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千面:一个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美变成另一个人,取代他,剥夺他的所有。』
黑暗中,纤细的手指探出,低得听不清的话语宛如难以捉住的轻风,回荡在室内,窈窕娇小的身影水雾般消散。
她变成了身形肥胖的青年。
一双下垂耷拉的眼睛,挤在堆满肉的脸颊上,冷漠中又有点说不出的滑稽。
成功剥夺身份,读取记忆与习惯,再将原主的一举一动变作熟悉的言行一刀刀地刻入骨子里,完美地伪装成他人。
这才是『一人千面』的可怕之处,不费一丝一毫的气力,就可以代替他人光明正大地活着。
本丸紧闭的大门外,一队执法人员,带着自己的刀剑矗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神情各异。
“你确定这里是D30921?”
灵力运行没有丝毫异样,别说是邪恶的暗堕气息,就连负面情绪都未能积蕴。
执法队的领头男子皱着眉观察面前的本丸,被符纸遮掩住的面容下是不悦绷起的下颔线。
他极力按耐住怒火,“这分明就是正常本丸的状态。”
时政高层的蛀虫真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没用了。
兴师动众召集执法队来围剿清除暗堕本丸,到头来连情报都是错误的!
之前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却因为政府高/层不容置喙的命令选择清洗,被披露到了审神者论坛上,引起了不少轰动与抗议,最后为了平息众怒,拿执法队开刀,一再削权。
领头人将腰间的佩刀越抓越紧。
喷薄而出的怒气仿佛沸腾在地底的岩浆,让他身旁站着的付丧神更加肃穆安静。
“我们是否需要事先例询?这种情况强行打开本丸壁垒,有些不妥当。”
女执法者也脸色很不好看,拿着纸笔低头匆匆记录着,几乎划烂纸张,“这是谁报来的情报……”真是太离谱了!
“我觉得还是例询本丸比较合适,谁也不能保证这是否是假象。”
领头人点了点头,随即吩咐身边的极化长谷部前去查探情况。
长谷部领命,敲响本丸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里悄悄地探出了个脑袋,橘色的长发微微毛躁地翘起,柔美的面容挂着浅浅的疑惑——
是乱藤四郎。
领头人不动声色地用灵力扫视着这振短刀,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言词谨慎地说明情况,并拿出了执法队身份证明,被乱藤四郎带领着走进本丸。
灵力充斥着本丸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角落都是生机勃勃。
粉色樱花沉甸甸地压在枝头,开得茂盛绚烂,如同梦境的雾气,轻盈地笼罩住大半个庭院。
整齐的农田与洁净的马廊,明亮的阳光和嬉笑打闹的短刀,交谈的打刀与喝茶的太刀……一切都与平常本丸毫无不同。
“有客人来了吗?”三日月宗近像是早有察觉般满带笑意抬起头,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哈哈哈,是执法队的大人们啊?来我们的本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他的反应很正常。
这座本丸也很正常。
但领头人却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种莫名升起的怪异感让他没有作出回答,眉心挤成了“川”字,手指一下下地若有所思弹着刀鞘。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他没有头绪,却有答案从脑海中飞快窜过——
他灵光一闪。
审神者!这座本丸缺少审神者!
根据资料报告来看,这座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之所以会暗堕,是因为合力击杀审神者遭到灵力反噬。
那么只需要知道审神者是否存活,就能暂时判断目前的情况了。
领头人,“D30921的三日月宗近,你的审神者在哪?”
他暗暗防备的架势,不难看出只要三日月宗近回答稍有差池,就会立即撕破脸。
三日月宗近嘴角挑起一个完美的微笑,“审神者大人尚在午睡。”
午睡?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但是……这样温和寻常的态度?
有关于这座本丸审神者的报告显示,审神者绝不可能和刀剑这么友好!
领头人心中警铃大响。
容色如天边明月,气质高华不染的付丧神回答完领头人的问题,悠然自得地沏了杯茶,抖了抖袖子,再次问,“请问执法队的大人们有什么需要吗?”
