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棉刚到公司, 看到周久穗死气沉沉地趴在桌子上, 便用手敲了敲她的桌子, 周久穗没睡着, 半睁眼看她:“干吗?”
“睡眠不足?”林易棉看到她脸上的黑眼圈比之前还要严重:“你平时一天睡多久?”
“你以为我是你呀?”周久穗慢慢坐起来,面无表情地吐槽她:“林易棉同志永远不会失眠的状况, 真是让人好羡慕。”
林易棉感觉不到她在夸自己,看她状况好像确实不太好,提议说:“你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一下?”
周久穗单手撑着下颌回她:“等下我还要跑外勤呢。”
正好高叔找她谈这件事, 看到林易棉来了, 把她也叫进了办公室, 说他有个朋友的女儿狗丢了, 让周久穗去处理, 周久穗满脸无语:“高叔,你现在已经连找狗的工作都接吗?”
高叔瞪她:“人家给钱!有钱挣就接。”说完,和颜悦色地望向林易棉:“易棉跟她一起去, 以后也熟悉一下外勤工作。”
林易棉答应了,周久穗先出去了,高叔想起了什么, “哎”了一声, 把林易棉喊住:“哎, 易棉,明天久穗生日,她妈说打算请我们一起去吃饭,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当然有了, 我一定去。”林易棉回答。
周久穗等林易棉上了车,才留意到她头发还是卷的,看来昨天没去换,林易棉把外套也带上了,这么热的天,这习惯确实让人想吐槽:“大姐,你不热吗?带外套干吗?我车又不是没车顶,要个外套来挡太阳。”
林易棉拉开她那边的车门,伸手指了副驾驶:“我来开车。”
“小公主为什么突然喜欢开车了?”周久穗想起这女人当初是能不开车就不开车,调侃说:“看来是长大了哈。”
林易棉没回话,她觉得周久穗身上的那股疲惫显而易见,开车本来就是要专心致志,哪怕是为了安全着想,她也不想让周久穗碰方向盘。
车厢里放了很多零食,周久穗拿了一包鱿鱼丝出来吃,吃了一路,鱿鱼丝吃完了,她又埋头找出来了一包红薯片,林易棉奇怪地问她:“你没吃早餐?”
“早餐没胃口。”
说着没胃口的周久穗迅速把红薯片吃完了,林易棉实在是看不出来她到底哪里没胃口。
高叔朋友的女儿只有八岁,说她养的小狗丢了,林易棉和周久穗进了屋里,问家长有没有小狗的照片,男家长小心翼翼地把她们请到阳台,看着女儿没跟过来才说:“两位,实不相瞒,其实我家没养狗。”
周久穗竖起眉:“啥玩意?那你找我们干嘛?”
“我女儿这几天茶饭不思,天天说她养的狗不见了,我带她去医院看过了,她说的太详细,连医生都相信她有狗了。”家长无奈地跟她们求助:“这事我跟老高吐槽了一次,他说他公司有个林经理可以帮帮我,你们哪位是林经理?”
林易棉举起手,周久穗看她一眼,觉得她这个小学生的动作还蛮搞笑。
家长愁眉苦脸地问她:“林经理,你说我女儿不会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吧?”
“我去看看。”林易棉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倒是看向周久穗:“你去楼下等我一会吧,不用跟着了。”眼瞧着周久穗不乐意,她加一句:“去休息一下。”
周久穗打量了一遍那男家长,看他魁梧,又不放心把林易棉一个人丢在这里,干脆也不下楼,坐在客厅喝茶等林易棉,等了快半个小时,林易棉带着小姑娘出来了,小姑娘长的斯斯文文,很乖巧地牵着林易棉的手,对着她爸爸说:“爸爸,白白去找它妈妈了,阿姨说等它想我的时候,就会回来找我。”
那位男家长这些天被她找小狗的事搞得超级沮丧,听她这样一说,差点落泪,一把弯腰抱住她:“好,好,等它回来了,爸爸给它买个漂亮的狗窝。”
这件事解决的特别容易,周久穗跟着林易棉下楼,好奇道:“你怎么说服她的?”
“这么小的孩子,跟她讲道理没用。”林易棉缓缓解释:“你要让她产生共鸣感,要相信她的狗确实存在,她才能听进去你的话。”
“好吧。”周久穗耸耸肩:“对这样奇怪的事,你总是有办法。”
林易棉看她拿了烟出来,估计她是想抽烟,打量了一遍四周,见到这小区环境还不错,不远处还有几张小木椅,伸手指着说:“我们去那里坐一下?”
