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他们初定亲时, 熊浩初便送了林家只牡鹿和一根素雅的银簪子——虽然那只牡鹿他也吃了不少。
当时他的银钱还在符三那边,身上没多少钱, 加上不知道林卉品性,便打听了村里嫁娶行情,再加厚几分, 便凑了个小定礼。
如今要成亲了, 熊浩初自然不会随意应付——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委屈林卉。
林卉一直念叨着家里没钱云云,他只说一辈子只这一次,先花了再说,林卉没法,只得把钱给他了。
这不,熊浩初参考了符三跟辛远夫妇的想法, 捣鼓了满满一车东西,再有辛远诸人或挑或抬地搬着许多,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林家。
林家。
林家族老及其家眷, 郑里正夫妇,回来参礼的林川,还有作为母族亲人过来参礼的张阳……大伙都喜气洋洋围坐在堂屋里说话。连带赵氏、林伟光一家子,也都是难得的笑模样。
要是刨去不靠谱的赵氏,林卉压根没有长辈来替她主持亲事,张阳也只能算是外姓亲人,入席喝杯喜茶还差不多,主持亲事, 还是算了。
好在,早在前头商议亲事时,族老们便决定卉丫头的亲事,由他们和郑里正一块儿主持。再者,托林卉、熊浩初的福,梨村今年上上下下都挣了不少,能给他俩帮衬,大伙乐意得很。
下聘是三书六礼中的重要一环,他们自然不敢轻忽,早早就过来了。
这不,趁着这个机会,一群人在大厅里聊得热火朝天。一会儿讨论熊家的富贵,一会儿讨论村里的肥皂生意,然后问林川几句读书情况,接着扯了张阳的买卖两句再打趣他还不赶紧找媳妇儿,过了会儿又把话题扯到这冬月栽种红薯的事……桩桩件件,竟都离不开林卉俩人的影子。
“……咱村的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了。”某位族老感慨了句。
众人纷纷点头。
林川年纪小,只跟在旁边坐着,眼睛不停地往院外扫视,偶尔跳下去给诸位长辈的杯子续满茶水。
这么多人来做客,林卉在哪儿呢?
她被刘婶等人押在里屋梳妆打扮呢。
邱婶不必说,是跟着郑里正过来的。刘婶、唐婶等人则担心来帮忙的都是大老爷们、长辈,打理细务不在行,干脆打着沾点喜气的名号,兴冲冲地过来帮忙。
结果进门一看——好家伙,这林卉竟半点不当回事,还是平日的粗布旧衫丱发,可把她们唬了一跳,一窝蜂地把她推进屋里,翻出新衣,打理头发,妆面戴饰……
屋子里里外外
不多会儿,外头便传来喧哗声。
林川双眼一亮,跳下板凳就往外头冲:“熊大哥他们来了!”
屋里说话的众人一顿,忙不迭起身,纷纷迎出去。
院子外,辛远已经站在院门外自报家门并道出下聘之求。
屋里出来的诸人忙喜笑颜开请其入门。
韩老笑呵呵地打头进门——他是熊浩初请来当傧相的长者。他进了门便开始吟唱贺词,抑扬顿挫地将来意唱了出来。
一身新衣的熊浩初紧随其后。
等韩老唱完来意,作为代表的林氏族老回了唱礼,这聘礼便可送进门。
跟在后面的辛远开始报聘礼。
“聘饼一担,活鱼两尾,鸡两对,猪肉五斤,四色糖果一盒……”
一大堆的东西陆续送进堂屋,本来还算宽敞的堂屋一下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加上一群喜气洋洋的参礼人和村里看热闹的人,闹哄哄凑在一起,院里屋里挤满了人,吵得大伙说话都得靠吼。
熊浩初看看左右,挤开人群,凑到邱婶面前,问道:“卉卉呢?”
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口哨声喝彩声。
“定亲了就是不一样,都改口叫卉卉了?”
“我这老脸都觉得脸热咯~~”
“呵呵,小年轻嘛~~”
熊浩初眉毛都没动一下,只等着邱婶。
邱婶笑呵呵:“还在房里呢,你刘婶唐婶她们说把她捯饬捯饬——”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喊了句。
熊浩初忙跟着望过去,顿觉眼前一亮。
不说他,大伙都惊艳不已。
甫一出门便被万众瞩目,林卉愣了愣,笑道:“怎么了?”
