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山距离并盛不算远,车程一小时左右。
朝阳和沢田纲吉都还不到拿驾照的年纪,所以是沢田奈奈开的车。
沢田纲吉出国后没多久,沢田奈奈就考了驾照买了一辆专属的座驾。这辆车的车型比较小巧轻便,对不到160cm的她来说十分合适,可是对175cm的朝阳以及比他还要高出一些的沢田纲吉来说,虽然不至于坐不了车,但确实有那么一些憋屈。
考虑到要在温泉旅馆待两天,他们各自带了点行李,自驾确实比搭电车要方便些,所以把行李放上车后便出发了。
沢田纲吉坐在副驾驶位调整了下座椅,两条曲起来的大长腿才略微舒展开。
坐在后座的朝阳系好安全带后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年初体检的数据是177.8cm,隼人比我还高一些,已经180cm了。”
这是都比他高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意外,虽然是双胞胎,但朝阳从小病痛缠身,饮食禁忌比常人多,营养摄入有限,身体发育比不上弟弟狱寺隼人是很正常的。另一边,虽然奈奈妈妈并不高,但爸爸沢田家光的身高却是足有189cm。如今沢田纲吉十八岁不到就已经快178cm了,再过几年身高突破185cm的概率还是相当大的。
朝阳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明明前两年他是比沢田纲吉高的来着……尽管身高优势并不大。
临近中午,太阳高升,光线有些刺眼,坐在正副驾驶位的沢田母子二人纷纷带上了墨镜。
沢田纲吉最近起早贪黑地忙彭格列的事务,每天的睡眠时间基本不到六小时。昨天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今天又起得比较早,尽管他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可还是难免冒出了黑眼圈。
沢田奈奈和朝阳看在眼里,本来还打算在家里吃完午饭后,让他午睡休息一会儿再动身前往温泉旅馆的。不过都让沢田纲吉以倒时差白天不能多睡的理由给拒绝了。
可说是这么说,最后还不是睡着了?
“我记得之前超市搞活动送了我一张小毯子,好像放在后座了,朝阳你看看呢。”沢田奈奈压低了声音对后座的朝阳说。
朝阳伸出胳膊一探,果然摸到一个塑封还未拆开的透明袋子。拿过来一看,戴着粉色大蝴蝶结的米妮正冲着他笑。
他瞅了一眼袋子后面的标签,上面写着产品名称“儿童卡通浴巾”。
儿童?
朝阳看了一眼副驾驶位上戴着墨镜歪头睡过去的男朋友,忽地觉得有些好笑。
他打开塑封,把浴巾抖开,薄薄的一张,手感一般,质量偏下,上面还带着一股算不上好闻的气味。不过这会儿也不是他挑剔的时候,略拍了拍,将黏在浴巾上的线头拍下来,探身去给沢田纲吉盖上。
只是这人哪怕睡着了都不忘保持警惕,朝阳的手刚从他的脖颈旁边伸过去,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被墨镜挡住的眼睛蓦地睁开,视线右移,在看到那只被自己捉住的手后才骤然清醒过来,赶紧松了手上的力道。
“捏疼你没?”沢田纲吉略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他的力气不小,那只被握在他手里的手腕又太过瘦削,脆弱得仿佛自己再用点力就能捏碎。他将墨镜推到头顶,手指挪开,果然看到了一圈醒目得刺眼的红痕。
“不疼。”朝阳冲他笑了笑,然后把手中的儿童浴巾递过去,“把这个盖在身上接着睡吧。”
这时沢田奈奈也有些意外地开口了:“还以为刚才你睡着了呢。”她在开车,也就没注意到她儿子刚才的异样,同样没注意到朝阳被捏红的手腕。
事实上他的确是睡着了没错。
沢田纲吉捏捏鼻梁,有些抱歉地看着用衣袖遮住手腕红痕的朝阳。
朝阳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经过这个小插曲,沢田纲吉也没心思补觉了。
朝阳见他蹙起的眉头久久不肯松开,便将自己的无线耳机摘下一个塞进他耳朵里。
悠扬舒缓的钢琴曲传入耳中,一根微凉的手指点上眉心,轻轻揉了两圈,沢田纲吉紧皱的眉头很快便舒展开了。
“好听吗?”
“嗯。”
沢田纲吉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他握住朝阳正准备收回去的手,偏过头在他手腕内侧落下一个羽毛落地般轻柔的吻,满是少年对不小心误伤恋人的歉意和爱怜。
朝阳耳根一热,手指飞快地挠了下他男朋友的掌心,那边一松,这才顺利地抽回手。
专心开车的沢田奈奈对黏黏糊糊小情侣之间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两人面上不显,却是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用手机交流来。
朝阳:???
阿纲:[啵啵][害羞][可爱]
朝阳:……
前不久的电话里不也还挺正常的?他还感慨男朋友一如既往的脸皮薄来着,谁能想到这才没多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朝阳:我以前那牵个手就能脸红半天的阿纲去哪儿了?
