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首诗

    元锦诗挂断电话, 立刻穿上大衣跑下楼。

    特助林郁站在夜色里,为她拉开劳斯莱斯的车门。

    “元小姐, 私人医生已经为陆总诊断过了,也吃过抗过敏药了, 现在正在酒店为陆总做雾化治疗。”

    元锦诗一脸担心,“情况严重吗?”

    林郁犹豫了片刻, 如实说, “陆总上一次过敏还是五年之前。这次摄入的芥末量不大,应该不严重。”

    元锦诗点点头,心里内疚又自责。

    坐进劳斯莱斯里, 看着窗外的夜景飞逝, 元锦诗突然想起一件事, “陆氏最近不忙吗?陆尔怎么有空来摩洛哥?”

    林郁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元小姐,陆总为了来摩洛哥找您, 特地休了十天年假。”

    他顿了顿, 看了眼后视镜,“元小姐,您知道的,陆氏财团很大,也很忙,有些工作必须陆总亲自过目签字,别人没办法代劳, 陆总提前完成了未来十天的工作,几乎三天三夜没合眼。安排完手上所有的公务,就立刻乘专机飞过来找您了。”

    说完,车厢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元锦诗眼眶微红,鼻头也一阵发酸。

    这个男人,好像永远「做的」比「说的」多。

    过了很久,元锦诗才抬起头,哽咽着说,“林特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

    Royal Mansour酒店。

    私人医生为陆尔拿开雾化呼吸罩,“陆总,您最近要注意饮食,多喝水,少吃刺激性食物。”

    陆尔倚在真丝靠枕上,脸上神色淡淡,“知道了。”

    房门被打开,特助林郁出现,元锦诗红着眼眶走到床边,颤声问,“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陆尔握住她的手,顿了顿,才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不在,我难受。”

    明明是个一米八五、八块腹肌的成年男人,此时坐在床上,浑身散发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气场。

    堂堂陆总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完全找不到昔日叱咤风云的模样。

    特助林郁觉得有些辣眼睛,借口送私人医生离开,躬身退出房间,为二人轻轻掩上房门。

    元锦诗倒了一杯热水,又加了适量的凉白开,才把玻璃杯递到陆尔面前,“要听医生的话,多喝水。”

    “我听你的话。”

    陆尔勾勾唇角,接过玻璃杯,温水滑过喉咙,暖意一直绵延到胸腔。

    元锦诗看着他喝完一整杯水,绞尽脑汁地回忆下午的情形,“我明明没往沙拉里放芥末啊,当时我出去拿柠檬,百容姐和汉青哥在忙着做菜,厨房只有……”

    只有肖仝。

    元锦诗记得,她去厨房做沙拉的时候,肖仝正拿着手机搜索什么。

    陆尔样貌出众又多金,许多女生把他当做梦中情人崇拜,自动化身小粉丝,为他建立起百科词条,个人资料的信息完整度堪比当红小鲜肉,因此,陆尔对芥末过敏并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

    可是,肖仝为什么要给陆尔的沙拉里放芥末呢?

    他是无心的吗?还是故意的?

    陆尔见她陷入深思,知道「告状」的目的达到,大度开解道,“算了,别想了。过敏而已,不碍事的。”

    他的嗓音嘶嘶哑哑的,比平时多了几分低沉。

    元锦诗眼眶一红,为他心疼,也为他觉得委屈,“怎么不碍事?过敏严重会出人命的……”

    陆尔掀开被子,伸手把她搂入怀里,她还在哽咽,“芥末味道那么大,你没闻出来吗?怎么还吃?”

    陆尔轻咳了一声,“当时光顾着想你了,没注意到有芥末。”

    开玩笑。

    不「舍命吃芥末」,怎么能让她心疼?

    要么过敏,要么独守漫漫长夜。

    陆总理智失灵,丢掉利弊权衡,根本不用考虑,立刻就选择了前者。

    他肤色本就偏冷白,现在因为过敏,侧脸泛着透明的红,有种病态的俊美。

    元锦诗看着他这副样子,回想起车厢里林特助的一席话,成功激起体内沉睡的母性,看向他的眼神又爱又怜。

    陆尔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叹了口气,“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元锦诗愣住,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鼻头红红,一双杏眼迷蒙又单纯。

    陆尔身下一紧,直接扯开腰际的浴袍带子,露出一身「含蓄的力量美」。

    直到被压在身下,元锦诗才反应过来,声线带着哭腔,“你别……你都过敏生病了……怎么可以……”

    他的笑里带着一丝得逞,“声带过敏而已,不影响做「运动」的,大不了我不出声,嗯?”

