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 翻天覆地。
只一瞬间, 暮晚摇就被压在床褥间, 手腕被扯在身体两边, 被人扣住了。
月光照入。
那光背着他们,当言尚终于受不了将她压下时,光落在暮晚摇脸上一点,却并不能照到言尚的脸上。
气氛从她贴着他耳调笑开始暧昧。
言尚向来从容,却禁不住暮晚摇不停地撩拨他。那声“二哥哥”摧毁他神智,他将她压下时, 呼吸微乱。有那么片刻时间, 言尚脑中紧绷的弦被激得断掉。
他大脑是空白的, 是没有思绪的。
言尚俯眼望着身下的少女, 看她一颦一笑、风流婉转。
他生平从未见过有人比暮晚摇更能诠释何谓“活色生香”。
不受控制下,思绪混沌间,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言尚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低头侧鼻,即将亲上她水润鲜妍的、花瓣一样的朱唇。
然后同一时间,言尚发现被他按住的暮晚摇眼中流露出恐惧来。
她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极度恐惧,如同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般言尚如同一头冷水浇下。
屋子漆黑, 两人的呼吸交错,却谁也没动。
暮晚摇初时看不到言尚, 当他将她压倒, 当他扣住她的手腕男子和女子的力道本就不能比, 之前言尚屡屡被她推倒, 不过是他让着她而已。
当暮晚摇挣了一下发现自己挣不开时,她霎时陷入了一种绞痛心脏般的惊惧情绪中。
过往历历浮现。
强大的、可怕的男人,让她躲不了的男女之欢。黑暗中男人盯着她的如野兽一般的灼灼眼神,那些躲在暗处的浑浊呼吸和无处可逃的命运让暮晚摇全身僵硬。
她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乌蛮。
她僵硬着,甚至克制不住地开始发抖直到言尚轻声“殿下。”
被按在床上的少年公主眼中的光轻轻晃了晃。
言尚俯眼望着她,柔声“殿下,别怕,是我。”
是言尚的声音。
暮晚摇回过了神。
她立刻挣扎,言尚从善如流,松开了她的手腕,向后退开坐起。暮晚摇也坐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心脏,看向靠着床柱的少年郎。
他还有些湿漉的发丝贴在面上,一身杏黄外衫在月光下荡着柔和的暖光。
他坐在那里看她。
暮晚摇一瞬间狼狈侧头,沉默下去。
她知道她搞砸了。
他原本是终于被她勾得克制不了,想亲她一下吧他本来都想亲了,可是她一下子表现的很惊惧,言尚的心,应该是刹那间就凉透了吧。
暮晚摇怔坐在床上,懊恼茫然,还有些痛恨自己那伤人的反应。
她为什么会害怕。
难道言尚心软一次,被她所撩,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么
言尚看暮晚摇低着头坐在那里发呆,他这般的人物,对别人的心情,是最能感同身受的。看到她那样呆呆地坐着,低头不语,言尚心中骤然微疼。他不忍心见平时趾高气扬的公主,如今孤零零坐在这里发呆。
所以哪怕知道不应该,哪怕他理智已经回来了,言尚仍倾身坐了过去。
在暮晚摇迷惘时,她闻到了那降真香清醇安神的气息。
言尚轻轻揽住她后背,轻轻地抱住了她。
他温声“殿下,别难过。我不会伤害你的。
“殿下也不必叫我二哥。我是承诺之人。既然说过做你的家臣,我轻易便不会改。殿下不必担心我帮你是另有所图,即便另有所图,我也永不会害殿下。
“殿下,可能信我一回么”
暮晚摇抿嘴。
她心说她不信。
她不信任何人的承诺,尤其是男人的。
可是言尚抱着她温柔地安慰她,他的手搭在她后背上,隔着一层薄薄春衫,她被他的气息笼罩。
所以她大概是真的昏了神。
暮晚摇轻声“你是君子,君子之风,比我父皇还要一言九鼎,还要不会反悔。
“我愿意信你一次。”
