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归调侃, 林卉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可不能再让那俩贼在院子里蹦跶了,她的红薯要被踩坏了。
那边的萧晴玉正好面对大门, 自然看到他破门而进,下意识停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那两名贼人便抓住机会反扑回去。
萧晴玉还在嚷嚷:“你来晚了, 看我打得他们——啊!”黑影袭来,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
“砰”地一声闷响。
诶?不疼?萧晴玉愣住。
飞奔过来的张阳咽下到嘴的痛呼,顺手将她推出去,转身迎上俩名贼人。
萧晴玉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不等站稳便想冲上去,林卉急忙拉住她。
“快跟我去找绳子。”她低喝道,“待会给舅舅搭把手,把他们绑了, 等天亮了送去见官。”
萧晴玉犹豫地看向院子。张阳一手挥拳一手挥棒,已经跟那俩贼人打成一团——更正, 是把那俩人打成一团了。
张阳那可是连朝廷军队都敢劫的人, 也不知道蹲大牢的时候是怎么混的,出来之后匪气更重。若不是刚开始给萧晴玉挡了一下,这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贼,哪里是他的对手。
这不,不过几下功夫,那俩人便被张阳揍得抱头鼠窜。
萧晴玉这才松了口气:“走,赶紧的。”可别让人跑了。
俩人刚进屋,田婶就哆嗦着将麻绳递过来。
林卉忙安抚她:“吓着了吧?没事了, 你回去歇着吧。”
田婶看看外头,有些犹豫。
林卉也不管她,拽着萧晴玉又跑到院子里。
张阳一直分神关注着她们,看见她们出来才松了口气,然后便全心对付俩贼人。
打斗间,三人已经移动到院门处。
那俩人跟他打了这么久,发现挨揍的多,打中的少。其中一个见势不妙,又看到门口近在咫尺,便喊道:“老李,不要跟他打了,走!”
张阳冷笑,大喝:“想跑?”一个错身,抄起门边靠着的扁担,狠狠拍过去。
本以为能借机逃跑的俩贼人几乎同时惨叫出声,扑倒在地。
林卉连忙抱着绳子跑过去。
片刻后,张阳便将地上俩人捆了个结实。
“快放了我们,不然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张阳满不在乎:“干嘛说以后,现在给啊,我现在正饿着。”别说,大半夜疯跑了大半个村,还打了一架,他现在还真的饿了。
“你知道我们是谁——”
张阳嫌他们吵,干脆将麻绳从他们嘴巴横过去,堵住了他俩的话。完了他拍拍手,问俩丫头:“吓着没有?”
林卉拉着萧晴玉走过来,闻言摇头:“没有,他们刚进门,小黑小灰就叫了。”小黑小灰就是他们家的两条细犬。虽然俩小只还没长成,毕竟是猎犬,撕咬扑杀是天性。有它们拦在前头,才给了她跟萧晴玉足够的反应时间。
“那就好。”张阳借着月色打量她俩一遍,确认俩丫头衣裳虽有点乱,却好好儿的套在身上,暗松了口气。
“舅舅,你知道这些什么人吗?”
“不知道。”张阳抹了把汗。好家伙,这么凉的天,生生出了一身大汗。“也不知道哪来的,足足有三四十人,也不知道村里的那些能不能抓住。”他踢了踢其中一名汉子,“这个家伙似乎是领头的,你看看认识不。”
林卉借着月色仔细打量那名被捆成粽子还呜呜嚷个不停的人,心里一跳,迟疑片刻,摇头道:“不熟悉,不确定。”
张阳挑眉:“哟,那就是说,还真是寻仇来的?”
“?”林卉不解。
“他们从西边进村,原本还打算烧了大熊家那茅草屋来着。”张阳踢了踢领头人,“听起来就像是跟大熊有私仇的。如果你没认错,应该就是你想的人。”
林卉舒了口气:“如果没弄错,这些人应该是富佑村过来的。”这被捆着的领头人,就是曾经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富佑村曹里正。
“富佑村?”张阳摸摸下巴,“我记得这个村风评不咋滴呀。”
林卉摇头:“且不说这个了。”她往村里方向看了眼,“我们去里正家看看吧?”
