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大套房的地板上铺着软而白的羊毛地毯,一缕暗香冉冉而上。
精致典雅的布局使穿着黑色长衫淡蓝色牛仔裤的男人格格不入,他拿着房卡愣了一会才想起把门关上。
厚重密实的落地窗帘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一丝光亮都无法窥见。
沈君言心里的那点羞愧和难以启齿的心思,在这略显空荡的房间一览无遗。
当宋奥国把这张房卡放到他的手心里时,那充满暗示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那一瞬间,沈君言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从未有过的愤怒。
“小伙子,好好干。”男人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搞不好你就要从此开始转运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被顾先生看上的。”
沈君言抗拒的举动还未能作出,整个人便震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宋奥国那张油腻的脸上找寻自己想要的答案。
男人也毫不遮掩,“机灵点,姓顾的人是不少,但是这一个我们都惹不起。”
宋奥国说完这番话特意看了看沈君言,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犹豫的,挣扎着的面容是那么的熟悉,从震惊到抗拒再到接受不会超过三分钟。
果不其然,男人微微颤抖的手用力握紧了这张薄薄的卡片,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宋奥国笑了,带着几分蔑视的满意。
这一幕被沈君言收入眼底,脸上传来微微热红的刺痛,他默默的将房卡放入口袋里什么话也没说。
宋奥国就是那天在剧组搭讪签约的经纪人,是个油嘴滑舌的老油条。
他看上了沈君言年轻的身体,并吹嘘说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尤其是他这种健康优美的,当个武替太可惜了。
就是这张脸太泛泛,但这双眼睛很好看,又大又亮,底子也不差,跟着他以后不愁接不到戏。
沈君言一开始只是笑着听他吹牛,根本没往心里去。
人应该有自知之明,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但听到宋奥国说到有底薪的时候,心动了。
只要乖乖听话跟着做做简单的活动宣传,一个月最起码五六千,高的一两万的也有。
而且等以后有了戏路,片酬逐步提高,赚的钱少说也有大几十万了,再认识些厉害的人物,甚至是自己的偶像,那岂不是美滋滋。
就是这么一句话,沈君言一头栽进去了。
宋奥国是当下娱乐公司巨头辰华的经纪人,手里也带过几个爆红的小花,但都因为丑闻凉的很透彻。
公司因为他的管理问题有点恼火,放纵自家艺人恋爱整容,甚至是意外怀孕,一气之下抽走了不少好苗子,只剩下几个扶不起来的老艺人。
不得已,宋奥国才会自己跑出来找寻合适的人选,目前已经挑了好几个苗子,而沈君言是这三个里面长相最普通的一个。
所以,正式签约后的第一天,宋奥国直接甩过来一串地址。
那是一家整容机构的地址,还是比较出名的那种。
沈君言突然明白,为什么被他捧红的艺人会凉的这么快了。
宋奥国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甚至是明目张胆的鼓励艺人整容炒作绯闻,制造话题,无论是好的坏的,只要能红,百无禁忌。
沈君言直接将那条短信删除,当作没看见。宋奥国也不生气,甚至是故意任之放之。
毕竟是年轻人嘛,挫挫锐气。只要看着同期有资源有钱拿,难免嫉妒,只要一嫉妒有想法有求于他,那不就乖乖听话了嘛。
他这边算盘打的啪啪响,打算靠这三个人再创辉煌,稳定他的地位时,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辰华老板的秘书突然过来喊他去办公室一趟,老板有话说,宋奥国在去的路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揣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哪里不对,难不成他签的三个小朋友有什么问题?
等进了办公室,老板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撸着那只趴在腿上肥胖的英短,抬眼看了看便指了指桌子上那张薄薄的卡片。
“老宋啊,没想到你这次挺会签人的嘛。”齐谨添懒洋洋的说道。
齐谨添三十好几的人了看上去像二十出头的公子哥,一张脸除了没有血色有些吓人之外,五官俊朗柔和。
听这声音宋奥国却忍不住身子抖了一下,他是胆大妄为,但是却不敢在齐谨添的面前放肆。
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没骨头笑起来还怪和气的老板,打起人来那叫一个惨痛。
他宋奥国有幸体验过一次,痛不欲生。
“齐总您、您什么意思?我没怎么明白。”
齐谨添耸耸肩表示没趣,懒得和他废话:“桌上的卡拿着,德天酒店1734房间,给你那位新签的小朋友……”
“叫,叫沈什么来着?”
