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吉做了两头准备。一是让人去拦人,二是去找丹阳公主。
一名老道人在宫中自己的宫观熬好了皇帝要的汤药, 小心翼翼地端出观舍。他是刘文吉去海外为皇帝找来的老神医, 据说会一些通神之术, 也会看病。
无论真假, 反正其他御医都对皇帝的病情不乐观, 只有这位老道人言辞笃笃认为自己可以帮皇帝调养好身体。生死关头到, 皇帝更信任谁, 不言而喻。
这位老道人要出观时, 被一个内宦拦住,拽到了殿宇廊下。内宦笑嘻嘻地和老道人闲聊两句,说了刘文吉的吩咐“刘公公让你偷偷去掉几味药,这碗汤, 不能真的绝嗣。”
老道人为难“这可是欺君之罪。”
来传话的内宦也不勉强他,只说“老神仙是境外之人, 和我们这些腌臜人都不一样, 当然不懂来日陛下归去后, 这宫里谁的话算数。老神仙自己看着办吧。”
老道人被威胁得战战兢兢, 十月霜天, 他端着自己熬好的药站在宫观门口,出了一身冷汗。
那内宦悄悄和他说了这么句话就走了,老道人无措地立在原地, 等来了皇帝吩咐来请他的内宦。这位内宦看到他端着药,喝骂“已经熬好了还不端去等着陛下责罚么”
内宦说着来抢老道人的药,这个七老八十的老道人却突然行动灵敏, 侧身躲开。
老道人皱开笑成菊花似的脸,卑微无比地躬身“大人,老道突然想起这药少了一味药材。哎,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内宦皱眉,本能不信。但是这个老道人近日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不便得罪,就挥挥手,让对方重新制药去了。
刘文吉听着小内宦的通报,急匆匆向宫外走。他心神凌乱,又生几分踟蹰。然而距离出宫的道越近,他的脚步越慢。
他想帮言尚但是,如果皇帝发现是他传话报信给公主的,以此为借口来杀他,可怎么办老皇帝一直想杀他,只是几个皇子还好好的,老皇帝没找到机会。
刘文吉不愿自己亲手把机会递给皇帝。
过龙首渠,在即将出宫的丹凤门前,刘文吉彻底停下了脚步。一直跟随他的内宦“公公,我们不出去了么”
刘文吉淡漠“不去了。”
他转身就要回去,然而眸子一眯,看到了一辆有晋王府标志的华车从丹凤门驶了进来。这辆华车的规格不够,不能直接通行,正在宫门口接受检查。刘文吉盯着这辆马车半天,心里忽然一动,大步走了过去。
守着宫阙门的内宦守卫们纷纷低头“公公。”
刘文吉到马车前,一言不发,一把掀开了车帘。果然,如他所料,车中坐着的,是春华。春华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直接掀开车帘,外面的侍女卫士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显然,春华是受那对夫妻的命令,进宫来尽孝的。
刘文吉阴阳怪气般“晋王与王妃不来,却只派一个侧王妃,如此,岂不是怠慢了陛下臣劝娘娘一句,好好回去把利害关系说给你们郡王。派一个妾室来,算什么意思”
他登车,凑到春华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春华身子微微一颤,对上他的目光后,她对他轻轻点了下头。
刘文吉对她一笑,他笑起来时,郁气消缓,眉目含春,若有若无地勾着,颇有几分少年时意气风流的模样。春华既为他的好心感动,想他虽然如此境界,却还如此关心旧人;又为他心酸,别过目不忍多看。
刘文吉见她还是如此善良,不禁一哂,忍下心里片刻的酸涩感。
她还以为他单纯,而他不过是要把晋王也拉下来共沉沦借此和晋王扯上关系。
放下车帘,面对着晋王府侍女和卫士们的道歉和请教,刘文吉不置一词,转身回宫去了。几位仆从见应付了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正松口气他们可以进宫了,却听他们的侧王妃在车中声音轻柔、却非常坚定地开口“我给母后做的鞋子忘了带了,我们回去取吧。”