就这么会儿功夫,村里面已经多了许多火光,打眼看去,仿佛家家户户都点了灯,还有吵吵嚷嚷的人声传来。故而她有此一说。
张阳却不同意:“这事你们别管了,待会你们锁上院门,我去——嗷——你干嘛?”他瞪向拍了自己后背一巴掌的萧晴玉。
后者收回手,皱眉道:“看来你被揍得不轻。”
“……”还不是托你的福。张阳以为她在笑话自己,忍不住朝她龇牙。
萧晴玉咬唇。
张阳愣住。
林卉被他那一嗓子吓了一跳,这会儿才醒过神他也挨了好几拳,忙道:“舅舅你受伤了怎么不说!你等会,我拿药给你擦擦。”
张阳回神,摆手:“这个不急,都是皮外伤,我先把人带出去,看看你们村里的怎么处理。”
萧晴玉哼道:“我看是逞强,刚才谁还嚎了一嗓子的。”
“你这么用力,死人也会嚎了好吧!”张阳没好气,“不过,没想到你还真的会两下子啊,我还以为你以前说的都是虚的呢。”
萧晴玉嘟囔道:“我打小练武的好么……”
“什么?”张阳没听清。
林卉摆手:“先不忙聊天,回头再说。”她转向张阳,“我拿了药也没法帮你擦,等会找个叔伯兄弟搭把手吧——”
匠人老刘气喘吁吁地奔过来,看见她们,有些着急:“姑娘,我、我家媳妇儿呢?”
“我在这儿呢!”田婶急忙奔出来。
老刘抓着她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没、没事,萧姑娘厉害着呢。”
萧晴玉登时得意地斜了眼张阳,后者无奈至极。
“好了,现在刘叔也过来了,我跟你一块儿去。”林卉道,不等张阳再开口,她又补了句,“这些人应当是冲着大熊来的,我去一趟比较好。”
“好吧。”张阳看看萧晴玉,“既然这样,你俩都一起去。”这老刘看着就不中用,护着一个还行,再护一个姑娘家,可就够呛。
这下大家都没异议了。老刘留下陪着田婶,张阳带着俩丫头去里正那儿。
张阳也不废话,拉住捆贼人的绳子拖着就走。
那俩人应当是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激动不已地挣扎,被麻绳勒住的嘴巴不停发出含糊不清的怒骂。
张阳听而不闻,要是那俩人挣扎得狠了,他就倒回去踹两脚:“安静些,不知道劳资拖得累的吗?”他没有熊浩初的神力,拖着两个大老爷们就够累了。他吐了口唾沫,“一点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既然是阶下囚,那就好好被拖着,还有脸挣扎?!
“你怎么这么脏!”萧晴玉登时叫了起来,“竟然吐口水!”
“……”张阳翻了个白眼,“姑奶奶,这时候就别计较这些了行吗?”他还记着萧晴玉刚才揍人的时候自称姑奶奶呢。
萧晴玉一窒。
林卉忍笑:“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张阳忙摆手,“我就这么顺嘴一说,要这样还拉不动,以后也别干活得了。”
正说着,好些人往这边奔过来,其中还有人举着火把,看到张阳几人,立马有人嚷嚷起来。
“是卉丫头她们!”
“她们没事,赶紧告诉里正,卉丫头她们没事!”
“嘿,不是张阳吗?看来刚才是张阳过去了。”
吵杂声中,这群人涌了过来。汉子们还好,除了有两个气性大的朝地上俩粽子踹了两脚,其他人皆是松了口气。夹在其中的婶子们一把拉着林卉、萧晴玉好生查看。
“吓死我们了,这帮贼人说来了多少人,咱一数,竟然还少了俩,可把咱们吓死了!”
“哎呀,没事就好,这帮天杀的,要是被他们——”
“哎行了行了,这不好好的嘛。真是谢天谢地啊!”
林卉心里熨帖,忙安抚她们:“没事,我家里养了两条狗呢,这俩人一进门,就被狗咬了,再然后,舅舅就过来了。 ”
“好样的。”有人拍拍张阳。
“兄弟不错啊,一个人打俩!”
“今晚多亏你了,不然我都睡死过去了。”张阳那嗓子,每天早上都要在村里吼几声,大伙都熟熟的了,一听就知道是谁。
张阳只是嘿嘿笑。
“走。带上这俩人一块去里正那儿。”
呼啦啦一群人连带林卉几个一起到了郑里正家。
郑里正家门口这会儿已是人头耸动,好些人举着火把将整片空地照得灯火通明的。
严肃着脸的郑里正迎过来,仔细打量地上粽子,眉头皱得更紧,然后朝拉着人的张阳跟另一个年轻人道:“能松开他嘴巴,让我跟他说说话吗?”
那年轻人立马看向张阳——毕竟人是他抓的——后者自然没意见,麻溜地将曹里正嘴巴里的麻绳拽出来。
“呸呸。”曹里正立马吐了两口唾沫,恨恨瞪向郑里正。
郑里正忍怒看着他:“曹兄,咱们两个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你带人来,是几个意思?”