“沈君言?!”宋奥国怪叫道。
“对,就是他。”齐谨添点点头,有些兴奋的开口:“我感觉有戏,要是事成了老顾一高兴说不定就把那幅画卖给我了。”
这话一出,宋奥国拿着房卡的手一抖差点没掉下来。
老顾?长空集团的董事长顾长衡?!
“那、那要是不、不成呢?”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不成?”齐谨添没说话,只是微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他。
宋奥国感觉身上的肉一疼,瞬间懂了,二话没说满口答应,齐谨添这才满意的笑了。
于是那张卡从齐谨添的手里传到了宋奥国的手里,经过几番敲打,又放到了沈君言的手上。
临走前,宋奥国还特意交代了,一定要穿前天那一身。
黑色长衫淡蓝色牛仔裤,朴素的扔在人堆里找半天都找不到的那种。
宋奥国就奇了怪了,自家老板是怎么通过一个若有若无的眼神看懂顾先生的需求的?
更何况那天大厅里那么多露着白花花胳膊,笑靥春风的艺人和练习生,怎么就确定顾先生的目光是落在沈君言的身上呢?
这是什么牛气冲天的本领哪,故意给他找罪受。
明明当时董逢也跟沈君言站在一起,为什么不是董逢呢?
董逢人长的好看,又乖巧懂事。今年刚满十八岁,正经的专科出生,底子好得很,露出的那一截小白腰它不好看么?
宋奥国郁闷,但只敢心里抱怨抱怨,做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毕竟齐谨添发起火来那可是要住院的。
沈君言在门口换了拖鞋,缓缓的走进房间里带着几分恍惚,四处打量着。
他掀开窗帘,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十七层的高楼足以将脚下的美景尽收眼底。
川流不息的人群,亮着灯的车辆,五彩斑斓的广告牌闪烁,在其脚下像另一个小小的世界。
紧张的气息稍稍缓解,却依旧克制不住狂跳的心。
男人会什么时候推开这扇门,他又该以什么模样和身份见面,这些场景和对白在脑子过了无数遍,终究化为一片空白。
沈君言在沙发上坐下,玻璃茶几上摆放着不少书籍显得很典雅,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我厌弃和烦躁。
他是崇拜顾长衡,甚至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和爱恋,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那人有什么,顶多等他事业有成小有名气,也能笑着上前说一句,“顾先生,我和您是校友,非常敬佩您啊。”
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目标,他刻苦学习打算有所作为的时候命运弄人的从天而降千万负债,彻底把他压进了土里,此生无望。
而现在,他有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又兜兜转转来到了这个房间,以一种尴尬而羞耻的身份和男人搭上第一句话。
沈君言甚至都想好了,男人那么冷傲又有严重的洁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肯定是“去洗澡”或是“洗干净等着”。
当然大概率却是,一句话没说直接掉头走人。
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了下去,沈君言只亮了一盏床头灯,将整个房间照的昏暗而温暖。
他眼睁睁的看着墙上挂钟的时针一点点走向了十,再慢慢走向了十二。
猛的站起身,坐麻的臀部发出刺痛。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
顾长衡也许不会来。
无论这个结果令人多么失望心酸,沈君言不得不接受现实。
想见男人一面真的好难,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浴室走去。
姑且当作免费享受一次豪华套间的待遇吧,他躺进宽敞舒适的浴池,无声的把头埋进水里。
好一会才挣扎着起身,脸上也一扫刚刚郁闷的表情,拿得起放得下,生活还需向前看。沈君言安慰自己。
想通以及确定男人不会过来,沈君言也就放开了小心翼翼的姿态。
他将自己摔进大床上,舒舒服服的打滚了两圈,将空调调低,裹上被子美美的进入梦乡。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缓解,沈君言甚至不用自我催眠,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老谷把人送到酒店,打算跟着一起下车的时候,顾长衡阻止了。
“你先回去吧,接下来不用你接送了,辛苦。”男人揉了揉眉心,一张俊美的脸疲惫显露无疑。
谷锋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照做了。
这几日顾长衡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连带着专属司机谷锋也跟着在后面忙前忙后。
眼见着还剩最后一个项目没谈拢,现在太迟了只能等明天接着谈。
谷锋将人送上了楼,看着他进了房间这才放心的离开。
顾长衡打开门,随手将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瞬间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温度。
他有些错愕的抬头望去,静音空调竟然已经被打开了,正冒着绿光呼呼的吹着冷风。
他再一转头,偌大的床上鼓起一块,被子窝成一团。
男人的脸瞬间沉了下去,茶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悦。
他拿出手机刚想叫人上来,却冷不丁的看到了一条短信。
齐谨添:老顾,人我给你送来了,你喜欢的那个小朋友叫沈什么的,百鸟图就卖给我呗(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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