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制作课程的老师是一位中年大叔,相貌英俊,斯文儒雅。
他将公文包放在讲台上,背过身在黑板上熟练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徐至安。
笔锋锐利,一气呵成。
“同学们好,我是这门课的老师,姓徐名至安。非常荣幸能在这里跟大家见面。我们这门课只点三次名,课程结束的时候不考试,但是每个小组要研究一个课题并制作PPT来分享。我本来是不想点名的,因为我相信大家都是对酒感兴趣才会在丰富多彩的选修课中相中我这一门,但是学校要求,我也不得不点名……”
徐志安在讲台上介绍着这门课的要求,声音低醇,吐字清晰,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儒雅的文化人气息。
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林晚放听了这么久,也只是知道了老师的名字叫徐志安。
她心里没来由地紧张,时不时就偷偷瞅一眼和她相隔不到十厘米的焉屿,无数次确认坐在她旁边的男生真的是焉屿。
她本来还在思考要怎么增加在焉屿那里的出镜率呢,没想到老天爷如此照顾她,直接把焉屿送到她的面前来,让她以后每周都能雷打不动地见到焉屿一次。
虽然这远远不够,但是林晚放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居然真让她给撞上了。
这代表什么?
毋庸置疑的缘分啊!
与林晚放的不安分不同,焉屿背挺得笔直,看着讲台,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了,同学们先分组吧,每组四到六人。十分钟后组长把组员名单交给我。”徐志安说。
教室里开始喧闹起来,只有林晚放和焉屿所在的小角落毫无动静。
直到林晚放前面的男生转过身来,眼睛亮亮的,满怀期待地问她:“同学,你要不要跟我们一组啊?我们组已经有三个人了。”
林晚放微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焉屿,只见他盯着桌上的草稿本,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在林晚放犹豫要不要问焉屿去哪个组时,旁边座位的女生伸手用笔碰了碰焉屿的胳膊。
焉屿回过神来,缓缓看向那个女生,目露疑惑。
女生扎着一个可爱的丸子头,笑得甜甜的,对焉屿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跟我们一个组吧!我们组已经有五个人啦,差你一个了。”
焉屿微怔了下,刚想点头,却又突然停住,侧头对上了林晚放愣愣的眼神。
林晚放眼看有人跟她抢焉屿,也不管合不合适、矜不矜持了,连忙说:“跟我一个组吧。”
眼睛大大的,里面有细碎的光亮。
焉屿微抿了下唇,点头。从头到尾都没有情绪的波动。
林晚放连忙转头对前面的男生说:“我和他都加入,我叫林晚放,他叫焉屿,快写快写!”
前面的男生叫祝小淳,林晚放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并且把她和焉屿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他本以为这两个长得好看的人并不认识,却没想到人家不仅认识,貌似还挺熟。
少男刚躁动起来的春心就这样被压制了下去。
他略微失落地点头,在小组名单上写下了两人的名字,然后去讲台把名单交给了徐至安。
丸子头女生盯着焉屿和林晚放看了十多秒后才心有不甘地移开眼。
林晚放没想到她一说焉屿就答应了,并且没有跟丸子头女生说一个字。
她越想越开心,整颗心都浸泡在喜悦里,以至于人有些飘飘然。
教室里的讨论声还没有停止,她又开始偷偷瞥焉屿,想要找他搭话。
他又低着头盯着桌上的草稿纸,眉头微微皱起,面色有几分严肃,像是与周围的喧闹之间隔了一堵无形的墙。
眼看十分钟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林晚放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焉屿了。
她一厘米一厘米试探性地往焉屿那边移,当他察觉到这弱小的动静侧头看向她时,她立马先发制人,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加入隔壁组呀?”
快说是因为我!因为我在这个组!因为其他人都不认识,只认识我!
林晚放面上带着温和而克制的笑容,内心却有惊涛骇浪,在不停地咆哮着。
“人太多。”焉屿说着,小小地拉开了和林晚放的距离。
“……”
瞧瞧,大佬就是不一样,不加入人多的组,反而选择人少的组。
不过要不要这么真实啊?