言尚正要微笑,听暮晚摇声音再幽凉的“但是要是我觉得你不可信,我就会去杀你。要是你和我选了不同的立场,我就会对你下手。
“真有那么一天,你我各凭本事,谁也不必对谁留手。”
言尚叹气,看她竟是这么倔。
他搂着她坐在床上,该说的说完了,二人之间的气氛僵下来,便又开始走向尴尬了
言尚搭在暮晚摇后背上的手臂僵硬起来,他开始蹙眉,开始烦恼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枉他向来擅长引导话题,但是暮晚摇总是不跟着他的话题走,还逼着他跟着她走言尚现在想要引导暮晚摇的情绪平静下来,都有些烦恼。
好在正是这个时候,屋舍外传来仆从怯怯的唤声“郎君,郎君马匹已经牵来了,您该出门了。”
屋中言尚和暮晚摇,齐齐在心里舒口气。
因为再没有人来打断她们之间这古怪的气氛,两个人都要无措起来了。
仆从在外呼唤言二郎,心里也是纠结万分。
因丹阳公主闯进去了啊。
天黑了下来,院子里的灯笼都渐次亮起。
若说二人在屋中说话,可是怎么不点烛火若是不点烛火,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
可若是孤男寡女一起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生出了事,他们这些下人在外面喊人,打扰了屋子里的人二郎脾气好,无妨;丹阳公主生气,那可怎么办
可如果不喊人,郎君与人相约的时间就要到了啊。
仆从为难之时,听到屋中言二郎清和声音“好,我马上出去。”
仆从们松了口气。
而屋舍中,言尚也放开了暮晚摇,站了起来。他向暮晚摇再次解释一下自己与人有约、要出门,但是看暮晚摇的样子,便建议她再坐一会儿,整理一下衣容再回公主府。
暮晚摇瞥向他“等你走后,我过一会儿再出门,这不是徒让人误会,觉得你我在房中做了什么,我身为女子拧不过你,必须要休息一下才能出去么”
言尚微愕。
显然没想到这一层。
暮晚摇鄙视他一眼,起身“一起走。”
二人便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出门了。看到两人这么快地出来,言尚经过暮晚摇方才提醒,这么一眼看过,见到仆从们的眼神,他顿时神情一言难尽。
心想原来仆从们都觉得他一定和公主发生了什么吗他和公主这么快出来,他们竟然还松了口气
暮晚摇与言尚都不说话,方才在屋中时流露出一点脆弱神情的小公主,此时已完全不见了。
出了后院到前院,暮晚摇看到一个仆从牵着马提着灯笼,等在那里。她一下子侧头看言尚,诧异“你居然要骑马出门”
言尚怔了一下,不知她为什么表情这么惊讶“时间快来不及了,骑马总是快一些吧。哪里不对么”
暮晚摇“我以为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想到你还会骑马。”
言尚“”
他无奈“我在岭南时第一次骑马时确实骑得不好,让殿下看了笑话。但我之后练过,已经很好了。”
暮晚摇可有可无的“哦。”
看着她的傲然侧脸,言尚有些不服。到底是个少年人,哪怕他一心想把自己变成圣人,他到底没有真的修炼成圣人。
他忍不住多说一句“而且我也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听我大哥的话,每日早起都会练一会儿武的。”
暮晚摇嗤之以鼻。
言尚看她这么不信,不由气结。但是他又没法跟她证明自己并不虚弱。
暮晚摇就这样步伐闲闲地出了他的府邸,公主府门前,方桐等人早就回来了,看到公主终于从对门出来,言尚牵马跟着,众人都放下心。
言尚对他们微微点头一笑,众人顿时回以礼貌笑容。心想看言二郎还是这般温润如玉,看来公主殿下并没有折磨二郎。
暮晚摇看到了自己这边人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是笑给她看的,是笑给她身后那个人看的。
她哼了一声,仆从们连忙收了表情。而暮晚摇回头,她踩在台阶上,看向巷中那个已经骑在马上的言尚。
暮晚摇矜冷淡漠“言尚。”
言尚向他看过来。