众人纷劝,但是平日好说话的侧王妃,今日却不理会他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出宫。
而离宫阙远了一段距离,春华吩咐“去丹阳公主府。”
暮晚摇正在府上见刘若竹,她的小姑子言晓舟也陪伴在侧。因为言家人想求公主帮言晓舟操持婚事,自然要言晓舟和暮晚摇多熟悉熟悉。
而刘若竹前来,则是告别的。
刘若竹笑吟吟地把笔墨纸砚、各种珍藏孤本书籍分给公主和公主的小姑子,她声音清婉“我夫君被调去河西府任职,那里是外族人和我大魏人混着一起住的地方,我听闻那里有许多古本被当柴火烧,十分心疼。
“于是,我和家人商量后,决定跟随夫君一起去河西。接下来数年可能见不到殿下,便要来告别一番。”
暮晚摇心生不舍。她在长安的数年,和长安女郎们的日常相处,刘若竹帮了她不少。这个女郎虽一身书卷气,却并不是书呆子。刘若竹分外知情识趣,就算一开始因为言尚而生起的那一点儿敌意,这些年,也消失没了。
暮晚摇挽留道“那改日我与言尚为你们夫妻办过宴,你们再走吧。”
刘若竹弯眸,正要说些什么,外面侍女匆匆报说晋王侧王妃来了。暮晚摇诧异,因微妙的立场关系,春华从不来拜访她。可是今日门帘掀开,春华行色匆匆、一身狼狈,她提着裙裾奔跑而来
言晓舟和刘若竹都没听到春华跟公主说了什么,但是她们看到暮晚摇脸色蓦地一边,一下子站了起来。暮晚摇来不及招呼她们两个,就向外走去。
言尚在殿中,和皇帝谈一些公务,谈近日吏部的事。皇帝一直闭着目,等到那碗绝嗣汤被端到了言尚面前的长案上,皇帝才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紧盯着言尚。
言尚垂目,望着这碗药汁半晌。
心中酸楚、难过、怅然,又混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解脱感。想这样也好,起码能让所有人放心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皇帝轻舒口气,躺了回去。
言尚出了大殿,日头明晃晃地照着他。他晕眩难受,立在殿廊下出神,身后跟着的内宦成安也不催促他。言尚望着天上的大雁成群飞,由北向南归,然而也是凄凉,也是伶仃
暮晚摇的声音自下传来“言尚”
言尚回神,俯下目光,看向丹墀下、不知何时出现的暮晚摇。她仰望他,提着裙裾向他跑来。言尚对她微微露出一个笑,眼底悲凉释然,唇角却向上轻轻勾一下。
暮晚摇奔了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她盯着他,语气急促近乎尖厉“你喝了么你喝了是不是”
言尚见她要发疯的架势,伸手拦住她“摇摇,冷静,没什么的”
暮晚摇“不,有什么明明有什么”
她扶住他手臂,拽着他就往丹墀下走。她发了疯一样的“去尚药局,去把所有御医都找过来我要他们催吐,要他们把这药解了”
成安在后劝“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是为了殿下好”
暮晚摇回头,厉目森森“我不接受,我不需要去给我找御医们,把开药的人找来,我要杀了他我非要杀了他不可”
她目中已有泪光在闪,她觉得自己近乎崩溃,被自己这个有病的父皇折磨得快要疯了“言尚若是出事,若是如了你们所有人的意,我绝不放过你们
“若是父皇要杀给我报信的人,那就一起杀了我吧若是父皇想杀了言尚,那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她浑身发着抖,握着言尚的手也冰凉。言尚反手来握她,而她仰脸看他,可怜无比的“你想吐么能吐出来么我们试试催吐好不好我们找所有大夫来看病好不好”
言尚轻声“何必如此我觉得没什么的。你我夫妻,如此岂不是更能信任些”
暮晚摇眼中的泪快要掉下来了“如果娶我,要做这种牺牲,我情何以堪我不想你变得和我一样,我不想用这个来证明什么你是造了什么孽,才遇上我们这样有病的一家我不要你这样”