林晚放努力克制住想要耷拉下来的嘴角,沉默地点了下头,然后失望地回到了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
十分钟很快结束,徐至安正式开始上课。
林晚放也把注意力移到了课堂上,暂时性忽略了焉屿。
“我先提几个问题,请大家仔细思考一下,然后举手回答。”徐至安说。
台下一片安静,大部分同学为了逃避他的眼神,选择低下了头。
徐至安笑了笑,缓缓道:“第一个问题,喝葡萄酒,也就是喝红酒,一定要小口小口地仔细品尝吗?知道的同学麻烦把你的手高高举起。”
无人响应。
林晚放巡视了一圈四周低着的脑袋,也变得有几分犹豫,试探性地举起小小的手掌,却根本不在徐至安的视线范围内。
焉屿淡淡地扫了一眼她垂直在桌面上的手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眼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见状,徐至安友好地提醒道:“回答问题的次数会影响平时成绩喔。”
丸子头女生立马将手举过头顶,吸引徐至安的视线,于是成功被抽起来回答问题。
她胸有成竹地开口:“喝红酒一定要小口小口品尝,这样才能仔细地品尝出酒的味道。酒不是白开水,如果大口饮用的话,会丧失对酒的体验感。”
徐至安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他眉心微动,笑着说:“有道理。”
而后视线在教室里梭巡一圈,最后定在最角落的地方,“穿白衣服的女生,请你起来回答一下。”
林晚放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站起身来,从容地回答:“喝红酒应该要大口喝。酿酒师努力把酒做得柔和,让其易饮,就是为了让饮酒者在大口吞咽红酒时有足够顺畅的体验。若是小口饮用红酒,量小会导致味道无法充满整个口腔,变得单薄且片面。”
徐至安眼睛一亮,但还是继续卖关子:“赞成第一个同学的请举手。”
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林晚放的妈妈叶柔女士是酒庄老板娘,叶家几代人也都做着与酒相关的生意。虽从小就对酒的知识耳濡目染,但林晚放也并未在这方面狠下功夫,看着这么多人不支持她的观点,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的。
视线下意识飘向斜下方。
焉屿两只手的手肘都放在桌上,十指相握,神色淡然。
见他没有举手,林晚放的心里一下坦然了很多。
徐至安嘴角的笑意加深,又问:“赞成第二个同学的请举手。”
所有举起的手同时放下,便再没了动静。
林晚放默默地叹了口气,视线又不自觉地飘向斜下方。
焉屿依然不动如山。
“……”
合着他是谁的观点都不赞同?
白高兴一场了。
林晚放又叹了口气,持续的时间比刚才还长了几秒。
“没有同学赞成这个观点吗?”徐至安又问。
还是毫无动静。
只有前方隐约传来一个男生吐槽的声音:“谁他妈大口喝红酒啊?土鳖才干这样的事吧。”
林晚放:“……”
可以不支持她的观点,但是也不要攻击她好不好?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哼!
这时,焉屿那里传来小小的声音。
林晚放随意地将视线移过去——却见他缓缓举起了手!
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目光淡然,甚至带着几分慵懒。
就好像只是随手那么一举。
不过不管他是真的赞成她的观点,还是纯粹看她太尴尬了才举起手挺一挺她,林晚放心里都甜滋滋的。
旁边的丸子头女生见焉屿举起了手,不满地咬起了唇,在心里不停地问候林晚放。
“好的,请两位回答问题的女生先坐下。下面我公布答案——”徐至安嘴角的弧度扬得很高,眼里笑意明朗,“红酒应该大口喝。”
台下一片哗然,讨论声此起彼伏。
不少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向林晚放,有的还带着点欣赏和佩服。
祝小淳转过身来,略显夸张地赞美道:“林晚放,你好厉害呀,居然知道这么多!相信你果然没错,大家刚才都举手了,就我没举手呢。”
闻言,他旁边的男生凑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瞎说什么呢,两次你都没举手,分明就是啥也不知道,不敢随意站队!”
祝小淳尴尬地朝林晚放笑了笑,然后一下揽住旁边男生的脖子,往自己身前塞,“你说什么呢你,你再说……”
其实林晚放刚才站着的时候把教室里所有人都看了一圈,谁举没举手她一清二楚。
整个教室,只有坐在她身边的焉屿支持她。
但这已经足够了。
还挺有那么点……两人一起对抗全世界,为了彼此与世界为敌的意思。
想到这,林晚放努力压抑住想要翘起的嘴角,抿着唇偷笑。
直到第一节课下课,她的心情都非常的好。
课间,焉屿没有出去,拿着一只黑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林晚放偷瞄了几眼。
上面的每一个数字和字母都是她认识了十六七年的老朋友,可是这些老朋友此刻团聚在一起,她却一个也不认识了。
她一直注意着时间,准备趁上课前再找焉屿说说话。
可偏偏等到上课铃响起的那一秒,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笔。
徐至安还没有开始讲课。
林晚放心下一动,抓住这个小小的间隙,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焉屿的胳膊,满心欢喜地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举手呀?”
焉屿看向她,对视三秒。
“手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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