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感于天之变,性善者目,情善者耳,形善者鼻,体善者口······故灵于万物,而能与天地参也。”
空间宽阔的大厅里,一个青年男子站在台子上扬扬洒洒说了半天,底下稀稀拉拉的坐着些县学学生,都听得聚精会神。
李钰和李奇峰也坐在台下,今天是文苑大讲堂开设的第一天。
李钰本来觉得文人善辩,定然喜欢这种能阐述自己思想学问的地方,不说整个大厅能挤的熙熙攘攘,至少也该宾朋满座,宾主尽欢。
结果,除了县学的学生来这里捧个场,以往满嘴之乎者也,自诩名家的文人都不曾出现。
所以可想而知这次文苑大讲堂算是失败了!
“奇峰,你说为什么会没有人呢?清池县虽然不算文风鼎盛的地方,但是也有些子举人秀才,居然都对这个大讲堂毫无兴趣的嘛?”李钰纳闷的后头问落在自己身后的李奇峰。
其实李奇峰一开始就对这个什么文苑大讲堂不太看好,一来清池县真的没什么文化底蕴,再者这种场合,除了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大部分文人都不会乐意去的,文人都爱惜羽毛,这万一要是丢了丑,那可就什么面子都没有了。
“大人,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清池县本身文教就不行,你现在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凡事都要徐徐图之,一口也吃不了胖子不是!”
李钰苦着脸,摇头道:“既然都已经做了,总要再努力一把!”
“你再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大讲堂活起来。你相信我,一旦这个大讲堂活了起来,这清池县就真正的变了个地方了!”
“既然如此,大人,那我就找人出出对策!”李奇峰见劝不动李钰,也就放弃了。
两人行到文苑门口的一处阴凉地就停了下来,等莲花下课,一起返家。
原来自从上次两人冷战之后,洪莲花一个人在家实在憋闷,听下人说县里办了所女学,里面很多家境还不错的女子在里面念书,天天热闹的很。
加上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钰,干脆也去念书,也没有知会一声,只跟婆婆说了两句,就自己去报了名。
后来李钰还是听李母抱怨,莲花连个孩子也不愿意带,都成亲四五年了,就生了一个孩子,一点妇道都不懂,啥啥的,才知道莲花居然去女学上学去了!
要说李钰感到愤怒嘛?没有,因为在他的意识里男女是平等的,虽然把孩子扔给李母是不太好没错。
但是李钰内心里更想要一个知书达礼的妻子,就算他觉得洪莲花现在很可爱,但是外面人只会说知县的夫人居然大字不识一个,粗鲁蛮横什么的,他听见了也很尴尬。
多读读书总是好的,也许就不会像上次那样冲动了,听到别人挑拨离间,就跑去好像要捉奸一样。
这几日李钰都在忙完了正事之后来接莲花回家,也算是变相的低头吧!
“那我们明天见哦!”莲花跟刚认识的小姐妹道了别,看见站在树荫下的相公,开心的不得了。
本想直接冲过去的,但是想想小姐妹们走路缓步轻移的样子,就放缓了脚步。
“相公你来接我啦!”莲花对着李钰眉开眼笑的,声音里全是甜蜜的感觉。
等李钰点过头,她才看见站在旁边的李奇峰,向他福了福身。
李钰见她居然知道跟别人福礼,对这个女学又满意了几分。开口道:“娘子,我们快回家吧!聪儿在家肯定等在门口快等成块石头了!”
“嗯嗯”洪莲花跟在李钰身后走着。还趁李钰不注意的时候,示意李奇峰赶紧走人,别耽误他们二人世界。
可惜李钰就像后脑勺长了两只眼睛一样,她刚摆手让李奇峰走人,李钰就转头,对她摇了摇头。
好吧!洪莲花垂下头叹了口气,又是三人行的一天!
~
“百千先生!请赐见!”
李钰带着洪大力日夜兼程,奔袭一日,多方询问才找到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就是为了请回这位德高望重的文人名士坐镇他新建的奇文馆,顺便拯救一下文苑大讲坛。
这个村中人口寥寥,全无平常村庄的嬉闹,只在清晨能见炊烟袅袅,有点人气。
李钰借住青州府城,每日旦前来,等至日落,心中焦急,县衙每日事务繁忙,这次也不知道要积压多少公务。
但是这也不能阻碍李钰的决心,他自学已有多时,该背的都背了,现在的模式已经让他难有寸进了。
如果不能延请名师,后面想要立足朝堂,名扬四海,都是一句空话。
毕竟他是正经科举出身,等到升任,喝酒应酬,各种雅集诗会多不胜数,一旦让人发现自己胸无点墨,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所以即使每天都要在这精致的草庐前面喊上一声,等上一日,晒得人恍惚难受,也要挨着。
“这位先生,您还是回吧!我家先生早已言明不见外客!”