她说“对乌蛮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是。你问什么,我只要知道,都会告诉你。我没你以为的那么脆弱,让你什么都不敢问。我的人生,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只要你敢问,我就敢回答。”
丹阳公主这气势,让对面跟出来送郎君出门的仆从们赞叹敬佩。
方桐、春华等人却很淡然,知道从乌蛮回来后,公主早就修炼出了一个铁石心,些微小事,公主都能承受。
公主对乌蛮的过去并不避讳。只是她身边的人以为她避讳而已。
而俯眼望着暮晚摇的眼睛,言尚微微一笑“是,我将殿下想得狭隘了。殿下比我以为的了不起。”
暮晚摇“嗯”一声,说“我知道你能力很强,办事的能力比你读书的能力还要强。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十月份的博学宏词科考试。你将心放在那上面才是,如果你考不上,又得荒废一年。我没时间等着我的家臣一年又一年。”
她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毫不留情面。
下人都有些替言二郎尴尬。
言尚却只是笑了笑“多谢殿下教我。”
这从容至极的心性啊。
再让人不得不佩服。
言尚骑马赴宴,他的心情,却远不如他表现的那般平和。
他一直在想晚上,暮晚摇躺在他床上,流露出的惊惧表情。
她的表情那么害怕好像他要强迫她一般。
言尚在那刹那间心凉之时,还感受到一股对伤害过她的人的揪心痛恨感。
一个公主,不应该有人欺负过她才是。言尚之前一直猜她在乌蛮过得很不好,也只是以为她一个十几岁、从小都在大魏长大的小公主,不能习惯异族人的野蛮生活。
然而暮晚摇的表现告诉他不止如此。
她有些恐惧男人的压迫。
他只是情不自禁地将她压在身上,都能让她害怕。她在乌蛮,是过得有多差才会连这个都害怕她是只能她自己玩,不能让别人主动
马蹄哒哒哒踩在青石板上,言尚手牵着缰绳,人却在出神。
傲慢的暮晚摇,嗔笑戏弄他的暮晚摇,对他又搂又抱、情绪到了就要亲他的暮晚摇既会撒娇卖痴,心狠起来又说不理人就不理人的暮晚摇。
千万个暮晚摇,在言尚脑海中浮现。
他怔怔地想着她,心中又是怜惜,又是喜欢。又是忍不住想走近她,又是生气她的撒手不管她又矛盾又可爱,又好又坏。
他心中有预感自己不能和暮晚摇这样走近下去了,她会摧毁他平静的生活,弄乱他的人生规划和步调言尚觉得自己越来越难把控两人之间那个安全的度了。
这让他烦恼又迷茫。
最好的法子,还是应该尽量退到安全的地方,不要和暮晚摇走得太近才是。
言尚如是对自己说。
到了他约好的朋友府邸门前,言尚下马将缰绳给迎上来的仆从时,心里还在这么劝自己。
身后有人高兴地喊他一声“言二哥,你来了”
言尚冷不丁身子一僵,回头向身后看。
见是他的朋友早已等得不耐烦,亲自出门来迎他了。
朋友见言尚脸上出现空白的神色,不禁关心“言二哥,你怎么了”
言尚“你还是不要叫我二哥了。”
刚才那一瞬间听人喊“二哥”,他真的是一下子回想起了暮晚摇娇滴滴的一声“二哥哥”。
朋友奇怪地看言尚,言尚回过神,摆了摆手,苦笑着请对方不要介意。
接下来几日,言尚老老实实在弘文馆读书,他早出晚归,尽量躲着暮晚摇。
不知暮晚摇是不是也在躲他。
两人好几日都没有再见面了。
春华这边,却是在公主敷衍地告诉她没关系后,她下定决心,让自己忘了晋王,打算和刘文吉和好。
刘文吉收到她的书信,原本在读书,当即出去找她。春华与他约了一个酒肆见面,但是刘文吉太着急了,他急急忙忙地骑马赴约。
春华才忧心忡忡地离开公主府,打算牵马出巷子时,就听到身后传来刘文吉忐忑又喜悦的声音“春、春华。”
春华回头,见到俊美的少年郎牵着马,不安地立在那里。他向前一步,却又怕她后退,便停下了脚步。
春华一怔,她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刘文吉目光眷恋地看着她,也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半晌不敢动。