    于是这一夜,某人声带过敏,嗓音反而更加磁性,一声声闷哼贴着耳畔响起,元锦诗心肝都在颤动,简直是欲哭无泪,有口难辩。

    ……

    摩纳哥国土面积狭小,常住人口不足四万,一个成年人只需花费一个多小时,就可以绕国家边界走一圈。

    陆尔的过敏症状很快痊愈,第二天嗓音就恢复如常了。

    为了不辜负陆总的十天年假,元锦诗拒绝了和李梨陈百容一起血拼购物,决定用周末两天的时间和他一起游遍摩洛哥。

    元锦诗提前做足了旅游攻略,列出了几个一定要打卡的著名景点。

    第一程是舍夫沙万,这里远离尘嚣,民宅、阶梯和墙壁都被涂绘成深浅不一的蓝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梦幻如童话世界。

    第二站是马拉喀什,来这里一定要打卡马约尔花园。

    法国画家马约尔修建的花园,后来成为设计师圣罗兰的工作室和住宅,这里遍植仙人掌、绿竹和九重葛,深蓝色的别墅在绿植中若隐若现,如同置身在世外桃源。

    这个季节不是摩洛哥旅游的旺季,元锦诗和陆尔下了车,吩咐保镖不用贴身跟随,甚至连墨镜都没有戴。

    逛完博物馆,元锦诗在纪念品商店挑选小礼物,把买咖啡的重任交给陆尔。

    于是就出现了以下诡异的一幕——堂堂陆总亲自跻身在排成长龙的队伍里,对着黑色皮肤的售货员讲,“Deux cafés, s\'il vous plat.(两杯咖啡,谢谢)”

    售货员看着眼前俊朗有型的男人,灿烂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仿佛营业一天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队伍末尾多了三个中国游客,几个年轻女生的穿着打扮很网红风,举着相机互相拍个不停。

    其中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瞄见陆尔,忍不住惊呼好帅,看他是亚洲人面孔,和闺蜜窃窃私语了一会,鼓起勇气上前搭讪。

    “先生,你好,请问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陆尔上次被人搭讪,还是七八年前,这些年有助理下属处处跟随,加上他生来高冷的气质,很少有女生敢贸贸然接近他。

    只见他微微皱眉,望着面前一脸雀跃的陌生女人,一点情面都不留,径直答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女朋友。”

    两杯咖啡打包好,陆尔向售货员道谢,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红裙子女生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悻悻地转身回到队伍末尾。

    “怎么样?给联系方式了么?”

    “名草有主,还是算了吧。”

    “别啊,名草有主,说不定也能松松土?”

    元锦诗买完纪念品,一转身,看到那几个网红女孩正对着陆尔发射爱心目光,忍不住酸了一下,“陆总,您招蜂引蝶很有一套啊,人家小姑娘盯着你目不转睛的。”

    她穿了件紫色一字肩长裙,露出纤细锁骨,单薄圆润的肩头,一张瓷白的小脸半掩在宽沿草帽下,露出澄澈的杏眼和小巧精致的下巴。

    陆尔递给她咖啡,唇角微扬,“我眼里只有你一个小姑娘,其他蜜蜂蝴蝶都不要。”

    ……

    马拉喀什的治安略差,当地人会强行带路再要求付款,打车也会遭遇漫天要价,据说老城区还发生过抢劫案。

    陆尔有保镖团队和随行专车,完全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就算两人单独处走在街上,陆尔身高185,身材体格完全不输白人黑人,元锦诗被他牵着手,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马拉喀什的集市繁华,大多售卖传统香料、工艺品、颜料、水果等,不仅有充满异域风情的肚皮舞表演,还有传说中的舞蛇,很有当地特色。

    两人在这里闲逛了一会,买了两磅新鲜的车厘子,元锦诗看到一家叫「TAROT」的小店,眼前一亮。

    塔罗牌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类似于中国的《周易》,一直是西方古老的占卜工具。

    陆尔从来不信这些鬼神,元锦诗执意要去玩一下,陆尔也只好依着她。

    占卜店很小,墙壁上挂满大大小小的「捕梦网」,还有一丛丛茂盛的「槲寄生」。

    占卜师是一位黑皮肤的老年女性,双眼宁静幽远,一头黑发结成细辫子,衣着打扮很有异域风情,总之……很有玄学高人的味道。

    占卜师见两人进来,请他们落座,用法语问了一句话。

    摩洛哥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是法属殖|民地,法语几乎是通用语言。

    元锦诗听不懂,陆尔却十分精通,听完占卜师的话,一双潋滟眉眼看向她,“问你要占卜什么,事业爱情健康都可以。”

    元锦诗双手托腮,笑出星星眼,“那就占卜爱情吧。”

    占卜师铺上仪式布,闭上双眼,神情虔诚地把牌缓缓摊开,又把牌慢慢地聚拢成一叠。

    元锦诗听从指使,从牌叠的上方拿起一叠牌,然后从第二叠上面再拿起一叠。

    占卜师把牌叠起来,逆时针旋转90度,摆好牌阵,按次序掀开。

    占卜师沉默很久,解开谜底,吐出一句法国谚语。

    陆尔听完,脸色微变。

    元锦诗挽住他的胳膊,一脸紧张道,“她说了什么?”

