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汁最后被周久穗的大姑父喝了,她家的小区是开发比较早的那一批,周围的生活设施基本成熟,但有一个缺点就是较乱,不止是小区里随便摆放的摩托车,还有乱七八糟的租户进进出出,周久穗才刚把车子停好,她大姑父突然蹿了出来,拉开她的车门,拿起那瓶原封不动的酸梅汁就喝。
周久穗的这个大姑父比他大姑小八年,周久穗大姑在她们小区楼下的超市当收银员,工资不高,还要养她跟前夫的儿子,而这个大姑父是完全没工作,每天混吃等死,除了长相,为人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他是外地人,老家据说也没亲人了,跟周久穗的大姑结婚后,因为他住的地方离周久穗家也比较近,人又太闲,所以每天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周久穗见他不打算下车,没好气地说:“怎么了?凑到钱考驾照了?打算用我的车子练手?刚好,钥匙给你,没油了,帮我加两百元油吧。”
大姑父的脸皮比她还厚,厚颜无耻说:“那你给我三百,还有一百跑腿费,怎么样?”
“别介,你今天要是能在我身上找到一百元,我周久穗今后跟你姓刘了。”周久穗一听就知道他又要借钱了,赶紧叫穷说:“钥匙要不要,不要我下车了?”
“我又不会开车,给钥匙我干嘛?”
“不借车,你找我干嘛?”周久穗调整了一下坐姿,耐着性子说:“除了车,我可什么都没有了。”
“听你妈说你相亲又失败了?”大姑父一双贼眼在她身上乱瞟:“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男人,我这样的行不行?”
周久穗听得反胃,嘴上却说:“大姑父你这人特别好,要我说,国外应该找个克隆组织,专门克隆你的细胞,然后生产出千千万万的你,去满足全球女性的需要。”
大姑父一听沾沾自喜:“真觉得我可以啊?”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是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周久穗跟他拐弯抹角地兜圈:“大姑父你这人几乎没缺点,但最大的问题,是没法发展,为什么,你看看你吧,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可人家女孩就简单一说,老刘,我晚上要去兜风,你一没驾照,二没油钱,你这怎么发展,是不是?”
这话就比较明显了,大姑父听懂了,把剩下的两口酸梅汁一口闷下,接着说:“行吧,我明白了,嫌我穷。”
周久穗装糊涂:“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再说了,你都有我大姑了,老刘,你收收心吧,哪怕你未婚,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大姑父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嘴硬说:“我跟你大姑是搭伙过日子,又没真爱,你不懂,我是真喜欢你,算了,不和你说了,我挣钱去行吧,反正你一时半会嫁不出去了。”
狠话放完,他才肯下车,周久穗把他喝完的那酸梅汁瓶子给扔了,回家爬楼梯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大姑,她大姑也住她们一栋楼,但她是租房住,并没有产权,周久穗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她大姑面容不善,爱答不理地点了下头,转头就走。
周久穗家住五楼,房门还是开的,估计她大姑刚刚是来串门了,关上门,闻到从厨房里散发出来了一股浓香的猪蹄炖汤味,周久穗老妈坐在客厅看电视,她爸在厨房切菜,周久穗过去看了一眼,问她爸说:“老周,老李同志怎么回事呀?”
“还不是因为你。”老周的表情有些忧心忡忡:“你妈今天跟你大姑打电话,吐槽你相亲失败了,没想到你大姑跑过来,说怀疑你跟你大姑父有一腿,还说你大姑父偷偷藏你照片,就是你毕业证的那张,头发扎着高马尾,穿着一件白色的防晒衣,小久,你说你跟那样的男人扯上关系干吗?”
周久穗掂了一块黄瓜片在嘴里咬了咬,听她爸说完,她走到窗户边上观望了几秒:“老周,你看我大姑在楼下,你说我现在直接跳下去跟她解释说,我对她那烂泥一样的老公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样我会不会摔死?”
“你试试看。”她爸狠瞪了她一眼:“你要早找个男朋友,至于像现在一样被人说闲话吗?”