春华慢慢抿唇而笑,她害羞公主府上的人看到自己这样,便侧过脸,嗔道“不是约好了地方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文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口上讷讷道“因为你好久不见我了,我怕你不来我实在忍不住,想来看看你,对不起。”
春华低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垂目,看到她的情郎向前走了一步。
他语气略激动“春华,你是真的原谅我了,愿意与我和好了么”
春华听他说什么“原谅”,心里就苦笑,想做错事的是自己啊。她胡乱又敷衍地点头,想将这个话题绕过去,不想刘文吉忽然向前走了一大步,松开了牵马的手。
他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
春华尖叫一声,被他抱得脚离了地。她涨红着脸,拍他的肩“刘郎,你快放我下来”
刘文吉抱着她不肯放,仰头看被举高的女郎,他眼睛里尽是闪着星辰般的光。
他笑道“不放春华,你是真的原谅我,真的和我和好了对不对你不怪我了是不是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春华脸红透了。
因公主府门口的守卫,都好奇地看过来。公主府对面府邸门口的小厮,也看过来。
春华脸红不已,拍刘文吉的肩,他却不肯放下她。他眼睛明亮地仰头看她,让春华也不由地被他的情绪感染。
她禁不住抿唇笑了,手搭在他肩上,低头看他“你这么喜欢我呀”
刘文吉道“自然啊。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你太害羞,总是跟着你们公主殿下,让我想找你说话都找不到你。
“春华呀,也许我有很多毛病,也许我会犯很多错,但我真的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我见你第一眼时,就觉得我此生非你不娶,若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的人生多么无趣。”
他仰望她,恳求她“所以春华,不要离开我,好么”
春华眉目含笑,心中感动不已,又被他的直白弄得脸更红了。
她也是第一眼见到他时,明明已经转身要去回报公主了,却还是不禁回头多看了他一眼。回头看他那一眼,她就心中摇动,喜欢那个清隽的少年郎。只是何其幸运,刘文吉也喜欢她,主动来跟她说话,主动来找她。
她运气是极好的。
春华小声“你先放我下来啦。”
半晌,她忍着羞涩,低声“你若是不负我,我便不离开你。”
刘文吉自是高兴至极,他拉着春华一起,二人骑马出了巷子,和好后自然出去玩。春华关心他书读的怎么样了,他也说无妨,皆是命数。
看刘文吉心境比以前开阔了很多,春华也替他高兴,陪他玩了一整日。情人之间在一起,哪怕一时一刻都是嫌时间太短,自是不必多说。
暮晚摇吃多了几杯酒,出去时尚是骑马,回来时便是坐着马车。
她从一个宴上退下,如今靠着车壁昏昏入睡时,听到外头方桐低声“殿下,我看到言二郎了。”
暮晚摇不语。
言尚那晚看到了她那么狼狈的时候,他还差点就亲了她她心情也是古怪,所以好几日不想见他。而她不见他,他也不来,就更让暮晚摇生气。
听说方桐看到言尚了,换在平时暮晚摇必然懒得理,直接让马车过去,最好让言尚看到,却发现她不理他。
但是今日大约是多吃了两盏酒,暮晚摇脑中有些晕晕的。她听到方桐说言二,心中就一动,掀开了车帘。
她看到了言尚瘦长清矍的背影,旁边还有一个小厮跟着。
他辛苦地抱着一箱书,他的小厮也抱着一箱书。
暮晚摇手伸出,从外敲了敲车外壁,冷嘲热讽道“才骑了两天马,这又不骑了。怎么,是骑马伤到了你,让你娇贵的皮肤被马磨破了,你骑不动了”
在大魏,无论男女,崇尚的都是肆意风流,自然骑马也是贵族男女出行最喜欢的方式。