    陆尔笑了下,尾音轻扬,“说我们姻缘天定,会终成眷属。”

    元锦诗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在他颊边亲了下,杏眸里盛满笑意,“我就知道。”

    走出TAROT,元锦诗抱着车厘子的纸袋子,哼着歌走在前面,陆尔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刚刚占卜师说,“L\'aur est la chose la plus douce et la plus are. ”

    万物中爱情最甘甜美妙,万物中爱情最苦涩坎坷。

    陆尔舔了下后槽牙——这是什么神棍?

    他和她的爱情明明甜掉牙了,什么苦涩坎坷统统不要!

    ……

    元锦诗是个文艺到骨子里的人,幼时读三毛和荷西的爱情,对撒哈拉沙漠有一种特别的神往。

    这个季节并不是去撒哈拉的最佳时间,陆尔担心沙漠的热气熏伤她,就没同意进沙漠,特地挑了傍晚光线最弱的时候,把车开到沙漠边缘,让她远远看了一眼希冀已久的撒哈拉。

    金黄色连绵到天际,沙丘起起伏伏连成曲线,像极了手心的掌纹,有一种近乎诗意的苍凉。

    元锦诗看的入迷,临走时还意犹未尽,转头对陆尔说,“传说在沙漠里会看到海市蜃楼,失落的古迹重新出现,美好到虚幻。”

    她没有笑,唇瓣微微抿着,温婉眉眼里蕴着无比庄重的爱恋。

    陆尔勾了勾唇,拂去她发上的黄沙,“想看海市蜃楼?”

    元锦诗摇摇头,认真地靠在他的肩头,“陆尔,你对我而言,已经是海市蜃楼了。”

    一种美好到虚幻的海市蜃楼。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又透露着一股坚定不移。

    陆尔心头一震,俯下身,吻住她的双唇。

    天边晚霞欲燃,耳畔抚过撒哈拉20摄氏度的暖风,情人双双坠入爱河,沉溺在黄昏的浓烈夕阳里,沉醉在盛满爱意的温柔眼波里。

    ……

    晚饭预定的是La Grande Table Marocaine,摩洛哥当地很有名气的一家餐厅。

    因为天气很好,有可能看到流星,所以选在露天的院落里用餐。

    夜色降临,万千星河流淌,宴桌上烛光摇曳,耳畔响起柏柏尔语的浅吟低唱。

    米其林主厨亲自操刀,呈上一例例法式佳肴。

    晚风挟裹玫瑰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元锦诗喝了一小口白葡萄酒,觉得眼前一切美的不真实。

    饭吃到一半,陆尔起身接了一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提前把她送回卡萨布兰卡。

    元锦诗想了想餐厅的价位,又看了眼盘子里没吃完的菜,觉得一阵肉疼。

    返程整整三个小时,元锦诗朦朦胧胧睡了一觉,期间陆尔一直带着蓝牙耳机接听电话,大部分时候是听电话那头的人讲,只回复几个简短的命令。

    等劳斯莱斯停在民宿楼下,已经是午夜。

    车灯打开,照亮黑暗的车厢,陆尔侧身看她,声音冷静,“护照在身上吗?现在上楼拿行李,我在楼下等你。”

    元锦诗愣了下,笑着说,“我们已经玩了两天了,明天还要录节目。不能再继续玩了。”

    陆尔喉头动了动,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元锦诗一脸不解,“我们到底要去哪?”

    陆尔脸色凝重,“我们现在要立刻回国。三十分钟后到机场,回国之后你可能没时间休息。”

    元锦诗愣住,“我们回国干什么?”

    陆尔攥住她的手,定定凝视她,“你听我说。阿姨的病情恶化了,植入心脏的金属突然发生排斥反应,同时在胃部发现了癌细胞,晚期。”

    元锦诗呆了一呆,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手机滑落到地上,她忙弯下腰去捡,陆尔握住她的肩头,“癌细胞已经扩散,消息很突然。你是阿姨的精神支柱,你必须稳住。”

    元锦诗淌了一脸泪,只知道胡乱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她眼眶盈满泪,仰头问他,“陆尔,我妈妈会没事的,对吗?”

    陆尔紧紧抱住她,“一定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唉,陆总这种男人,真的很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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