“装什么?你既然包庇杀人犯,置我村里几位兄弟的命不顾,早就该料到有今天的。”
“你说谁是杀人犯?”
“说谁呢?”
“官大爷都没断案呢,你们自己倒板上钉钉了。合着你们自己看见了?”
群情激愤。
郑里正摆了摆手。大伙才慢慢安静下来。
“这是两码事。”郑里正看着他,“上回官大人不是也说了吗?熊浩初不是凶手。”
“我呸,那分明就是被你们收买了的!”
郑里正叹了口气,不再与他纠结,看向众人:“这事儿原委也算清楚了,大伙有什么想法吗?”
“送官!”
“对,送官!让他们全部坐牢!”
“对对,把他们全送进大牢去!”
郑里正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看了眼林卉,又道,“他们虽然是为了私怨而来,可究其根本,熊浩初是无辜的,大家……”
“这与熊小哥有何干系?咱不能随意迁怒啊!”
“就是,还是他们心黑。再怎样也不是他们当贼的理由。”
“对,咱村的人又不是柿子!”任人搓扁揉圆的。
“再说,熊小哥压根不在村里——好家伙,他们不是瞅着熊小哥不在才过来的吧?”
“应当不是吧……干嘛避开他?”
“就熊大哥那力道,一个顶他们十个,他们敢吗?”
……
议论纷纷。
林卉却听得窝心不已。大熊回来的时候,人人避之不及。这会儿,因着他给村里带来危机,大伙竟然也不怨他……或许是因着大伙都没有损失,也或许是真心。不管如何,她心领了。
郑里正见他们聊得起劲,忙扬声打断他们:“好了,先别嚷嚷,办了正事再说。”既然知道村民的态度,他便有底气了。他转向地上的曹里正,正色道,“我们村熊浩初是否杀人,只是你个人臆测。但你这回率众过来偷盗,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明儿我们会把你们送到官府,看看官府的人怎么判吧。”
曹里正似乎心虚了一下,紧接着似乎想到什么,立马又气势十足道:“送就送,怕你们不成?!”
郑里正盯着他看了片刻,压下心里的疑惑,朝人群道:“今晚把他们锁在祠堂里,大东、强子……你们几个辛苦一点,守一守。”待几名年轻人点头,他再转向张阳,“今晚是你敲的锣吗?”
张阳点头:“他们从村西头进村,我不是睡在大熊那破屋里嘛,连个院子都没,他们经过还嘀嘀咕咕的,我就听见了。”
郑里正边听边点头,完了拍拍他肩膀:“多亏你了!”不然今晚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了。
张阳龇了龇牙,然后嘿嘿笑:“举手之劳而已,是个汉子都该这么做。”
挤在女人堆里的萧晴玉看着他。
郑里正没再多说,只是再次看了眼被扔在一起的富佑村人,叹了口气道:“人和人还是有不同的。”
张阳摸了摸鼻子。
于是,林卉俩人跟着众人跑了一趟,连话也没捞上,又被送了回去。
回到林家,老刘俩口子还在担忧地候着。
林卉、萧晴玉还惦记着张阳的伤,点了火把,托了老刘帮他擦药。
再然后便是休息的问题。
张阳不放心。老刘也不放心。
看着这里五六个人,张阳一合计,老刘干脆留下来陪田婶睡一屋,他则回去把驴车赶过来,拴在院子里,直接在车上合衣休息——林卉怕他冻着,给他抱了一床被子来着。
明天一早,郑里正便带着人将富阳村一伙拉到县城。
直接把人抓了个现行,证据确凿,这伙人被关大牢里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大伙都是这么想的,故而一觉睡醒,大伙情绪稳定,作息正常——甚至比往常起得还要晚一些。
好些昨夜里出了力抓人的还兴奋地聚在一起,将昨夜的细节、经过翻来覆去地讨论,一个个恨不得告诉大伙自己昨晚是如何的英勇、如何的厉害。
直至郑里正他们回来。
他们是黑着脸回来的。
郑里正直接敲了铜锣把全村人召集了过来。
大伙兴奋莫名。
“嘿嘿,是不是富佑村那些人被判了好几年?”
“说不定还被罚银子了。”
“哎呀,真想看看当时的场景。我还没看过县衙断案呢。”
……
郑里正敲敲铜锣,让大伙安静下来。扫视众人一圈,他严肃道:“昨夜里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吧?富阳村那帮人……县令大人说,既无赃物,也无伤人,只给富佑村那几十人定了个寻衅挑事的罪名,一人罚他们两板子,就把他们全放了。”
众人:“……”
这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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