周久穗没接话,嘿嘿地自己洗了一根黄瓜跑客厅去了。
她妈今天还算好,竟然也没骂她,见到她过来,甚至还主动帮她科普电视剧的剧情说:“你看这个女人,为了结婚跟父母断绝关系,那父母不理解,是因为她年轻,她要是不年轻了,她随便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她父母都得放鞭炮。”
周久穗自顾自地啃着黄瓜,不忘赞同说:“没错,国家应该给这么开明的父母颁发奖状。”
刚刚还心平气和的周妈瞬间被她气得声音尖锐:“周久穗,你别给我装糊涂!你马上三十岁了!你想等到什么时候结婚?等到四十岁吗?等你四十岁的时候,我都快六十岁了!我退休了,我不想帮你带孩子!”
“妈,我给你算一笔账。”周久穗甩甩手里的黄瓜,习以为常说:“你五十五岁退休,那你十九岁生我,你今年四十七岁对吗?离退休还有八年,你退休后肯定得等老周一起吧,老周六十岁退休,可他就比你大一岁,那样你得等他四年,相当于,你还有十二年才可以解放,十二年后,我刚好四十岁,我这一算呀,发现我妈真英明,四十岁结婚刚好,你们出去潇洒了,我正好也找个老头子一起搭伙过日子,不错,这账原来我妈早算明白了。”
周妈拿起抱枕往她身上狠狠砸了两下,砸完不解气,又拧着她的耳朵骂道:“你就给我贫嘴!就知道贫嘴!气死我了!”
周久穗被她拧得哇哇大叫,把在厨房忙活的老周给喊出来了,老周劝了几句,对这种每天都在重演的事情也有点无奈:“我看呀,还是小久工作惹得祸,她以前不谈了一个对象吗?都是因为工作才吹的,小久你干脆去考公务员好了,干什么破咨询,没前途!”
周妈一听也有道理:“老周你说的对呀,对了,她的经理不是你的棋友吗?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把周久穗这个王八蛋开除了。”
周久穗这下没法淡定了:“喂,两位同志,你们不能这样随便决定我的人生呀。”
老周没理她,真的去厨房打电话去了,周久穗被这两个人弄得哭笑不得,没过一会功夫,还真收到了高经理给她发来的信息,说她被开除了,周久穗本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对方态度很认真,甚至往下还多了一行解释:这事跟你爸没关系,我刚刚就想跟你打电话,唐夫人那边又把你给投诉了,连饭局都没来,老板亲自下的命令,说让你现在过来找林易棉好好解释,不来的话,明天就去结工资。
周久穗“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把她妈吓了一大跳:“干嘛呀周久穗,你发羊癫疯啊!”
周久穗充耳不闻她妈的吐槽,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咬牙切齿地道:“行呀,行呀,我就说她能有这么好心给我送酸梅汁,原来在这里等我,行,林易棉是吧,了不起,妈,晚饭别算我的,我现在要出去杀一个人。”
“杀谁呀?”她妈摸不着头脑,十分迷茫地问她:“林易棉?就是你那个同事?挺漂亮的那个?”
“漂亮?”周久穗心中怒意腾起,生出一层无法克制的冲动,想把林易棉碎尸万段:“妈,你是不是要去看眼科了?我跟你说老李,我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小气的女人,不就看了一次她没穿衣服吗?怎么着,她快四十岁的人了,难道还是处女吗?是第一次让人看吗?投诉一次不行,还借着客户为由,投诉我第二次?你别跟我说不是她的主意,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她的主意,她都把人给接走了,那唐夫人半路还能飞了?”
她妈听到了关键词,一脸震惊:“你看到谁没穿衣服啊?”
两人的思维明显不在一个空间,周久穗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呀,她为什么这么针对我?我又没怎么她,她犯得着一直针对我吗?”
话刚说完,被她妈劈头盖脸地又是一顿乱捶:“天天知道打打杀杀!你看你长得跟瘦猴一样,能打谁?先吃饭,听你说那林易棉都快四十岁了,跟你妈年龄差不多了,你见面都得喊她一声阿姨了,还这么没礼貌!”
