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熊浩初的回答。
熊浩初盯着林卉看了会儿,问:“若是有了孩子,孩子念书吗?”
林卉怔了怔,点头:“当然。”
厚!好大口气!所有人瞪着她。
郑里正也担心了:“卉丫头,这读书可不是闹着玩的。”供一个孩子就够呛了,可别把把话说死。
林卉扫视一圈,看回当事人:“熊大哥也觉得很难吗?”
熊浩初点头:“我知道了。”转头朝郑里正道,“我没有问题。继续吧。”
众人又是一愣。
郑里正皱起眉头:“熊小哥啊,卉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你可不能——”
熊浩初打断他:“这是我们的事。”
话是这么说……郑里正张了张嘴,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行了!”干瘦老头一敲拐杖,拍板道,“人两口子的事,外人就别多嘴了。既然卉丫头跟熊小哥都应下了会送林川去学文,这事就这么定了。”
赵氏见状,还想闹:“空口大话谁不会说,我还说要送我孙子上京考状元——”
“你当我们死了吗?”干瘦老头瞪她,“大伙今天都在这里,卉丫头要是敢出尔反尔,自有族里规矩处置。”
赵氏不满:“那我儿子的田地房子就平白送去熊家了?”
郑里正皱了皱眉:“你倒是提醒我了。”转头朝干瘦老头道,“这安排不妥,卉丫头也是伟业孩子,出嫁总得有几分嫁妆,现在伟业家三亩地跟房子都要留给林川的话,那卉丫头呢?”
林伟业,正是林卉这具身体的生父。
干瘦老头一想也是。沉吟片刻,他跟几位兄弟交头接耳起来。
赵氏还想说话,一直站在边上不说话的刘秀芳先发制人,笑着朝她道:“婶子,卉丫头可是你孙女,她出嫁,你这当奶奶的,没点表示吗?”
赵氏脸一拉:“这都赔了三亩地出去了——”
“咳咳。”几位族老似乎商量好了,干瘦老头轻咳一声,“既然林卉要抚养林川,还要供他识文学字,咱们林家也不能亏了她。我们商量了,伟业家三亩地,两亩归到林川名下,一亩划给林卉当嫁妆。”
“什么?!”赵氏跳起来,“哪家姑娘出嫁带一亩田当嫁妆的?”
林伟光也在后头帮嘴:“就是,隔壁村的那姓张的富户嫁女儿也不过是多带点物件——”
“怎么,你们是打算给林卉添妆?”干瘦老头板着脸,“伟业家里什么情况你们看不见吗?卉丫头若是真能给林家供出一个读书人,给她一亩地还算少的。要不,你们家也匀一亩地来,就当是全了跟伟业的兄弟、母子之情吧。”
赵氏、林伟光这下傻眼了,支支吾吾半天屁话也说不出来。
林卉暗嗤。果然一物还需一物降。这一家什么德性,看来村里人都是知道的,族老们这是直接一棍子打在七寸上啊。
没有捣乱之人,接下来的事情就分外顺遂。
有识字的郑里正在,田契房契直接新拟了一份,再简单写了个抚养协议,让林卉、熊浩初按手指印。林川这事儿就算结了。
然后就是熊浩初、林卉俩人的定亲。
都是庄稼人,林卉又在热孝期,俩家都不走那些虚礼,越过各种繁琐步骤,下定、换八字,一气走完。
熊浩初的定礼是一只牡鹿,以及一根素雅的银簪子。
看到他掏出银簪,赵氏等人眼睛都直了。
刘秀芳眼睛也红了,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翠娥啊,你这下可以安心了。”
林卉也忍不住看了熊浩初几眼。这家伙穷得连房子都没,哪来的钱买银簪子?别不是打猎换来的钱吧?
不管如何,俩家的亲事这是彻底定了下来,等明年林卉脱孝后,俩人就能成亲了。
事情了了,族老等人自然各回各家,赵氏三人也不甘不愿离开了。
林卉送刘秀芳夫妇出门的工夫偷偷问了句:“刘婶,我奶她们不是不喜欢熊大哥吗?怎么今儿这么安分?”
刘秀芳噗嗤一声笑了,低声道:“这可是陈主簿保的媒,她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坏了这头婚。”看了眼慢悠悠跟在后头的熊浩初,又笑了,“再说,她们也不敢当年惹熊小哥啊。”
林卉眨眨眼。
“行了,我先回去了,家里一堆事儿呢。有事儿喊我啊。”
“诶,刘婶张叔再见。”林卉朝他们挥挥手,待他们走远,转身——
赫!
“你干嘛?”林卉连退两步,与熊浩初拉开些距离。
小林川一直揪着她衣摆亦步亦趋的,见她退后两步,忙跟上,同时拿乌溜溜的小眼睛盯着熊浩初。
熊浩初没理会他,直接朝林卉道:“明天开始,做饭多做点。”一指林川,“让他给我送去。”
林卉:“……”
她这是跳虎坑了?
