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日之战,玄门百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损伤,其中,以兰陵金氏的损伤最为惨烈。
在此次的战役之中,金家所带的客卿,修士,门生几乎全部死在了温逐流的手下。而作为宗主的金光善更是被化去了金丹,眼下变得形如疯魔,日日疯癫,这样的人,如何都不能继续作为金家的宗主了。
如此,金子轩作为嫡子,自然而然的坐上了这宗主的位置。
只是,要想重振兰陵金氏,并且招收兰陵的门生,补上人数的空缺,当真是实属不易。金子轩尚还不过二十岁,能力有限,单凭一己之力,如何能够重振兰陵金氏?
不过幸好的是,不夜天之战之中,金子勋只身上不夜天“暗杀”温若寒的事情传了开来,其功劳,功不可没。
金子勋已死,其功劳自然是算到了兰陵金氏的头上,如此,百家对于兰陵金氏,皆是抱有几分的敬意。
当然,更多的是疑惑金子勋究竟使用何种方法,使得温若寒失去灵力呢?只是金子勋已死,金子轩明显不知道他偷上不夜天之事,人又死了,来了个彻底死无对证。
不过,不代表有人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在金子轩这边,他对于兄弟的死心痛不已,更是将自己的兄弟带进了金家的嫡系祠堂,还为他在金陵台上,设立了雕像。
在兰陵金氏最为艰难的时刻,清河聂氏,姑苏蓝氏与云梦江氏也对其伸出了援手,提供了不少的银钱,还有灵药灵器送到金陵台。在其后还有一些其他的战役之后兴起的家族见了,也纷纷的送来了银钱。
如此,有了这些援助,金子轩倒是轻松了一些。
书房内,金子轩端坐于书桌之后,手上正拿着姑苏蓝氏送来的帖子,上面除了列举了此次送过来,另外还有一纸书信。
这封信写的很简单,只是简单地提了几点建议,虽然仅仅是寥寥几句话,但是在金子轩看来,却是得到了莫大的帮助。
这是金光瑶写的,金子轩不由得为这个弟弟惊叹,但是更多的还是可惜。若是阿瑶此刻能够在兰陵金氏的话,恐怕这艰难的日子,绝对是他最为得力的一大助手吧?只是……
金子轩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能求什么呢?对于阿瑶,他心里始终是觉得亏欠的,再说了,金子轩心里很明白,阿瑶在蓝氏过得很好。
有关心他的人,有挂念着他的人,有那即将要出生的孩子,有最爱他的人……
最爱的人……金子轩眼眸微垂
他,也有一个,只是……
忽地,门外传来了一阵的敲门声,金子轩猛然回神,随机便听到了门外传来柔柔的女声:
“金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金子轩眼眸倏地一亮,忙起身走向门口。
门外,是江厌离。
自从不夜天一战结束之后,她知道金氏遭受了重大的打击,金宗主又疯了,心中放心不下金子轩,毅然决然的来到了金陵台。原本她以为阿娘会不同意,可当她去与阿娘说明之后,阿娘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眼下,她在金陵台呆了也有数月之久了。
要重修金陵台的事情她不懂,能做的便是照顾因见到金光善而大受打击,卧床不起的金夫人,还有金子轩的饮食起居。
今日也是如此。
江厌离的身后还跟了一位金家的女修,女修手上还端着一个木托,木托上还有一个小盅。金子轩这几日事务繁重,常常没有时间吃饭,几天下来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这盅内便是江厌离精心熬制出来的鸡汤,想着可以给金子轩补补身子。
敲了门之后,江厌离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反应,眉间轻蹙,抬手正要去敲门之际,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江厌离瞬间顿住。
金子轩见果然是她,忽而又发觉自己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面上一红,偏头道:“咳,江姑娘,找我有何事?”
说完就后悔了想要咬自己的舌头,金子轩你说这么生硬干嘛!
