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宁折将衣衫穿上后, 并未去休息, 而是命人在宫苑中摆了酒,邀着孟如意就着如水的月色小酌起来。

    酒并不是什么烈酒, 而是桃花醉, 是他母妃最擅长酿的酒, 且这酒也是新酿的,所以味道还是清甜,并不像老酒那般醇厚。

    宁折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她斟了一杯, 看到她愣愣的模样, 他轻轻一笑:“怎么, 我脸上有东西么?”

    她歪着头托着下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怎么感觉你的性子像变了一般?”

    他问道:“我性子怎么变了?”

    她想了想:“你从前岁虽也不怎么说话,但内里还是火热的,不像你现在,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会说出生死看淡这四个字的,莫非, 这就是万花镜中的结果的预示?

    “是有点生死看淡。”宁折爽快承认,他小酌了一口后缓缓道:“我虽从小在冥司长大,见惯了生死,但却从未打过一场仗,战场上的生死, 是猝不及防、是血肉模糊残肢四飞,很多人头颅与身体分离后,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些死亡,与冥司的生死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你是因为对生命有了感悟才这样?”她大概了解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算是吧,虽然仙神的生命很长,但终归都会死去,所以不如享受当下,好好活着。”

    她点了点头,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而且凡间很多文人墨客的诗句中就是表达的这样的生活态度,但那前提也是人生苦短,现在一个生命长度以万年计的仙神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奇怪,就算是战场惨烈,也不用淡到这个地步吧。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满腹疑虑的陪他喝完了酒,她打算扶他回房休息后再找他伯伯们问一问,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信息。

    谁知刚进房间,他就将她抵在门上,密密的吻了起来,口中的桃花醉的味道让没怎么喝酒的她都有些醉了。

    “你不是累了么,要不你先休息吧。”她在他的吻中艰难说道。

    “我今天睡了一整天。”他回道。

    “可你刚刚喝了那么多酒。”

    “怎么,怕我待会儿不能称你心意”,他不轻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又不是那种油腔滑调的,而是像在郑重的告诉她,我可以。

    “可你刚才不是说要感悟人生吗?”

    “我是说要感悟,但没说要当和尚。”说完,他一把将她抱起,让她攀附他的腰间,靠着那结实的墙壁,情真意切起来。

    只是,这一晚他并没有化龙,虽然冷香浓烈,但他也都控制住了,甚至还在热汗淋漓之间还问她:“是这样的我比较好,还是化龙的好?”

    她在他那可怕的情渊里发抖的回道:“都......都好。”

    只是,当一切都平复下来后,她才觉得,他刚才那样问,是在照顾她的感受,可以前的时候,他可从不给她选择的。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宁折还在她身边睡着,他并不是贪睡之人,通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前去处理公务才是,但现在,他侧着身子,修长有力的手搂着她,薄唇微微张着,均匀的呼着热气,显然他还在熟睡。

    她睡不着了,轻轻的拿开他的胳膊,起床梳洗一番后,她前去将其他几个伯伯都问了一遍,但大家都表示除了战争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倒是二伯和三伯,在解九重天之围时,因为一开始并不知道对方的厉害招数,所以被对方一个极厉害的角色咬到,若不是二伯三伯修为极高,又有宁无的大悲之力镇压,否则两人早就成了敌人的排头兵了,好在后来找到解药,所以现在才安然无事。

    “被妖兽咬中原来是可解的么?”她疑惑的问道,因为她听到的消息,一旦被咬到就是不可逆的。

    二伯点了点头:“是,但是解药极难得到,所以没办法大量使用,我和老三,也是阿折去求了青黛元君,才得了两粒解药。”

    听到青黛的名字,她愣了一下:“怎么是去求的青黛元君,不应该是去向药王仙尊求药么?”