周久穗没带打火机,看到那里有个小超市,直接就奔了过去,林易棉一路跟着她,看到她买了打火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香烟还在手上,却没有点燃。
她坐到她身边,看到周久穗木木地看着前面带小孩的大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好像连抽烟这件事也忘了,双手放在裤兜里,精神涣散,表情特别呆滞。
“很多小朋友,都会有假想出来的朋友。”林易棉打破沉默,主动对她进行严谨的逻辑分析:“刚刚她告诉我,她的小狗有三条尾巴,五条腿,它哭的时候会说话,为什么会哭?因为妈妈不在家,爸爸每天唉声叹气地骂它,小朋友说每天晚上小狗都会陪她聊天,会陪她一起想妈妈,这是典型因为家庭矛盾出来的假想事例,要让她的假想断瘾,必须得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渴求,要让她知道,她的朋友不是突然抛弃她了。”
周久穗转过头,听完这么多描述,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林易棉的声音可真好听”。
林易棉看她半眯着眼,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了,还是真的犯困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久穗你会想要这样的朋友吗?”
“不要。”手里的打火机掉在地上,周久穗弯腰捡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打算抽烟,但忽然又失去了烟瘾,缓缓闭上眼睛说:“我已经不是八岁了,再困难的事,也能自己解决,没有假想的骑士出来帮我。”
“我小时候有一个朋友。”林易棉歪了歪头,侧身看她,阳光打在周久穗苍白无比的脸上,睫毛又长又弯,看着有些了些朝气:“我会每天跟她讲话,跟她聊天,姥姥老觉得我自言自语,问我在跟谁讲话,我说我在背课文,要一个字一个字地背下去,我的朋友很好,她经常在别人嘲笑我没有爸妈的时候安慰我,她教我坚强,教我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周久穗脑袋慢慢地歪下来,倒在椅背上,林易棉唇角轻挑,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这么多,反而让这个人睡着了,她伸手轻轻把周久穗脑袋拨在自己的肩头,周久穗皱起眉,好像梦里也是不开心的事情,打火机再次掉在地上,没人再去捡它,林易棉心里特别宁静,她觉得周久穗是真的累了,累到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可以睡着,她还记得周久穗说她失眠,她喜欢听大海的声音,如今林易棉的声音变成了她记忆中的大海,这让林易棉很感慨。
二人静静地坐着,不时有买菜回来的家庭主妇好奇地打量她们,周久穗睡太熟了,一觉过去,似乎过去了好久好久,也确实过去了快两个小时,林易棉左肩完全僵硬了,她感觉到周久穗在她肩头磨了磨下巴,好像快醒来的样子。
醒来的那一瞬间,嘴里却发出了很深的一声叹息,林易棉听得心头一紧,周久穗睁开眼,入眼就是林易棉的下巴,那下巴弧度迷人洁白,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她坐直,擦了一下眼睛,再抬头看天,又看看林易棉,看到她伸手揉肩,也是不好意思,马上起身去帮她揉肩膀,但坐太久腿有点酸,起来有点磕磕碰碰,林易棉拉了她一把,摇摇头:“别揉了,该下班吃饭了。”
周久穗“哦”一声,意识渐渐恢复,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下想起了兰之约她爸妈中午吃饭的事。
“我手机呢?”
她开始摸口袋,口袋里却只有一包烟,转头望向林易棉,林易棉无辜摇头:“你是不是放车子上了?”
周久穗闻言立刻朝停车场跑去,林易棉跟着,手机果然放在车上,周久穗打开一看,里面十几条兰之的电话,她心里越发变得焦急,拿着车钥匙插、进去,却不知道是因为太急,还是真的眼睛不好使,几次都没进钥匙孔,林易棉看出来了她的紧张,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把握住了她拿钥匙的手:“久穗,放松一点,不要紧张。”
“我要完了。”周久穗自言自语:“我完了,林易棉。”
“为什么?”林易棉不解:“出什么事了?”
周久穗垂下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有林易棉在身侧,她好像开始冷静了些,转头硬挤出来一丝微笑:“没什么,就是忘了一件事,不过也没什么,你说的没错,我不用紧张,我先送你回去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脸上紧张的表情却并没有消失,林易棉心里特别不舒服,她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周久穗变得这么惊慌失措,就好像自己最宝贝的人被其他人欺负了一样,那种宝物不被珍惜的心情让她很不悦。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林易棉低下头,这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屏膜上的那个名字:兰之。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加更一章
我真是晋江最可爱的作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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