言尚正艰难地抱着书,听到那凉凉的嘲讽声音,就知道是暮晚摇。他叹气,其实他刚才就看到丹阳公主的马车了,只是他以为就如前几次那样,暮晚摇根本不会理他。
谁知道她居然掀开帘子跟他说话了。
言尚抬目向她看去,不理会暮晚摇那讥嘲,好脾气地向她打个招呼。
暮晚摇目光微微一闪。
六月份天已经开始热了,言尚额上出了点汗,颈间也有。出汗这种事放在其他男人身上必是臭烘烘的,但在美少年身上,就不一样了。
言尚身边的小厮向公主请安后,不服气地为自己家郎君说话“殿下这话说错了。是我们回来的时候,郎君看到一家进城做买卖的人,他们家的老马死在路上。那家人伤心得不行,我们郎君就把自己的马送人了。
“我们郎君是做了好事,才不是不能骑马”
暮晚摇眼睛看向那个替言尚说话的小厮。
言尚轻声“云书,不要在殿下面前放肆。”
暮晚摇目光重新落到言尚脸上,说“看不出,你连贴身小厮都用上了。欠我的房舍租资,有没有还清”
言尚脾气极好道“已经还了。”
暮晚摇还想再找茬,但看他额上一滴汗落下,沿着鼻梁流入唇间。她不禁神色一晃,缓下了神,说“真的很热吗你是要回府吧上车来,我载一程。”
言尚身边的云书以为自己家郎君这么有礼的人,一定会再三拒绝,没想到言尚竟然没拒绝,只说了声“那麻烦殿下了。”
暮晚摇目露喜色,高兴地让人停下车,她亲自开车门,拉言尚上车。
言尚不拒绝,自然是知道暮晚摇是很不喜欢被人拒绝的,他越是拒绝,她越是生气,并且还会强迫他。既然总是要被强迫,不如一开始就从了她。
坐到了车中,暮晚摇热情地将笼下罩着的冰片向言尚的方向推了推,又拿出帕子让他擦汗。
她托腮伏案,坐姿散漫,清水眸子黑滴滴,静静地欣赏他擦汗的样子。她又是明艳,又是冷漠,就盯着他看了许久。
看得言尚脖颈微红,侧过了脸,避过她的目光。
二人无话可说。
好一会儿,言尚才勉强找了个话题“殿下从哪里回来”
暮晚摇懒洋洋道“这种客套的话,你就免了吧。反正你多说两句,我也不会对你印象好。”
言尚轻声“人和人之间说话,又不是只为了印象好不好。难道我便不能是关心一下殿下么”
他向她看来,略有些责怪。
不知不觉,在他的目光下,暮晚摇竟觉得自己这么随便不太好。她干咳一声,坐得端正了些,老实回答他的问题“我也没什么事啊。对了,这两日,我要宴请户部侍郎。你既然是我的人,那你过来我府上,与他们都见一见,日后好互相照应。”
言尚点头。
却说“我不是殿下的人。”
暮晚摇哂笑,道“随你说。”
这般闲聊两句,两人之间那弥漫的古怪气氛消退一些,二人能自如说些闲话了。不过两人都尽量把握着分寸,不将话题移到不受控制的方向去。
马车到了巷子口,车停下了,外面的人却半天没喊他们下车。
好一会儿,言尚那个小厮云书,怔怔的“二郎,咱们府门前好多人啊。”
言尚失笑“怎可能是找我应该是有人找殿下吧。”
暮晚摇也这般觉得,她公主府门前门庭若市还有可能,怎么可能有人找言尚这个还待诏弘文馆的人呢。
云书在外结结巴巴“不、不是郎君你看了就懂了。”
推开车门,暮晚摇和言尚一起好奇地看去。
看到府邸门前,堆满了货物,一个娇俏娘子立在府前,声如黄鹂,指挥着仆从们往言尚的府中搬东西。公主府那边好奇地看了半天,言尚这边府邸的仆从们被那娘子指挥着帮忙搬东西。
众人都很茫然。
而听到了马车这边的动静,那娘子一下子回头看来。
色若春晓,满是灵气。
她看到了坐在车中的暮晚摇和言尚,先诧异了一把,敷衍地跟暮晚摇行了礼,就欢喜无比地向言尚挥手。
她跟言尚说话时,还不自觉地红了脸“二郎,你回来了啊。听说你搬家了,真是的,你干嘛不告诉我呀我是来庆你乔迁之喜的。”
这个娘子,暮晚摇认识。
因为她是杨三郎杨嗣的表妹,赵家五娘,赵灵妃啊。
赵灵妃目光又羞涩又大胆地盯着言尚,谁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啊。
坐在马车中的言尚,瞬间就全身僵硬了。
暮晚摇的目光向他杀过来,她还一把掐住他的手“怎么回事”
言尚看向她。
不复从容,他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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