还没等她问句“凭什么”,熊浩初又开口了:“你那几亩地,以后我来浇水,你顾着家里就行。”
林卉愣住了。
熊浩初低下头,直视林川:“地里的活儿是男人的责任,以后早上跟我下地,知道吗?”
林川第一次被称为男人,立马挺起小胸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林卉终于回神,忙劝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你那儿不是还有三亩地吗?再加三亩你哪里吃得消?”
熊浩初摇头:“没事。”看了她一眼,没再说别的,抬脚就要走。
林卉心情复杂,视线一扫,看到某物,连忙喊住他:“等等!”
熊浩初站定,不解地回头看她。
林卉往院子里一指:“那只牡鹿可不可以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我不会杀鹿。”
熊浩初:“……”他的脸色有些奇怪,“那是给你的定礼。”
“那又如何?”林卉理直气壮,“总不能扔着不管吧?”
熊浩初:“……”
林卉仿佛听到他叹气。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认命重新往院子里走,她忙追上去,问道:“等等,你会鞣制鹿皮吗?”
熊浩初斜了眼短腿小跑着跟在边上的林卉:“你说呢?”
那就是会了。林卉舒了口气,继而提醒道:“这可是我的。鞣制好后,得给回我啊。”
熊浩初:“……”
察觉他神情有异,林卉以为自己将人利用得太过分了,忙补了句:“放心,算你工钱。”
熊.小工.浩初:“……”
重点是在工钱这儿吗?
订了亲,田里浇水的重活又被熊浩初主动揽了去。林卉是彻底松了口气。
结果一转头,刚把牡鹿抗走的熊浩初又挑了一担水过来,倒进她厨房的水缸里。
这下子,即便肩膀上还隐隐作痛,林卉的心情依然好得不得了……
这门亲订的太好了。
家里有个男人果真是不一样啊——虽然还没过门。
熊浩初把水缸挑满水就回去捣鼓那只牡鹿了。
当天,林卉领着林川把地里野草清理了一番,就回去捣鼓晚饭了——熊浩初帮了她这么多,总不能让人饿肚子吧?
去后院菜畦,把那根嫩黄瓜给摘了,还摘了一把绿叶菜苗,熊浩初就来敲门了。
他把鹿肉分好了。
林卉让他把肉放厨房,自己提了两块肉急匆匆就往外跑。
待她回来,熊浩初已经走了。
林卉也不管,抱着鹿肉换回来的盐赶紧跑去厨房做饭——还有这么多鹿肉要处理,她得赶紧了。
不说熊浩初当晚吃到一荤一素饭管饱的晚餐是如何心满意足,林卉却是累得倒头就睡。
接下来,林卉的生活仿佛一下规律了起来。
早起把粥熬上,浇菜,洗衣服,回来林川已经给熊浩初送过粥。
待吃完早饭,林卉领着林川去田里干活——虽然熊浩初说不需要她去帮忙,可她哪里能心安理得把俩家六亩地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挑水没法子,除草抓虫还是可以的。
在地里忙活一个时辰,她就得回去做饭。
那天宰杀的牡鹿被她用盐腌好挂起来风干。怕夏日湿气重,她还特地学以往在网上看来的法子,将腌好的鹿肉用柴火熏了遍。最后的成果,果真别有一番风味,每日取一些放到饭里蒸熟,不光肉香,连米饭都带着肉味儿。
林卉还没忘记自己身体的异常。每天洗漱留下来的水全拿来浇菜地。菜地也不负所望,蹭蹭蹭长得飞快,供他们三个人天天吃,竟还开始有些富余。
最重要的,是蟾蜍。
熊浩初发现她每天傍晚雷打不动、锲而不舍地去抓蟾蜍,也不多问。
反正两姐弟就在他家附近活动,他每天吃完饭,提溜着装碗碟筷子的篮子,溜溜达达地就跟过来。
东边翻翻,西边踢踢,帮着林卉把隐匿在各处的蟾蜍全扒拉了出来。
有了熊浩初帮忙,每天的蟾蜍收获是大大增长。少了许多“呱呱”叫声,那段日子,村里睡觉都觉得安稳许多。
蟾蜍青蛙都是吃虫子,农家人就靠那几亩地过日子,少了蟾蜍青蛙,虫子多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故而林卉抓了几天,凑够了一碗蟾酥,就不再继续抓了。
蟾酥晒好,她打算进城了。
听说她打听城里情况,熊浩初皱眉:“你问这些干什么?”
林卉解释道:“家里很多东西都没了,我得进城去买点。”
熊浩初不以为意:“你要什么跟我说便是了,我去买。”
林卉瞪他:“亵衣你也给买吗?”
熊浩初:“……”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堂而皇之地跟男人讨论亵衣?!
这女人真是……
没羞没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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