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他惊愕不已地瞪着她，然后愣愣地眨巴了两下浅瞳色的眼睛，跟着想通了什么一样，一会儿就笑起来，说：“干嘛？想牺牲自己救我于水火啊？用不着用不着，这样你牺牲太大了。哥堂堂一爷们要你帮忙一起坑蒙拐骗老母亲，传出去还要不要混啦？”他笑着摆手。
孙蕊本来的确是这个打算，先做假女朋友多点机会培养感情，时间一久说不定就弄假成真了呢？不过见黄少天这种反应，心里顿时一阵气闷。
谁他妈的想跟你一起坑蒙拐骗你老母亲了？！姑娘我是真心诚意的！
孙蕊心一横，问他：“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难道你不是？”黄少天调侃的笑意不减。
孙蕊却定定注视着他，黄少天一怔，从来没见过孙蕊这么坚定认真的表情。
这个漂亮妹子，人前人后有两种模样。人前是甜美俏丽、乖巧活泼的元气美少女，脸上挂笑的面容和行事作风很另人愉悦受用。可落在黄少天眼里却很刻意，因为私下他知道她小算盘打得叮当响，也在他面前毫无掩饰地表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和想法。
只是，此时这样专注认真的模样，无论是上面的哪种情况，黄少天都不曾见识到过。
这个丫头上场比赛时就算装有装得那么上心过吗？这是要搞啥？
“我说那个……”被直勾勾瞧了半天有些不自在，黄少天刚想说什么，孙蕊却开口了。
她嗓音不重，清脆带柔，可又透着坚决，说：“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想做你女朋友……黄少天，我喜欢你。”
“……”
黄少天这次不但愣住，还结结实实被震惊到了！他嘴唇张了张，又张了张，平时灵活不已上下翻动的嘴皮子愣是张了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
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原本有一根思路清晰的直线，或许偶尔因外界因素画的没有特别直有一两个弯曲曲折，然而根线忽然就打上了一个死结，他想去解开，结果却把整根线都搞成了一团。
“你、你……什么时候……不、不是……你……为什么啊？”因为太过突然而且思绪纷乱，黄少天磕磕巴巴地最后只能问出个为什么。
为什么？
这问题孙蕊在刚发现自己喜欢黄少天的时候倒是真有想过，起初没想明白，就像多数人在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说不清理由的。可渐渐的，因为喜欢他而越发关注在意他的一举一动，那份喜欢最初的缘由似乎隐约找到了些眉目。
黄少天身上有她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
尤其在见过他的父母后，她便深信那些东西是根深在黄少天骨子里，又从小浸润滋养起来的。
可黄少天现在问她为什么，她表面镇定心下却开始慢慢沉不住气，没办法跟他解释那么多，就娇蛮道：“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哪有什么为什么？”
“那也太随便了吧？”黄少天冒出一句。
方才孙蕊犹豫的时候，黄少天终于从惊愕中缓过劲来，虽然那天乱麻还是扯在一起，但至少想起来可以先把这团东西往旁边挪一挪给脑子腾出点地方。
于是脑筋又重新活络了，嘴皮子也跟着恢复了正常的功能，脱口就冒出了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黄少天赶紧又“咳咳……”咳嗽了两声，把前面那句糟糕的发言掩饰过去。
孙蕊之前的话却还没有说完，黄少天插了句破坏气氛的话也压根没在意，接着说：“而且你现在要想的应该不是为什么我会喜欢你，而是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这个……”黄少天又再次愣住了，不过这次脑子没有当机，只是一下子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喜欢？不喜欢？
黄少天发现这两种答案似乎都不是他能直接，或能草率说出口的。
他对孙蕊的感觉……
这次，换成黄少天一瞬不瞬地凝视住孙蕊，两道浅色的目光中带着疑惑和探究，仿佛试图从她身上找到答案一般。
孙蕊也被他看得发窘了，垂下头，咬了咬唇说：“黄少天，你平时看上去大咧咧的，但大家都说从你剑客的风格里就知道你其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难道之前你真的没一点点察觉到我喜欢你的事吗？”
黄少天还是沉默地望着她，但孙蕊发现他眼光闪动了一下。
是有察觉的吧？但他故作不知道，现在又那么犹豫，难道真的不喜欢她？
孙蕊不免消极地想，却又鼓了鼓勇气，说：“其实，你也可以先试试让我做你女朋友，反正可以先避避风头不是么？你也没损失啊……”
“呃、这到不用……”黄少天这次拒绝得倒是快。
孙蕊瘪起嘴，可怜巴巴地看他。
黄少天叹了口气，“我觉得，我还是要想想清楚。”他诚实地说。
孙蕊再次低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收拾起方才委屈沮丧的情绪，双眸明亮，用力地看着他说：“那你好好想想清楚，我等你！”说完就站起来一溜烟跑了。
黄少天转头，视线跟着她离开的背影……
孙蕊一路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两手用力按住怦怦乱跳，简直要跳出来的心脏——她居然真的表白了！
虽然前面表白时挺能豁出去的，连那种让他先试试的话都不说了，可回过神来立刻窘大了！生平第一次表白，这画风是不是太奔放了？！