“林阿姨?”周久穗脑海中忍不住把林易棉和她妈的形象重合了一遍,一想觉得有点吓人,拼命摇头说:“我可不要叫她阿姨,再说林易棉才三十三岁,她长得漂亮,身材也挺好的,就是…”顿了几秒,试图找到一个词去形容她:“很小气,对,小气到连门口的空气都舍不得让路人去闻的程度。”
“有这么小气吗?”她妈惊讶说:“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小气的人?”
周久穗非常确切地告诉她:“你相信我,妈,林易棉绝对是世界上最小气的人,她要是不小气,那中国男足队都得进世界杯了。”
球迷老周拿着扫把停在厨房门口,点头表示充分理解:“那是真小气。”
周久穗拿起外套就走,走之前不忘把厨房里剩下的两根黄瓜给拿走了,她在路上给林小雅发信息,问她们聚会的地点在哪里,收到回复后,才发现是一家离她家挺近的海鲜城,周久穗本来打算直接进餐馆找林易棉,结果被刘大培堵在了门口。
刘大培是林易棉的下属,周久穗在门口碰到他,就感觉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刘大培看到她后咧齿一笑,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没过一分钟,林易棉出来了。
几小时没见,她竟然换了一套衣服,毕竟她住在公司,换衣服应该很方便吧?她身上这件藏蓝色无袖连衣裙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前几天她逛街买的那件,穿在林易棉身上,说实话还真挺有气质,但周久穗用姬佬的视线去打量她,就觉得这种衣服,国内的姬佬们绝对不会穿,也不是说暴露,而是一种,怎么形容呢?就是一种直觉,毕竟眼下看她前凸后翘,连A罩杯的胸都被她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配合她那张精致的脸,无一看起来不是秀色可餐,但把自己的女性特征昭显得如此淋漓尽致的人,周久穗还真没在圈里见过。
只能说,林易棉是位气场强大、又极度迷人的直女,但这两者都跟周久穗没关系,因为周久穗讨厌她。
“你先进去吧。”林易棉对刘大培如是说。
刘大培好奇地看了看周久穗,也没多问,快乐得跟个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地走了,周久穗耸了下肩,对着林易棉挑挑眉:“你要干吗?”
“唐夫人想找你谈谈。”
“神经病吧。”周久穗有些诧异,可看着林易棉不像开玩笑,皱眉道:“我下午等她那么久,她不见我,现在我不见她了,她还串通你来找我?”
林易棉垂下眼,正要讲话,但她尚且来不及开口,门口突然有个男人跟“猫”似地飞蹭了一下,林易棉为了避开他,身体猛地往前一栽,不自觉地往周久穗的地方靠了过去,周久穗条件反射,两只手瞬间上前环住了林易棉的纤腰。
“大哥,你没看到有人吗?是你老婆要给别人生孩子,还是你忘了隆胸给自己喂奶?”周久穗也是服气了,这么大的进出口,竟然还有人故意往林易棉的身上撞,这是明晃晃地吃豆腐吧?周久穗越想越不对劲,看着刚刚那故意撞人的男人在门外停了下来,不忘继续吐槽说:“这么急的话?你不会打个火箭吗?直接从天而降,一下停在你的脑门上行不行呀?没见过女人是吧?你刚刚想把手放哪里?你别走,跟我一起去公安局。”
“周久穗。”
周久穗的讽刺乱棍如雨,那个男人已经火烧屁股般地被周久穗骂走了,周围人来人往,只有门口的迎宾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林易棉在她怀里的轻咳很明显。
“你是不是该放手了?”
周久穗回过头,留意到自己的双手还在林易棉的腰间,姬佬的身份让她顿时也有点慌张,但她很快淡定下来,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脑袋后面的长马尾,遮遮掩掩道:“你别误会,我对你没兴趣的,再说了,你这样的类型,也就直男会喜欢。”
这话,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林易棉看她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微勾了嘴角,盯着她身后看了一眼,摇摇头:“你以为我会误会什么?”
“那个...”周久穗张张嘴,一向巧舌如簧的她此刻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脖子一硬:“唐夫人人呢?不是说见我吗?林易棉你这个人真的很不靠谱,就不会安排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吗?”
林易棉的表情已经没有异样了,她的目光也落在了周久穗的身上,好像重新审视了一遍,看着她抬着头,一副左顾右盼的模样,分明是在转移话题。
就觉得这人的性格,是真的...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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