“我……”见金子轩偏过头去不看她,江厌离微垂眼,取过身后女修手中的盅子,抿唇道,“我见金公子这几日事务多,该是很累吧?我便想着熬些汤,可以给公子你补补身子。”
金子轩微怔,心中仿佛被击中一般,目光柔了下来,道:“辛苦你了,不过这些事情你可以不必如此劳心劳力,交给手下人做便好。”
这数月来,她日日给自己做菜做汤,明明自己也是一位大小姐,却如此为他。
“嗯,那金公子还请趁热喝,厌离先去看看伯母,一会儿来取盅子。”说罢,施了施礼,转身离开。
金子轩端着托盘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那一抹纤细身影,不由得失神。
良久,良久,金子轩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直到指尖触及到了一股滚烫的热汤,这才惊醒。忙垂眸一看,原来是他在不知不觉间,盅子倾斜,里面的汤水流了出来。
金子轩连忙端正,这才发觉自己站了许久,忙进了屋。
房门重新被关上,金子轩坐在桌边,轻手轻脚的揭开了盅子的盖子,一股热气随之升起。闻着鸡肉的香气,金子轩顿觉腹中饥饿非常,忙不迭拿着小碗,舀出了里面淡棕色的汤汁。
入口喷香,金子轩只觉一喝下去,胃部便觉得暖暖的,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尤其是胸膛,更是暖烘烘的。
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吃的鸡汤,跟那一夜在他最为心伤的夜晚,送来的饭菜一样的好吃。
金子轩胃口大开,一盅鸡汤眨眼便下了肚,还意犹未尽看着空空如也的盅子。
良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阿离能够给他做一辈子的鸡汤,就好了……
犹记得不夜天之战的前一夜
那一日,他刚刚得知了父亲被化丹,门内修士损失惨重的事情。
金子轩将自己锁在营帐之中,整个人陷入了奔溃,不吃不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报仇,为父亲报仇,为逝去的门生,报仇!
黑夜之中,她来了
犹记得,他用如何森冷的声音赶她走,用着如何伤人的语气
可是,她没有走,反而慢慢的靠近他,说她明白他心里的伤,要他想哭,就哭出来,不要一直憋在心里
这是多么傻的女子啊……他怎么会哭呢?
嗯,他就是哭了,还是大哭的那种。
然后,他就被温和的抱住,她就站在他的面前,金子轩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嚎啕大哭。
而她,任由他抱着,一只手还在他的发顶轻轻地抚着,耳边,是她柔和的声音。
金子轩已经记不清江厌离说的话了,只记得头顶上的手,小小的,却很暖和,一点一点抚平了他内心的伤。那次发泄一通之后,见到江厌离带来的饭菜,更是胃口大开。
自那一夜之后,江厌离便在他的心底,埋下了深深的种子。
后来,当他准备启程返回金氏,见到江厌离也跟着过来之时,他的内心无异于是开心的。也明白了,江厌离的心里,是有他的。
可是……
一想起自己那一夜哭成狗的样子,金子轩就一脸郁闷,恨不能能回到那个时候扇死哭成狗的自己。妈的,阿离心里该不会觉得自很爱哭吧?
一看到江厌离他就想起来那一夜,窘迫的不行,直想找个地洞直接钻进去,更不敢看她。
所以,心里的心意也就一直没有告诉她
唉~
不行,金子轩握了握拳,他可是男人,怎么可以跟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一定要说出来!
嗯,对!
如此,一拿空盅子,便直奔江厌离常在的厨房。
可赶到厨房之后,厨娘们却说江姑娘已经去看金夫人了,于是乎只能放了盅子,直奔他母亲的卧房。
来到了金夫人的卧房,金子轩果然听到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刚要走进去
“阿离,你要走?”
什么?!
金子轩心中一惊,停下了脚步。
房内,江厌离点了点头,垂眸道:“伯母,我在兰陵已经带了数月的时间了,您的身子也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一定很快痊愈。我……确实不该久待了。”
“可是阿离,”金夫人忙拉住江厌离的手,焦急道,“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般,我舍不得你离开啊!还有子轩,子轩也一定会舍不得你离开的啊!”
江厌离一听,心中苦涩,道:“金公子他……”如何会舍不得她呢?原本他便是世家公子的佼佼者,玄门之中众多女修的倾慕对象,自己在众多女修之中如此的普通,她……是真的配不上她。
想起方才他不愿看见自己的样子,是讨厌自己的吧?也是,她如此这样跟来金陵台,确实是有点……
即便他们有婚约,但是她始终还是一个未婚女子。
金夫人一见,立马明白了什么,即刻大怒道:“好啊,阿离,是不是那个臭小子又欺负你了?别担心,伯母我一会儿就揍他去!你就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江厌离不由得失笑,忙安抚金夫人,道:“哪有,金公子如何会欺负我?只是……我也离家数月,许久没有回去了,我也很想家父家母,想要回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那要不要让子轩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金夫人,”江厌离叹息道,“他不愿的事,还是不要勉强他……”
“不!我不勉强!我一点都不勉强!”