她抓他手臂的力气大得颤抖,她难受的“可以吐出来么可以的吧你什么时候喝的药言二哥哥,你听我的,我们把药吐出去好不好”
言尚俯眼看她,他自己心里就不好受,但是暮晚摇脸色这样惨淡,她整个人六神无主一般他本来已经认命了,可看她如此,他还是微微笑了一下,说“好,我听你的。”
暮晚摇哽一声,抱住他。
皇帝听说暮晚摇闹的动静,叹口气后,随女儿闹了。他心里冷血,问了那个开药的老神仙,得知药不容易除后,便放下了心。
女儿要找御医,他也随便。至于给女儿通报的人,不能杀,他便责罚一通。不光让晋王府禁了春华的足,还罚了刘文吉的俸禄。皇帝心想暮晚摇到底是公主,她很快会明白自己是为了她好。
皇帝坚信自己是在保护暮晚摇。
暮晚摇却恨极皇帝。
言尚的家人还在长安,就住在他们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皇帝是要言家人恨透她么就因为娶了她,言尚就要被皇室这般羞辱么
御医们来公主府,暮晚摇甚至不敢声张,她不敢说是言尚出事,只说是自己头晕,让御医们来看看。而得知公主生病,言家格外担心,他们平日不太敢和公主打交道,这时候却派了言晓舟来,问有什么需要言家帮忙的。
言晓舟还为公主带来了公主非常喜欢的岭南一种蔗糖,笑盈盈“我二哥经常写信给我们,说殿下喜欢吃。殿下若是不方便,我们也不探病了。就是殿下喝完药,嘴苦的话可以含口糖吃。”
言晓舟在院中踮脚,忧心忡忡“方才见到我二哥也回来了。殿下病得很重么若是好了,能不能让二哥跟我们说一声”
可是公主府的人只知道御医们是来给言二郎看病的,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看的什么病,内情大约只有公主和言二郎知道。秋思将言晓舟的话带给暮晚摇,暮晚摇正站在寝舍的外舍,看着御医们进进出出,又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她。
暮晚摇低头坐下,看着自己的掌心。她面容雪白,眼眸冷黑,一点儿反应也没给。
有大胆的御医来为难地说已经喝了的药,就算吐出来,药效也一定吸收了一些。
暮晚摇态度坚决“我不管,我要你们治好他。他刚刚服了药没多久,只要吐出来就好了。你们若是治不好他,你们全都去死。”
御医为难“许是药效太厉害,二郎发了烧,我们此时应当先退烧”
暮晚摇尖叫“我不管你们要如何你们给我”
里面传来言尚虚弱的声音“摇摇”
她一呆,猛地推开身边人,进内舍去了。她穿过屏风,见言尚伏在床榻前,张口吐着一摊清水。御医们不知给他开了什么药,他胃中酸水都要吐出来了,精神疲惫至极,脸却因为发烧而滚烫红透
暮晚摇心酸地坐过去扶住他,让他靠在她肩上。
他叹气“别折腾了摇摇,你要折腾死我了”
暮晚摇倔强道“你再忍一忍。我要一个健康的你”
言尚闭目,气息虚弱。然而他握住她冰冷的手,与她说话时声音依然是轻柔的、宽慰的“难道我这样,你就不爱我了么你让我歇歇,我实在吐不出来了。
“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去做一些有用的事,不更好么”
暮晚摇“不。”
言尚叹气“摇摇,听话。”
暮晚摇低着头,声音淡漠“你为什么不听话你听御医们的话,把毒性排出去就好了。你才喝了药,一定能排出去的”
他摸索着,撑着身子坐起来一点,将她抱入怀里。她脸挨着他颈侧,言尚微笑“你呀。”
尽做些无用功。
暮晚摇仰头哄他“你别说话了,我们给你治病,我们帮你好起来。他要你断子绝孙,我们偏不如他的意。回头咱们就给你纳妾,就立马去睡十七八个女的,气死我父皇”
言尚撑不住笑,目中微弯“又胡说些什么。你想气死自己,还是累死我”
暮晚摇目光执着“这事没完。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要好起来,你不要自暴自弃。娶我是一件喜欢的事,一定不是让你受伤的事。言二哥哥,你放心,我不会、绝不会让你受伤”
言尚静静地看着她。