她上辈子普通姿色,掉人堆里都找不着那种,穿越过来后,林家连铜镜都没有,她对自己的容貌便没有太大认识。
刘婶几位长辈说下聘之时,是双方宾客第一回见新嫁娘——成亲的时候新嫁娘要盖盖头,大部分人都见不着。这回肯定得好好捯饬捯饬,故而她才被刘婶等人拉进屋里去倒腾。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换了件未上过身的藕荷色新衣裳,把丱发换成垂髫分肖髻,再抹了点唇脂显得气色好些,仅此而已。
看在旁人眼里,那着实是惊艳不已。
不说她那继承自母亲的秀丽五官,光是她那诡异体质带来的凝脂雪肤,就让她比村里其他日常需要劳作的姑娘好看了不是一星半点。如今换上浅色裙裳,再把平日显得幼龄的丱发去掉,换成更显娇憨的垂髫分肖髻,自然让大家看呆了。
尤其是熊浩初,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这么多人,林卉也不好说他,只能面红耳赤地垂下眼睑。
双面含春的模样,让熊浩初眼睛都看直了。
跟着她后头出来的唐婶笑着打趣:“咱家卉丫头漂亮吧?瞧熊小哥,眼睛都直了。”
众人哄笑。
熊浩初回过神,轻咳一声:“唐婶说笑了。”又看了面若桃花的林卉两眼,才转过来,朝众人道,“过几天我和卉卉喜宴,大家都来喝一杯。”
“必须的。”
“你不喊我们都要厚着脸皮去呢。”
“就是就是。”
你一言我一语,热热闹闹的,却也把众人的注意力引走了。
林卉松了口气,瞅了众人中心的熊浩初一眼,招呼刘婶他们到厨房——她前一天带着方达明媳妇等人做了许多红糖蒸糕,要去拿出来给大伙,让大家也甜甜口,沾点喜气。
蒸糕切成小块,拿篮子装好,提着便能出来派发。
香甜的蒸糕还点了好些红枣碎,吃起来香甜绵软,不光小孩爱吃,大人都吃得满足不已,好几名妇人都来询问这糕点怎么做。
走完礼节的韩老绕着院子转了一圈,正好遇到他们派蒸糕,接过来尝了一块,眼前一亮,自动自觉摸到厨房里。
正在厨房里切糕点、煮着茶水的田婶吓了一跳,好在林川也提着茶壶进来装水,看到他,忙放下东西躬身:“先生。”
田婶一听他叫先生,就知道是谁,忙不迭放下刀,拘谨地屈膝行李。
“免礼免礼。”韩老忙停住脚步,掩唇轻咳,左右看了看,“那个蒸糕……”
林川会意:“先生稍等。”立马跑到另一边,翻出一个碟子,又跑回来田婶身边,“田婶,帮忙装几块。”
田婶忙给他铲了好几块。
“谢谢田婶。”林川眉眼弯弯,转头将满满一碟子蒸糕递给韩老,“先生,给。”然后嘱咐他,“先生,姐姐说您不能吃太多甜的,会伤牙的。”
韩老刚接过碟子就被念,登时有些尴尬:“不会不会,我帮忙端出去,呵呵,我只是帮忙端盘子。”忙不迭端着盘子转出去。
林川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先生肯定又躲起来吃蒸糕了。”
人小鬼大的模样,让田婶忍俊不禁。
再看另一头,端着蒸糕跑出厨房的韩老便撞上一名与林川有两分相似的汉子。
正是林伟光。
旁的人都在堂屋里说话,刘婶几个正在给众人派蒸糕,饭厅这边反倒安静的很。
不过,今儿是林卉的好日子,外头随便一个,说不定都跟林家姐弟沾亲带故的,有些像倒是没什么。故而韩老只朝他微微颔首,便端着碟子坐到饭桌上,捏了块糕点悠哉悠哉地开始品尝。
林伟光搓了搓手,凑过去搭话:“先生,听说您是林川的先生是吗?”
韩老顿了顿,看向他,点头:“正是。”
“咳咳,是这样的,我是林川的叔叔。”林伟光顿了顿,强调道,“是嫡亲叔叔。”
“哦?久仰了。”其实一名乡里人家,无才无能,何来久仰之说。韩老不过是客套罢了。
林伟光却以为他从林卉姐弟嘴里听说过什么,忙道:“若是旁人说过我什么,您别放在心上,那都是、那都是……误会。”
韩老微笑:“倒是不曾听林川姐弟提起。”
林伟光原本以为林卉姐弟会说他坏话,心里还愤愤不平,现一听……这姐弟是压根没提他们一家子?他心里忍不住便有些别扭。
“咳,那些不重要。”他压下那一丝丝变扭,搓了搓手,“是这样的,我家里还有两个儿子,都是聪明伶俐的。我想着您总归是要教林川,不如,把我那俩儿子也一块带上吧?”
韩老怔住:“教你儿子?”
“束脩不是问题。”林伟光嘿嘿笑,“林川的束脩多少,我也给多少。”
韩老:“……”
林伟光巴巴看着他:“您放心,我儿子都懂事的很——”
“先生,叔叔。”提着茶壶出来的林川,响亮地喊了句,“你们在聊什么?”
林伟光吓了一跳,看了眼韩老,低喝道:“嚷嚷什么,没大没小的。”
林川笑笑,还没答话,视线一转,突然朝着堂屋方向开口:“熊大哥,是不是要添水?”
“啊哟!”林伟光一激灵,“我家灶台还没熄火呢,我得回去看看了!”话音未落,他便钻进厨房,从后院绕道跑了。
韩老顺着堂屋方向瞅了眼,那儿压根没人,登时转过弯来,笑骂了句:“小机灵鬼!”
林川笑嘻嘻:“先生谬赞。”
韩老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这娃儿还真是对我胃口……”
林川见他似乎有话要说,顺手将茶壶搁到桌上,爬到他旁边长凳,乖乖坐好。
韩老摸摸他脑袋:“川川啊,计划有变,你先生我估计得提前回京了。”
林川瞪大眼睛:“啊?这么快?”他有些急了,“先生你不是说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过年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1号了。
新的月份,新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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