忽地一阵吼声惊到了房内的两个女人,二人不由得往门口看去,见到金子轩立在门口,一张脸涨得通红。
视线投过来,金子轩才猛地回神,一瞬间,原本通红的脸更是红得滴血。
金子轩轻咬牙,大步走到了江厌离面前,看着她,憋了又憋,终于憋出来了话
“江姑娘!”
“啊?我……我在。”
“我真的一点都不勉强!”
“嗯……嗯?”
金夫人眯起眼,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然后就是……就是……就是我……我……”
金夫人:说出来!臭小子你特么的给老娘说出来啊!怎么一到重要时候就卡壳啊你!
江厌离一双澄清的眼眸之中满是疑惑,金子轩被看着,涨红了一张脸,心一横,咬牙道:“江姑娘!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
江厌离:“!!!!”
整个都呆滞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金子轩顿时气血上涌,羞愧不已,看也不敢去看江厌离的神情,一扭头拔腿就跑。
羞耻,太羞耻了!
金夫人差点没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卧槽金子轩你个臭小子你怎么回事,给人表白完了就跑?你爹那么花的一个人怎么生出你这么纯情的一个人的?
不过……笑眯眯的看向了一脸呆滞的江厌离,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道:“阿离,明日就让子轩给你一起去吧?”
江厌离这才回过神,双颊浮上了一抹红晕,点头道:“好。”
“我再给你备些东西,当做提亲礼。”
江厌离忙道:“不必了伯母,金氏才刚刚有了起色,眼下可不能……”
“婚姻大事,怎可视小?都是应该的,还有……”金夫人含笑的眼眸带了几分的调侃,道:“还叫我伯母呢?”
江厌离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含笑道:“母亲。”
“嗯。”金夫人笑开了颜。
几日之后,便传出了兰陵金氏的新家主金子轩,与云梦江氏的大小姐江厌离即将成婚的消息。
而吉日,便在这个月的甘十六。
消息很快便传开,玄门百家也纷纷收到了兰陵金氏的喜帖,都纷纷前来道贺。
众多女修们却是心碎了一地虽然兰陵金氏大不如前,但是在另外三家的帮助下已经有了几分起色,再加上金子轩又是世家排名之中,排名第三的美男子啊!
难受,难受啊!
喜帖也送到了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与金光瑶居所内
魏无羡看到烫金的喜帖上写着的字,心中那叫一个不痛快,一摔喜帖,哭天喊地的嚎道:“大嫂,我师姐真的要嫁给那个金子轩了,真的要嫁给那个金孔雀了!”自从师姐跟去金陵台,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那想得到会这么快。
怎么办,他真的觉得委屈了他的师姐!好想大叫一声金子轩你配不上我师姐!
可是大嫂在这里又不敢说……
一旁,金光瑶轻咳一声,看着小床上睡着的三个小娃娃,看到他们不安的扭了扭头,忙去轻轻地拍了拍。
一遍又道:“阿羡,小声些,孩子们都睡了。”
这三个,自然就是思追,思悦,而另外一个……金光瑶目光柔和的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娃娃,心底柔软一片。
这便是景仪,他的眉眼真是像极了阿涣。
眼下,他生下景仪已然过去了十几日,只是毕竟他的身子不如魏无羡,生下景仪之后,因着失血过多,到现在身子还虚弱得很。
不过,腹部上面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况且温情早就料想到会有如此情况,早早地就给他专门弄出了一套治疗之法。
就是躺在床上的时日,会长些。
魏无羡撇了撇嘴,看着金光瑶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胸口,忍不住道:“大嫂,那你去吗?”
金光瑶随即抬眸看他,笑道:“自然,兄长的婚礼,我如何不去呢?”
