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浩初神色淡淡:“只是一面之交, 素未平生,何谈不是?”伸手示意他们让行, “请。”
廊道再窄,也能容三人并肩而行。这些人若是不让,小心些也能过去, 只是双方却势必得错身交汇。林卉暗忖着。大熊这是担心经过的时候这些人会发难吗?
也是, 这些人刚才在楼下可不是这样态度。前倨后恭,没有鬼才怪。
她在后头胡思乱想,站在最前边的细长眼开口了:“相逢即是有缘,大兄弟若是依然对我们有介怀,不如赏个脸,让我们做东道主,一起移步——”
“怎么了这是?”符三越过林卉站前来, 打量眼前几名年轻人。
细长眼随意扫了他一眼,刚准备收回视线, 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纻丝蓝衫及流云轻容纱上, 心里登时惊起骇浪。他定了定神,拱手行礼,谨慎地道:“在下罗元德,敢问兄台贵姓大名?
符三没回答他,略打量了一眼,问熊浩初:“认识?”
熊浩初摇头。
符三这才转回来:“既然不认识,罗公子拦着我们所为何事?”
细长眼、也即是罗元德在他扭头过去的时候,只顺势放下手, 面上笑容丝毫不改,只安静地候在原地。
他身边、身后的白胖子等人皆是惊疑不已。白胖子正想接话,就听他温声细语地问了句:“兄台应当不是本县人士吧?”
符三挑眉:“不是又如何?”
白胖子插了句嘴:“若是本地人,岂会不知元德兄乃是知县长子。”
知县?竟然是知县长子!林卉心里一跳。
打头的符三依然是那副笑吟吟模样,随意敷衍了句:“倒是我们走眼了。”然后再次把话题拽回去,“不知罗公子拦下我们有何贵干?”神态轻松又随意,对面前的县官之子竟是丝毫没有抬举之意。
林卉眼角一跳。
反倒那罗元德态度依旧温和有礼。只听他道:“无事,不过是在楼下遇着这位兄台时发生了些小误会,想借个机会赔个不是罢了,若是——”
熊浩初打断他:“不需要。”
罗元德哑口。
符三微笑,询问般看着他:“那……?”不管神态、语言,都透露着让他们麻溜滚开的意味。
林卉听得心惊肉跳。
罗元德的脸有点僵。他静默片刻,道:“看来几位还有其他安排,那我们也不勉强了。他日若有机会,诸位定要给个机会,让在下好好做个东道主。”
符三点头,敷衍道:“一定。”
罗元德手指动了动,压着性子拱了拱手,转身招呼其他人:“走吧。”
白胖子几人似乎以他马首是瞻,虽面有不愉,也随之离开。
待他们退回水中芙蓉的包间,符三率先抬脚,领着他们一行穿过回廊,向楼梯走去。
熊浩初将林卉让到外侧,自己挡住包间里的探究视线,带着人越过水中芙蓉,慢慢走下楼。
听着他们走至一楼,罗元德走出包间。伸手扶上回廊栏杆,沉着脸俯视下面。
跟在后头的白胖子探头一看,藕荷色裙角一闪而过,适才那几人已经离开楼梯了。
他“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摇了两下,问:“你就这样放他们走?这可不像你性格。”
面皰男也跟着问:“元德,你是不是认识刚才那人?”
“我若是认识倒好。”罗元德阴着脸,“那人身上穿的纻丝衫、轻容纱,寻常人家买都买不到,我也就月前见沙二公子穿过。”
“沙二公子?”面皰男倒吸了口冷气,“是知府家二公子?”
罗元德点头。
白胖子面色跟着凝重起来:“若是如此,此人非富即贵,万不可轻易招惹。”
罗元德眯眼:“得让人去查一下,看看那位究竟是何方人物。”
面皰男不解:“为何还去查他?不怕招惹麻烦吗?咱们应该查的是那俩土包子吧?”
无需罗元德解释,白胖子瞪他:“你傻了吗?不查清楚那位的来路,再搞清楚他跟那俩土包子是什么交情,你敢动手吗?”
面皰男顿悟,嘿嘿笑起来:“还是你们想得周到。”
“走吧。”
***
另一边。
出了酒家,熊浩初站住,朝符三道:“行了,别送了。”
符三嗤笑:“我是送你吗?我分明是送嫂子跟小林川。”
熊浩初没接他话,扫视四周,皱眉:“你的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符三随意往后一指:“大堂歇着呢。这儿也没人认得我,犯不着寸步不离的。”
熊浩初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顿了顿,“回头你让人把砖块送过来。知道在哪吧?”
符三翻了个白眼:“废话。”
“那我们走了。有事让人给我传话。”
“好。”符三低头,摸摸林川脑袋,“我还得帮你们找个夫子呢。”再次抬头,“话说,你真打算以后就这样了?”
熊浩初想了想,摇头:“我得想想。”
符三仿佛有些诧异:“哟,改主意了?不固执了?”