他看出她目中没有侥幸,她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开心一点。她是自己不能生子,可她从来没想过让他和她一样。这就是他的摇摇他爱的女郎。她和她父皇不一样,她心里是有他的。
爱情不是生意,不是公平。不是我什么样子,你就必须和我一样惨。他们辛苦地呵护这份爱,小心翼翼地怕伤到这份爱
暮晚摇低声“所以,你就听我的,好好听御医的话看病,好不好”
言尚声音沙哑“好。”
下午的时候,言尚因服了太多的药,晕了过去。御医们一直在想办法,又要给言尚退烧。
暮晚摇坐在外舍,听到外面的雷鸣阵阵,突然觉得这一切都逼仄无比。她不能再在这里坐下去了,御医们的愁眉苦脸要逼疯她,隔壁府邸的关心要她羞愧。
暮晚摇蓦地站了起来,向公主府外去。她出了寝舍,头顶就噼里啪啦,开始下起了暴雨。
皇帝在自己的寝舍中昏昏沉沉地睡着,被外面的喧嚣动静吵醒。他睁开眼,宫殿门已经一重重开了,他那个全身湿透、狼狈又张扬的女儿踩着一地水,在电闪雷鸣下,闯入了他的寝宫。
皇帝抬手让宫人们都退下。
皇帝看着暮晚摇的脸色,放下心道“药效除不掉,对不对”
暮晚摇立在大殿中,看着幽森处披衣坐在躺椅上的那个老头子。她面容绷着,漂亮的脸蛋因情绪的激动而抽搐,神情变得几分扭曲。
她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混账你一手毁了我不成,你还要毁了我的夫君你毁了言尚,就是要毁我和他的感情。你明明答应我们成亲,可你都在做些什么
“你是想要言尚恨我么是想要言尚和我反目成仇么你这个老匹夫,你都在做些什么”
皇帝沉下脸,怒拍案,却苦于因病而气势不足“大胆你跟自己的父皇怎么说话的朕这都是为了你好”
暮晚摇忍不住大笑。
她觉得自己像个疯婆子一般,她确实是疯了,才来这里宣泄情绪。可是她盯着这个皇帝,她一点也不怕他。她不掩饰自己的仇视“为了我你是想说为了保护我不被男人背叛,就要男人自己牺牲只有言尚不能背着我乱搞,我的地位才能保住
“你这是为了我么你少骗自己了你分明是怕言尚坐大你怕言尚不受控制,怕没有人能压制住言尚而他没有孩子,就好了。他无法为自己的后人铺路,他就只能、生生世世是我们的工具,奴隶
“为我们办事,操持政务一辈子,可是什么回报也没有你要他断子绝孙你逼着他成为工具。你是为了自己的江山,是为了你那充满了病态和羞辱的控制欲你什么时候是为了我”
暮晚摇向前大走一步,厉声“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不能生子了,你早就知道我在乌蛮坏了身体了。你不是为了我,你从未让御医为我看过我的身体,从未问过我一句别人说我不能生了,你就希望我不能生你根本不想知道原因,也不想补救
“你何曾为我想过一点么你有想过言尚的父亲还在,他大哥和三弟还在长安他们就住在我府上对门你让我们怎么面对他们,怎么告诉他们因为我不能生孩子,所以我父皇把你儿子也废了,来陪我
“这种话,你让我怎么说得出口你以权压人,以势逼人,可是你没有心
“你巴不得我没有子嗣,巴不得言尚没有子嗣。难怪你愿意让我来扶持寒门,愿意我和言尚成亲我一直以为,你这些年待我很好,是怜惜我的不易,是终于想起了我是你的女儿,你要对我好原来你还是从未改变
“皇权皇权你心里只有这个”
皇帝狠狠拍案,电光映着漆黑的大殿,照着他脸上的死气。他被女儿的直白气得发抖,他仍一身帝王之气,震慑着她“朕哪里有错这天下,本就姓暮千秋万载,这都是暮氏江山朕是为了大魏,是为了整个天下太平
“你贵为公主,仍不懂么”
暮晚摇盯着他。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挂在她睫毛上。她轻轻一眨眼,水滴顺着腮帮滑落,沾在下颌上。
暮晚摇忽然道“我不陪你玩了。”
皇帝愕然。
听暮晚摇决绝道“我再不当你是父皇了,再不为你做这忙那了。你要杀言尚就杀吧,你要杀我就杀我吧。你要是不杀我们,就让我们离开。我再不做这什么公主了你另外找人去扶持你的寒门去吧,你另外找人去跟你警惕的世家对抗去吧。