“也是。”
眨眼之间,便到了甘十六
秋季
兰陵金氏,火红一片
毕竟是宗主大婚,兰陵台自然是处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子,门下修士来来往往,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会议厅内,金子轩身着一身火红的喜服,一张原本便相貌出自的脸更是被衬得丰神俊朗,不过脸上……虽然被他克制着,却还是能够看出,满满的紧张之色。
金光瑶在蓝曦臣的陪同下,见到的便是紧张得有些呆滞的金子轩。
走近了几步,金光瑶唤道:“兄长。”
金子轩猛然回神,这才看到了金光瑶与蓝曦臣,还有蓝曦臣怀内,好奇的张大眼睛,不停张望着的小娃娃,眼睛一亮,道:“这便是……景仪?”
“嗯,兄长可想抱一抱?”金光瑶道。
“我?我可以吗?我不会抱孩子……”
“金宗主,自然可以,况且你日后也会有孩子的,不是吗?”蓝曦臣走近了几步,笑道。
“也是。”金子轩点了点头,朝着小景仪伸出了手。
景仪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歪着头眨了眨眼,伸出肉肉的小手握住了金子轩的手掌。
柔嫩的触感,金子轩的心脏不由得漏了一拍,等到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一颗心顷刻之间便软得一塌糊涂。
这……便是属于阿瑶与蓝涣的孩子么?
那他跟阿离,也会有这么一个小小软软的小家伙吧?
魏无羡与蓝忘机在哪里呢?
一来到金陵台,魏无羡便拉着蓝忘机直奔江厌离正在梳妆打扮的房间,却没有贸然进去。毕竟,万一师姐在换衣服呢?
等到虞夫人打开门,魏无羡才看到了已经换上嫁衣的江厌离,不由得看得呆了。
江厌离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双颊更是绯红,手指攥紧,道:“阿羡,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魏无羡感觉眼眶有些酸涩,道,“师姐,你真好看。”
“你看吧?”江澄在旁道,“阿姐,你很好看,他一定也会喜欢的。”
“你们说的,不算。”江厌离摇了摇头,道。
江澄耸了耸肩,虞紫鸢冷冷地瞥了魏无羡,与蓝忘机,视线最后落在他怀里两个孩子的身上。
思悦仿佛察觉到虞紫鸢的视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投了过来,好奇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心口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虞紫鸢转而去看思追,却没想到,这小子见此,对她展颜一笑,露出粉色的牙床。
……好可爱!
握了握拳,压下了心头想要去抱一抱的冲动。
时辰,快到了
虞紫鸢将这一众人赶出了房间。
被赶走之前,魏无羡还嚷嚷着以后还要跟自己的侄子取字呢,江厌离被他逗乐了,心中的紧张散去了不少。
关上房门,虞紫鸢走到女儿的身后,拿起木梳,为她梳头
每梳一下,口中边念道:
“一梳梳到头,
两梳梳到尾,
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儿孙满地,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念到这里,江厌离的眼眸已经通红,虞紫鸢叹了口气,道:“阿离,在金家与子轩要好好的,莫要哭了。”
“嗯。”
“我给你带上凤冠吧。”
“嗯,阿娘。”
吉时已到
厅内已经满是宾客,最前方端坐的是金夫人,最中央的,则是金子轩。
别看金子轩稳稳地站着,其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忽地,丝竹管乐之声奏响,随之,一抹火红的身影悄然出现。
金子轩紧紧地盯着这红色的身影,看着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她,终于走进了自己的世界。
红绸子落在了他的手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晚间,金陵台灯火通明,宾客们都散去。
金光瑶月子还未出,早早地便与蓝曦臣带着景仪回了金子轩特地准备的房间
魏无羡毫无睡意,一人抱着一个娃,与蓝忘机一同出了金陵台,准备在兰陵溜达溜达,他来兰陵可不多呢
独留,芳菲殿内,一片宁静
殿内,经过精心布置,帘子都换成了大红之色,贴着喜字,燃着喜烛。
金子轩踏入房内,见到了就是属于他的新娘,正坐在塌边,等着他
顿时,浑身僵硬,连路都走不来了,没走几步
“砰!”
正紧张的江厌离心中一惊,忙要落下喜帕,金子轩忍痛的声音传来:“阿离,莫拉,我没事。”
江厌离顿住。
随之,便听到一阵悉索的声音,江厌离终于从喜帕下面的一角,看到了同样火红的靴子,心一下紧张不已。
喜帕,被轻轻地掀起,金子轩垂眸一看,看得不由得痴了。
“阿离,你真美。”
江厌离抬眸看他,双颊绯红道:“是么?”
金子轩展颜一笑,道:“自然。”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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