然后她回想黄少天刚才的一系列反应，绝对十有八九是被她震撼到了……
黄少天还趴脚坐在水泥阶上，一手托着下巴，想事情想得发愣出神。
初春的风微醺，夹杂着地上青草的香气。
他今天确实有被震到。不过也就一开始而已，作为一名职业选手的心里素质还是很好的。
孙蕊说现在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喜不喜欢她？可黄少天还是忍不住在她怎么就喜欢上自己这问题上打转。
孙蕊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自己……？
黄少天也不是妄自菲薄，觉得有人喜欢上他是件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实话，以他现在的身价和外在条件，有女孩子喜欢很正常。不是非得帅得像周泽楷才能拥有女粉丝，堂堂剑圣大大的女粉数量也不少好嘛！要不是联盟向来僧多粥少，蓝雨先前又是重灾区，凭他的性格和在圈子里的好人缘，说不定早就交上女朋友了呢！也用不着母上大人在那儿吓操心了！
但孙蕊……他真的没想到，或者说他压根就想都没去想过！
就如他之前过年时和母上说的，孙蕊还未成年，自己怎么能禽兽一样对这姑娘下口呢？！所以，黄少天对孙蕊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自然的，反过来孙蕊喜欢上他这个可能性也下意识地被降低到零。
所以……即使偶尔有一瞬，他在当下也许察觉到了什么，但也被无所谓的忽略了。
然而人潜意识的感知是有记忆的，这种记忆在孙蕊今天问他真的没察觉到她喜欢他的时候就复苏了。
当时被刻意忽略掉的一些东西，在这一时刻竟更加清晰起来。
那个小丫头，是真的喜欢自己……
黄少天一直在外头发呆到下午训练开始前，听到前头传来队友出门的声音，才拍拍屁股后的灰尘站起来。
和一众队友在训练室门口相遇，宋晓问他：“黄少，中午跑哪去啦？去你房间找了你好几次没找到。”
“啊……哦，我看外面天气不错，跑后门草坪上晒太阳了。”
“你可真有空！”
“你找我做啥？”
“上次你买的游戏机，是找的哪个代购？给我发个链接。”
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两人已是最后步入训练室的了。
黄少天下意识地朝孙蕊惯坐的位置看去。孙蕊正要带耳麦，似乎感觉到投来的目光，也转过头，却在与他四目相对后飞快地撇了回去。
黄少天微讶，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越过她身后时，发现她耳朵连着后颈染成一片绯红。身体也在他短暂停留时不自然地僵硬了下。
还真是……黄少天感慨望天，哭笑不得地想：现在才知道害羞，刚才干嘛去了？！
之后的两天，孙蕊在一通生猛表白后，反倒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起来。
黄少天每回见到，她都不敢拿正眼瞧自己。可过后又会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要是正好被他的视线撞上，就会急忙瞥开。
那个模样，像个机警的小动物，又贪吃，又怕野兽来随时来把她叼跑。
黄少天觉得有趣，有时候就故意逗她。假装不动声色，等她偷看过来时突然转过脸把她逮个正着，吓她一跳！
几次三番，乐此不疲。
得逞后黄少天低头闷笑，喻文州莫名其妙，问：“少天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囫囵吞枣地往嘴里塞叉烧饭。
大约次数玩多了，孙蕊也察觉到不对劲，之后故意不再看他。
似乎有些不厚道……黄少天想。
可是这妹子每次偷偷看他的眼神，好像写满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黄少天自认不是多腼腆的人，也被这么瞧得脸皮发烫，很是吃不消，所以才想了这么个防守为攻的办法。
认真回忆起来，其实以前孙蕊也用这种目光瞧过他，只是那时候他搞不清状况。
现在，孙蕊给他一点题，他便茅塞顿开了。
这很像读书时做语文试卷的阅读理解。一篇文章有一个中心思想，读懂了，自然而然就把所有题目的答案往这上面靠，八九不离十。
所以当黄少天知道了孙蕊的心意，那些从前被他忽略过的细节，就如一个个阅读理解的填空题，如今他一一填上答案后，所有答案都是两个字：喜欢。
喜欢他啊……
黄少天用力抹了一把脸，四仰八叉往后倒到床上，抬起一只手横挡在脸上遮住眼睛，还露在外面的面庞微微泛出血色。
“喜欢”两个字一遍一遍出现在脑海中，那么多，还有她写满这两字脉脉的眼神，简直快把他给淹死了！
私底下，他装不出逗孙蕊时一派自然坦荡的模样。明明那天听她表白完也没有太不自在，结果这两天反复琢磨这件事情，反倒把本来没有的难为情给琢磨出来了。
那一团乱糟糟的线条依旧没有捋直，他告诉孙蕊自己要好好想想，可到现在他还是理不清头绪，也下不了任何决定。
不过，有一件事黄少天倒是挺确定的。就是对于孙蕊喜欢他这件事，他不觉得排斥或厌烦。
顶多，有点心乱而已……
转眼午休时间过了，黄少天整理整理情绪，翻身下床，稍微扒了两下头发，拉了拉衣摆准备出门去训练室。
门一开，正好对面孙蕊也出来。
两人目光一对上，黄少天就觉得下一秒她又会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躲开。
嘴角不经意地就轻扬起来。
结果，孙蕊没好气低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扭头走开。
黄少天愕然地愣在原地——
靠靠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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