熊浩初唇角微勾,“嗯”了声,道:“毕竟要养家,跟孤家寡人不一样了。”
林卉不解地看着他俩。
符三笑了,道:“看来,有家累了倒是好事,我劝了你大半年,竟然还不如……早知道我就早点劝你定亲、娶媳妇得了。”
熊浩初摇头:“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不说。
符三下意识看了眼茫然的林卉,似有所悟,自语般喃喃了句:“人不一样?”再看熊浩初,他叹了口气,“难怪你要让我帮着解决那个□□烦了。”
熊浩初“嗯”了声:“辛苦了。”顿了顿,他补充道,“日后若是有麻烦,尽管来找我。”
“行了。”符三没好气,“你现在都这样了,不给我添麻烦就算了,还帮我。”
“世事难料。”
“去去去,别在这乌鸦嘴,买你的猪下水鸡鸭头脚去!爷瞧见你就烦!”
熊浩初也不生气,俯身抱起林川,另一手牵着林卉,朝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辞别了符三,林卉一路缄默。街上来去都是人,她即便有许多问题想问,也不敢问出口。
心事重重地买完猪下水、鸡鸭头脚,林卉着急着慌地就往家里赶。
出了城,又走了老长一段路,确认前后左右都没别人,她终于忍不住,拽住熊浩初。
“怎么了?”
浑厚的嗓音若是放低,总觉得莫名温柔。
林卉耳朵有点热。她捏了捏耳朵,依然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熊浩初诧异:“何出此言?”
“符三要帮你解决什么麻烦?”林卉盯着他,“不许再拿房子的事忽悠我!”
熊浩初迟疑了一瞬,索性点头:“确实是有事需要他帮忙。”
“是不是跟你突然回乡有关?”
“……是,也不是。”
林卉眯眼:“很危险?危及性命?”
“不——”熊浩初盯着她,眸底闪过异色,改口道,“或许会有,必须尽快解决。”
林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我就知道。”她轻哼,“你究竟是什么人?那符三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对上那知县公子像是一点儿也不害怕不紧张?”
熊浩初迟疑。
林卉气不过,瞪他:“为什么不说话?”
懵懂的林川正紧张地看着,见状小声劝道:“姐姐,熊大哥,你们别吵架。”
林卉拍拍他脑袋:“没吵架,在说正事。”再次瞪向熊浩初,“说啊!”
林川缩了缩脖,不敢再搭话了。
熊浩初似乎已经想明白,道:“我的身份得暂时保密,待麻烦解决了,我便全部告诉你。”不等林卉发飙,他又道,“不过,你如此聪慧,早晚能猜出来。”
林卉:“……”猜个毛线!连个提示都没有,她从何猜起?就算是赞她聪慧,她还是不高兴,“是男人就干脆点,这儿又没外人!!”
熊浩初勾唇,抬手抚了抚她晒得红扑扑的粉颊,看了眼虎视眈眈的林川,俯身,凑道她耳边,低语道:“你若是成了内人,我就不用担心,立马可以告诉你。”
林卉:“……”
犯规!这家伙竟然色you?!
就他这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高大魁梧、器宇轩昂——啊呸呸呸——就他这熊样,还好意思色you?
林卉顶着烧红的脸拍开他的蹄子:“什么内人外人——”
内人外人?
电光火石之间,她陡然想到一个可能,登时怒道,“好你个熊浩初,你是不是在外头招惹了什么风流债?!!”不然,他的麻烦为何会与她身份相干?!
熊浩初:“……”媳妇儿太聪慧,也是麻烦。他轻咳一声,避而不谈,“回去再说吧,你吓着林川了。”
那就是了。林卉磨牙:“那你还找主簿里正找什么媳妇?”
熊浩初无奈:“这是两回事。”
“就是一回事——”唇上一热,林卉蓦然收声。
熊浩初站直身体,同时放下掩在林川眼皮上的大掌,含笑看她:“这真的是两回事。”
涨红了脸的林卉:“……”
行吧,他说两回事就两回事吧。
不就是个身份嘛,人都是她的,早晚她给扒出来!
***
“确定?”
“确定的。那符公子就是个商人,月前刚在咱县城买下街尾那家半死不活的朋来客栈,眼下正在装潢,下月初一就开业。听那客栈的小二说了,那符公子是从淮州过来的大户公子,有个在知州当官儿的远亲。”
“远亲?好,好!”罗元德抚掌,“区区商贾人家,竟也敢对我……哼!”
白胖子凑过来:“要不要给他动点手脚?”
罗元德轻哼:“动是肯定要动。不过,动之前,还得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
“去,让人给梨村的林家姑娘送礼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周都在熬夜码字,似乎要复发了。痛哭……
明天,就从明天开始,我拼死也要把作息倒过来!!
就算要做一只汪,我也要做一只健康的汪!!
如果做不到,你们就当我没说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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