    二伯回道:“我听说是青黛数百年前去过西北大山,曾在山上一处黑气弥漫的山洞前带回两株七叶草,而这两株草是那山洞周围唯一活着的东西,妖兽攻打九重天后,青黛元君便用此草作为引子制药,没想到竟然救了我和你三伯,只是再派人去找,再也寻不着了。”

    她明白,这药理是以毒攻毒的理,但是,为什么宁折回来后只字未提,明明之前她和他都开诚布公的谈了啊,而且他表示不会再和青黛见面的,因为他也从宁好那里听说,青黛曾经听命他祖母,故意制造过误会。

    回去的路上,她心里有些闷闷的,但很快又告诉自己,他去见青黛是为了救他的亲人,如果在这件事上计较,就是自己不近人情了。

    只是,为什么那解药,偏偏是青黛遇到,并且还制出来了,明明她也是年纪不大的女仙,虽然在药理上极具天赋,但这是不是也太过巧合了。

    带着疑惑回到少元殿,宁折已经起了床,正在院中陪着阿元练剑。

    他以往陪着阿元的时候,一直都是好脾气的,但今天他却十分严肃,阿元一点小错误,他批评的语气都极严肃,惹的阿元眼泪汪汪的,想哭却又不敢哭的模样。

    “好了好了,他才多大点,基础都没打牢固,你就教这样难度的仙法,他怎么可能学的会。”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阿元搂在怀里。

    他却依旧冷着脸:“七岁了,不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这套仙法早就学会了,他本就是半人半神的血脉转化而来,如果还不努力,以后被人笑话怎么办?又怎能处理冥司之事。”

    她见他急迫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虽然说的是这个理,但也不用这么急吧,如今你父君身体康健,你也刚成年,哪里用得着阿元去做事了。”

    他怔了怔,不再逼迫阿元练剑,但也转身直接回了房间,似乎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看着他这样的态度,她也有些生气,都说夫妻之间应该没有秘密,可他却隐瞒了和青黛见面的事,而且他知道正常的见面她肯定是不会有意见的,可偏偏却选择了秘密的这一种,若不是心里有鬼又怎会如此。

    只是,心里虽这样想着,但看着他的背影,她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是不是刚才自己的话说重了?

    将阿元安排去做功课后,她也走进书房,见他正在桌前写字,只是脸色还是冷着的。

    她走上前主动研着墨:“还在生气啊,我说的也是事实啊,就算阿元以后可能会被欺负,不是还有你这个做父亲的保护吗,我看谁还敢欺负。”

    他轻叹一声:“可我不能护他一辈子。”

    她笑了笑:“你祖父如今十几万岁,可见你们黑龙一族的寿命是极长的,不用你护他一辈子,但就算他再愚笨,十万年也够他成长的吧,我就不信他十万岁的时候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却又沉默了,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即便没有我,还有你,还有冥司,是我多想了。”

    听他这样说,她又宽慰了几句才问道:“我听说,你为了救二伯三伯,向青黛元君求了药?”

    他无奈放下笔:“二伯三伯真是守不住秘密,明明让他们保守秘密的。”

    她有些难过:“可我们是夫妻,你答应过不会隐瞒我任何事的。”

    “不是我故意瞒你,而是有解药这件事本就不能外传,否则青黛肯定会有危险的,虽然说现在还没找到那些药草,但如果妖兽知道青黛有这样的能力,必定不能让她活着,现在就算你知道了,也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去见她。”他叮嘱道。

    “哦,原来是这个道理。”她又愧疚自己的误会,但是,为什么他要叮嘱不让她去见青黛,自己有什么好见她的?

    就这样又过了七八日,白日里宁折照例公办冥司事务,但时间不会很长,总是早早回来陪着她和孩子,晚上便与她纠缠一处,用行动告诉她,他不当和尚,且情动之时,也化龙缠绵,一切又像回到了从前。

    只是到了第九日,九重天又传来急召,妖兽反扑,九重天又失守了几处,宁无宁折奉召又前去了。

    临走前的那天清晨,她被他的缠绵弄醒,虽然这些时日他早上常如此,但这天却有些不同。

    他很温柔,温柔的像春天的微风一般。

    刚睡醒的她觉得极舒服,也顺从的配合他,水□□融这个词,也不及此时。

    当一切结束后,他先去沐浴一番,然后一件一件的,沉着的将战甲穿上,就像在做一件仪式感极强的事。

    看着他这个样子,她突然不舍,更有些不安,她从后面环住他结实的腰腹:“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受伤了。”

    他也握住她的手,微微笑了笑:“我知道,别太担心了,在家好好照顾孩子。”

    号角声起,父子二人并几位伯父又前去九重天,并且还带走了一部分神差鬼使做支援,冥司众人都心事重重,因为大家都知道,与妖兽的仗并不好打。

    送了众人回来,走到少元殿前的她突然停下脚步,她看了看守在殿前的那些神使,个个墨衣鬼面,并不是从前的那些神使。

    而且,这些人,不就是她在万花镜中看到的那些在她主掌冥司之时护卫她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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