍哭泣。
“我不记得我到底像诅咒一样徘徊了多久。总是一个人活着,活着,我很孤独。”
像是巨龙搜集到了满山洞的宝藏,却发现身边渺无人烟。
“但是有一种人可以吸引我。只有他们能够主动看见我,感觉到我的存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这样特殊的人出现,让我悄悄地来到他们的身边。”
“可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死掉或消失。能看到我的人,会由一个,再次变成零个。”
“狯岳。你总以为你才是那只扑火的飞蛾。”少女说,“其实我才是。”
狯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瞬间松开我妻善逸,又是一闪,横着手臂凶狠地压住了俞绮,锁住了她能够挣扎的余地,用力地按在了树干上,把她逼成了蹲蜷的小小一团。
少年温热的身躯绷紧,靠得很近,青色的双目冷冰冰地盯着她,窜动着燃烧的妒火。
半晌,他从喉咙里挤出气极了的笑音,“哈。”
“阿绮,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的性格才对。”狯岳说,“无论你有什么苦衷,这些年的痛苦与恨意却无可抵消,你还不明白吗?”
“我从来不是大度宽厚的人。”他的手指抚上了少女轻轻颤抖的眼睫毛,轻轻地,恶毒地开口。
“我一直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我不会记住你的付出,为你的付出感动——”
脖颈上系着勾玉的少年摩挲着俞绮脆弱薄薄的眼睑,“我只会记住你欠了我什么,你该还我什么。”
“你死还是没死,与我无关。就算保护了我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在鬼手里,简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狯岳极尽难听的话语,可被他压制行动的俞绮安静了很久,只用一句话便将他击溃。
少女难过地看着他,伸出了手指,按住了他微微泛红的眼角。
“可是,你哭了。”
被点破,原本还满腔怨愤的少年,身体刹那间僵硬如石雕。
他迟钝地反应了过来。
他居然哭了。
俞绮望着他,“对不起。”
声音轻得像是蒲公英。
17520看了半天戏后,它诚恳发问了。
「宿主,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像个骗人心骗人身体后轻飘飘甩句对不起的渣女吗?」
俞绮冷静回答:不知道,滚。
作者有话要说:【俞绮的肩膀颤抖着,像是在强忍哭泣。】
绮绮:不,是在强忍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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