即使知道执法队的怀疑,他唇角的弧度也不变分毫。
三日月宗近透露出的信息被判定为不可信,让领头人身体紧绷,眼神越发锐利如鹰隼。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请通知审神者出来核实暗堕本丸一事是否属实。”
他十分简单粗暴地扯下了遮羞布,不作任何遮掩,单刀直入,无所顾忌。
声音响亮有力地贯穿空气,仿佛当头浇下来的一桶冰水,让热闹的庭院有那么一刹那的静止。
领头人细细观察着三日月宗近的表情变化,吝啬地不肯放过一丝一毫,试图捕捉蛛丝马迹。
最后他失望了。
没有变化,像是美丽的大理石般完全静止。
三日月宗近慢条斯理,“暗堕本丸?那可能要让大人您失望了。”
他转头,叮嘱今剑去天守阁将审神者喊来,今剑盯了执法队几眼,绽出古怪的笑容,执法队顿时脊骨一凉。
他脚步轻快地离开,不过一会儿,便有一个阴鸷暴躁的声音伴随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执法队?暗堕本丸?搞什么啊,这样我的业绩可是会下降的,真是太烦了!”
肥胖的青年一刻不停地抱怨着,慢慢走到了执法队面前,“重要的事情?你们来负责就好了,不要总是来烦我!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呵斥的时候,脸上堆积的肥肉一层层地颤抖,让人心中忍不住泛起油腻的恶心感,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而今剑却像是浑不在意,依旧跟在他的身后,米灰色的长发一荡一荡,双手背在身后,如若未闻。
执法队队员听得纷纷皱眉。
这种审神者他们见得太多了,多半是本身办事能力一塌糊涂,平庸无能,还要通过辱骂刀剑来满足自己。
一群借由权利肆意妄为的渣滓。
但到底是他人的本丸,除了心中愤怒,他们也不好多说。
可队员们光顾着愤怒,领头人却慢慢吸了口气,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
他明明记得这位名叫“加藤元润”的审神者被判定灵力标记丧失,初步确认失联!
他怎么可能会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心头,领头人起了疑心,语气开始严肃,“D30921审神者,请拿出你的身份牌。”
加藤元润用眼刀子狠狠剜他,口气不可置信,“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拿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他十分高傲地扬起颤巍巍的下巴,“我可是加藤家的人!”
加藤家?男人心里涌上嘲弄,暗暗想 ,他们恐怕连你是谁都不清楚,只是因为辱及家族脸面才会记起你这么一号人。
领头人不为所动地沉着脸,“请不要妨碍执法队工作,有灵力波动显示这里发生暗堕迹象。配合执法队进行检查是每一位审神者的义务。”
“而且……”他压低声音,“您从任职到如今的业绩一直卡在及格线上浮动,超过两个月未曾出阵,再被上报顶撞执法队,你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吧?D30921审神者?”隐含威胁。
“……啧!明白了。”
加藤元润这才不情不愿地放软了态度,悻悻地将随身佩戴的身份牌交到领头人手里。
身份牌被灵力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个遍,没发现问题才还给他。
领头人并没有就此放心,提出了要求,“请将本丸所有的刀剑召集到议事殿。”
加藤元润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咬着牙高声拒绝,“不行!!!”
领头人眼中怀疑越发浓重,逼近问,“为什么不行?”
“……”
“回答我,D30921审神者。”
加藤元润脸色阴晴不定,“……我不会召集刀剑的,但我可以将刀帐交给你们检查!这样总可以吧?”他不放心地强调着,“我的本丸没有问题!”
刀帐会反应本丸的灵力情况,自然是可以的。
一旦有一丝暗堕气息污染,都会犹如杯中的水落入墨点,染上深沉的颜色。
执法队到底有些顾虑,点头同意了这个折中的法子。领头人按照加藤的要求把所有的刀剑留在原地待命,一行人随之入了本丸核心地点——天守阁。
越往天守阁走,领头人的眼皮就跳得越厉害。心中鼓噪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胸口发闷,他单手攥住胸口的布料用力按住,疼痛却没有丝毫减少。
不应该啊……
所有的刀剑无法突破天守阁,这个审神者更是毫无战力,这股危机感从何而来?
到达天守阁,心脏擂如响鼓。
他只能强逼自己转移注意力,四处扫视,却在天守阁的角落看见了昏迷不醒的……狐之助。
领头人瞳孔猛地一颤,终于找到了这股不安的根源——他居然忘记了狐之助!
狐之助是唯一能向本丸外传达通讯信息的工具!