这个不过总角的青衣小童已经是第三次来回绝李钰了。
“先生一日不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上一日!”李钰高声向着草庐方向说道。
小童拧巴着一张包子脸,故作成熟的叹道:“真是顽固!”
说完就转身回了屋里。
“先生,那人还在屋外等着呢!要不就让他继续等着吧!”小童嘻笑着跟面前已须发皆白的老人说。
“这怎么行,你难道不知,他一日不走,我就不能去钓鱼捉兔子”老人苦巴着一张脸,眉毛眼睛都皱在了一起,感觉难过的快要哭了。
“先生,我都没惦记着好几日没出去玩了,你都这么大了,还想着玩,羞是不羞!”小童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老人做了个鬼脸。
“不然我去跟他说说,看他这个人好不好玩?”
“那你去看看,要是好玩,干脆我们出去玩几天再回来,省得他烦人!”老人摆手让小童赶紧去。
“我家先生让我考考你,你要是答得好,他就见你!答不好,您就请回吧!”小童昂着头,摆出鼻孔看人的姿态。
“敢问都考些什么内容?”李钰一听,心里打鼓啊,这百千先生出的题能容易的了么?自己看来是请不到百千先生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先生给了自己机会,如果不成也不好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了。李钰心里千回百转,叹了口气,对小童说:“请赐教!”
那你可听好了啊,小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捻着衣袖,又迈了几步,摆出沉思的模样,摆弄了好几个姿势,才对李钰说:
“今有女子,不善织,日减功,初日织五尺,末日织一尺,今三十日织讫,问:织几何?”
李钰本来都心如死灰,觉得出的题目一定是什么吟诗一首,挥毫着墨一张,结果居然是数学题。
数学题!理科生不畏!
李钰心里为之一静,顿时不紧张了。张口答道:“并初末日织数,半之,除以织讫日即得。二疋一丈是也。”
小童登时嗔目结舌,这个哥哥居然这么厉害。我才说出来题目,他就答出来了!
等他回过神来,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那就算你对吧!”
说完,蹬着两只小短腿,咚咚咚跑进了屋里。
嘴里喊着:“先生这个人好厉害啊!”
过了许久,屋里终于传出声响。
“兀那小儿,进屋来吧!”
李钰心中一喜,对洪大力说:“你先在这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
说罢,整理了一下衣衫,抬腿进了屋。
“老夫隐居已有多年,对外界早已无有耳闻。你且自报一下身份来历,为何寻我?我再看要不要和你说下去。”老人不复刚才在屋里闲适的躺姿,在坐榻上正襟危坐,显得严肃而刻板。
特别是配上他那两撇胡子和额头上的川字纹,更显得让人望而生畏。
“是,学生祖籍大名府,是太平兴国二年进士,现任沧州清池县知县。这次前来,是早闻百千先生大名,希望能得先生教导!”李钰低垂着头,两手一揖到底,直到说完了话才起身。
再说这百千先生素有才名,所收弟子多不胜数,其中又出了许多名士,不过近几年却是隐居山野,再也不收徒授课了。
他历经三朝,前朝官达太子少傅,只差一步,即可一步登天,可惜身逢乱世,不然一定也是一代名臣。在本朝只任了几年两浙路转运使,便辞官回乡,广收门徒,声望达到顶峰之后,又急流勇退,回归山野。
他的一生可谓精彩之极!
这也是李钰为何想拜他为师的原因,能够历经两朝三代,还能全身而退,实在太过厉害!
老人自李钰进门,就一直在观察他的言行举止,看了他一番表现,内心唏嘘。
这个小青年真是时时处处都是破绽,礼仪更是半吊不通。不知道是怎么考上这进士的。
只是这张脸确实长得不错,至少自己看了觉得赏心悦目啊~
听他说的这几句话,真是无聊透了,还是赶紧打发他走吧!
“我观你疲乏的很,不如还是早些归家吧?我已经多年不收弟子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完,眼神示意小童赶紧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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