“这盘棋,我们不陪你下了”
皇帝怒“放肆”
暮晚摇转头就走。她大步向外走,冷风刮面,却不敌她心中之寒之疲惫。她走出大殿,不理会宫人们惶恐的眼神。她浑浑噩噩地向外走,身后成安很快追了上来
“殿下,殿下留步
“殿下,陛下让你回去陛下愿意和你谈条件殿下,请回头吧”
灯火蜿蜒出宫,一众宫人在大雨中向暮晚摇下跪。灯火重重,他们哀求这位公主回头。
暮晚摇僵立在雨中,又想哭,又想笑她赌赢了。
父皇还是要低头。
因为他,没人可用。
活该。
言尚高烧退了,从床上起来,问起侍女暮晚摇在哪里。听闻暮晚摇下午便出去了,言尚听着外头的电闪雷鸣,心中更是忧虑。
他起身,不顾侍女们的阻拦,撑伞出去,说是进宫接暮晚摇。侍女们得了公主的吩咐,不让驸马醒后乱跑,外头跪着一地御医,都还在唉声叹气驸马怎能乱跑呢
然而平日总是对她们和颜悦色的驸马,这一晚态度却很坚决。
言尚撑着黑色大伞出门,出了巷子,雨大如斗,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如同洪水一冲刷。雨夜视线模糊,言尚即将走出巷子时,见被风吹得飘向自己这边的雨水中,一个女郎走了过来。
身后侍女和卫士们紧追着给她撑伞“殿下,殿下”
侍女手中所提的灯笼光照下,暮晚摇抬头,和立在巷口、撑伞望着她的言尚四目相对。
言尚轻声“我醒来不见你,你去做什么了”
暮晚摇神色空洞的“威胁我父皇去了。”
言尚沉默一下,说“我不是让你忍耐,让你不要去,不要将关系闹僵么。”
暮晚摇淡声“有什么关系。他能把我怎样他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言尚叹气,道“你威胁他什么了”
暮晚摇恍惚地出一会儿神,言尚沉静地看着她,就见她又回了神,像是说梦话一般地跟他说“他答应如果我们不是要叛国,他永不夺我的权。他写了圣旨给下任皇帝,说要让你做宰相。他当着我的面,让成安把圣旨供送去了太庙,送去了宗正寺。
“他说,不管下任皇帝是谁,除非想要背祖忘宗,都要遵守圣旨,不敢违背。”
暮晚摇缓缓露出一丝笑“我用这件事,为我们换来生机了。我做得好不好”
言尚心中刺痛,却对她笑了一笑。她如今对政治的敏锐,已不用他操心什么。她轻易可以用一件事为自己找到任何机会他不用担心她,可是看着她这样,他还是难受。
言尚颤声“我毁了你们父慈子孝的机会,对么”
暮晚摇“不。你让我认清现实,彻底不对他抱期望,也很好。把我们所有的事,当成一件生意就好。从此后,我再不当他是父亲了。我的那些亲人都是折磨我的恶鬼,我全都不要了。”
雨水滴答。
她连父皇都不叫了。
黑暗中,烛火幽若。
暮晚摇颤抖的“他明明也曾爱过我母亲,可是他为什么,好像一点也不懂爱”
言尚将伞撑开,向她道“不要管那些了。摇摇,过来,让我抱一抱。”
暮晚摇怔立着看他,她试探地向他走了一步。他仍垂目望她,目光温润。而在他温润的目光下,她找到了勇气。她于是再向前走,直到扑入他怀中,被他抱进了怀抱中。
她手抓着他潮湿的衣襟,搂着他瘦极的腰身。她想到他遭受的摧毁,于是心神更痛,在他怀里哽咽起来。
暮晚摇红着眼眶喃声“我不要他们所有人了,我只要你。”
言尚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亲一下,笑“好了。摇摇姐姐,不要哭了。”
然而他叫一声“摇摇姐姐”,她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深巷中,侍女与卫士们或淋雨或撑伞,站了整整一排。他们虽不知道公主和驸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们眼睛都跟着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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