没有哪个审神者会蠢到关闭狐之助!除非……
他尚且在思考,加藤元润却抽动着脸颊将刀帐取下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不能接!潜意识在叫嚣。
领头人心里窜上了从未有过的警惕,他没有动。
“等一下,D30921审神者——”
拒绝的话语将将说出口,却被肥胖的身影攥住了手腕,挣扎不开,用力地按上了刀帐。
刀帐的伪装一触即散。
血红的纹路顺着封皮一路蔓延,犹如火山岩浆中的裂缝在翻滚。
“为什么要犹豫呢?”微笑的叹息从嘴角溢出,尖细的声音逐渐变成了乌鸦啼鸣般的沙哑,那个肥胖的身影在融化。
一层层地消融,又一层层地重构。
娇小的身形,异域风格的装扮,如同夜中寂静栖息的红鸟。
银灰色狭长的眸子宛若玻璃花窗上融化的雨水,透着潮湿的味道。
遗弃的神族,终究走入黑暗露出獠牙,对着猎物仁慈地微笑。
领头人的眼瞳不断缩紧,冲口而出的呼喊还未破出喉咙,就被袭上来的黑焰包裹成茧——
黑焰贪婪汲取着他们的话语与行动,被束缚着疲倦地陷入沉睡。
怎么……会这样……
临到昏迷,领头人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忽然中招。
………………
“解决啦~”
俞绮笑眯眯地摸着下巴,“执法队也太甜了吧!这么淳朴好骗,怪不得老被时政坑!”
“要不要出门帮帮他们?”她说。
如果没料错,本丸刀剑此刻应该是在与执法队刀剑们混战。
「你可是给他们用了加持buff,要是这样还拖不住时间,他们也可以羞惭而死了。」17520催促,「快点,把执法队与时政联系的灵力截取切断,我好摸进时政大本营帮忙抹掉本丸坐标,脱离控制。」
“小一不是说会惹来时政的注意吗?这样也愿意帮我?”
俞绮故意逗它,眼睛愉快弯起,声音拖长,透出甜滋滋的味道,“小一对我真好~”
17520恼羞成怒,「住嘴!」
等到电流声过去,17520表示一切完毕。
俞绮毫不留情地借助物品纂改了执法队的记忆,还顺便帮执法队刀剑也一并抹掉。
用完就扔,利落一脚踹出本丸。
这件事,终于要打上句号了。
俞绮像心头卸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浑身都轻松得快飘起来。
刀剑们再次来到了议事殿,而这一次,却是辞别。
付丧神们没有说话。这段时间,他们已经不知道表达过多少次感激的言语与举止,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沉默。
俞绮被琴叶抱了好久,感觉到琴叶难受的气息像雨雾般弥漫,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什么话都没说。
琴叶喉咙有些涩,轻柔微弱地说话,带着丝丝不舍,却被悄悄地藏入更深处。
“梅克里斯大人,您要走了吗?”
“对。”梅克里斯给予了肯定。
琴叶似乎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好小心翼翼地从身边一刻不离的长谷部怀中抱过伊之助,略带几分恳求,“您……要抱抱伊之助吗?”
伊之助在母亲的怀里,尚且不明白殿内凝重,无忧无虑地咯咯笑着,像极了母亲的容貌,稚嫩可爱。
梅克里斯接过了伊之助,轻轻摇了摇。
她注视着臂弯里的婴孩,“伊之助……”
矮人呢喃着,深紫色的指甲抚摸上伊之助的眉心,点出一点隐匿的印记,“愿你不再伴随哀伤与苦闷。”
她再无一丝眷恋地离开。
孤零零的身影,是决绝的独行者。
琴叶用温和的目光目送着她消失在本丸门口,眼里带着些许泪意,低低地说出早已清楚的事,“谢谢你,圣女大人。”一直都在保护我。
…………
「宿主是在伤心吗?」17520说,「大可不必。如果你想要再见到琴叶其实也很容易。」
“不是,我只是在头疼。”俞绮叹着气,“真的要让加州清光跟我同行?”
「这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
俞绮看了看腰间的加州清光,揉了揉额角,想起了加州清光私下与她的话语。
“我想做,只属于你的刀剑。”黑发红瞳的付丧神坚决而郑重,单膝跪地。
“我说过,此生只会奉两任主人。冲田总司与您。”
一想到这该死的誓言,俞绮就更想把头发抓成鸡窝头。
这都什么事啊……你家大和守安定居然会同意???
「想这么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想想支线任务。」17520慢吞吞,「你不是说要双开号演戏相爱相杀?正好,支线任务也一起做了吧。」
俞绮:……你这口气怎么那么像让下属加班的老板。
「支线任务触发。」
「任务说明:想要日后好相见,请尽快挽回不死川实弥的信任。也许当他面演戏并强行拉他入戏是个好主意?」
「任务难度:两颗星」
「任务奖励:进入鬼杀队的通行证×1」
俞绮沉默片刻,“我怎么……觉得这个奖励在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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