阿纲:版本1.0更新系统后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朝阳:……你这些都从哪儿学来的?
阿纲:你不是让我多向里包恩讨教吗^^
阿纲:「骸那个家伙还嫩着呢,你可以跟里包恩学学意大利男人该怎么正大光明地卖弄性感」
阿纲:宝贝,这是前不久你说的呀,忘了吗^^
朝阳:……
忘倒是没忘,只是万万没想到……
朝阳:那你现在是更新成为2.0版本了?
阿纲:不是哦,目前是版本3.0呢[可爱]
朝阳:?版本2.0去哪儿了?
阿纲:在你说那句话之前是2.0版本,之后就再次更新换代了。
朝阳:…………
他竟然小瞧这家伙了。
阿纲:宝贝问完了?
朝阳:嗯?
阿纲:那就换我提问了?
朝阳:你想问什么?
阿纲: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我走进卧室后,你喊了谁的名字吗?
朝阳:……
不祥的预感。
果然。
阿纲:为什么会是骸呢?我有一点点好奇,宝贝你能告诉我吗^^
朝阳被他一口一个宝贝叫的背脊生寒,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是许久未见的缘故吗?怎么觉得男朋友肉麻起来这么吓人。
不适应归不适应,不过既然谈到了昨晚的误会,朝阳就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其实除了最开始六道骸半夜跑到他房间邀请他去黑曜学院做客外,偶尔朝阳也会在梦境里看到他。只不过他们大多数时间都不太开口,大概是小时候在艾斯托拉涅欧家养成的习惯。
那四年里,他们有大半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处于二十四小时都被监控着的状态。除了吃饭时在餐厅里能说上一两句话外,基本没有交流的时间。
不过他们俩其实也没什么好交流的,所以多数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认真说来,朝阳和六道骸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小时候六道骸掀翻了给他们童年蒙上一层阴影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行动之余还不忘给朝阳留了条后路。后来朝阳又被他邀请到黑曜学院,差点让他被幻觉折腾了好一会儿的双胞胎弟弟炸死。
他给朝阳指出了离开黑手党世界的路,却又在多年后亲手将他拖了回来。
这个人心思极深,天生反骨,本就是矛盾体。朝阳对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感到意外,所以也不会对他的行为产生太多的情绪。
无论是多年前放他生的感激,还是多年后让他死的愤恨,都没有产生过。
大抵是幼时见过太多常人一辈子都见识不到的人性丑恶,所以早已学会了冷漠以对。
每当这种时候,朝阳才会觉得他养母为他请来心理医生不是没道理的。尽管他坚持认为自己的心态完全没问题,毕竟他知道自己心脏不好,稍微摒弃一些起伏波动过大的情绪再正常不过了嘛。
腻腻歪歪小情侣在聊天软件上打情骂俏度过了后半段车程,当沢田奈奈将车开到枫山脚下时,两人才将手机收起来。
温泉旅馆建在枫山的山腰上,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道路两旁载满了枫树,只可惜这会儿不是观赏性最佳的秋天。
“据说等到秋天的时候,沿途路上这些枫树红得跟火树一样,漂亮极了。”
“难怪叫枫山呢……”
又路过一段有陡峭山壁的马路,不多会儿,他们就看到了挂着“枫乡”牌匾的山庄。
沢田奈奈在接引人员的指挥下将车停好,三人从车里出来,拿上行李。
因为只住两天,他们带的东西不算多,一个背包加一个小行李箱就完了。
行李箱还是沢田奈奈打算买些伴手礼回去才带的,不然也用不上。
沢田纲吉自己将装了他和朝阳换洗衣物的背包背了,前来帮他们拿行李的工作人员也轻松,只用帮沢田奈奈拉不重的行李箱就好。
沢田奈奈和工作人员在前面边走边聊,朝阳和沢田纲吉落后两步并肩而行,也跟着工作人员的介绍观赏庭院。
枫乡是传统型的温泉旅馆,一路行来,无论是建筑还是庭院布置都古色古香的,极具韵味。
“没想到还挺大的。”
“嗯。”
“咦?那是什么?”
沢田纲吉顺着朝阳手指指出的方向看过去,层层叠叠的灌木丛遮掩下,影影绰绰露出一个低矮的木制檐角。
“是井吗?”沢田纲吉有些不确定地说。
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听到后给了肯定的答复,“是井没错,据我们老板说现在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了,所以在将祖宅改成温泉旅馆后也没填掉。”
“这里原来是老板的祖宅啊……”
“是的呢,听说老板的父亲还因此发了很大的脾气……”说到这儿,那工作人员好像也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可为外人道来的事情,赶紧转移了话题,继续跟他们介绍待会儿要去泡的温泉。
朝阳等人也识趣地没有追问。
不多会儿,他们就被带着进了山庄的主建筑物中。
因为不是旺季,在前台接待的只有一名年轻女性。恰好在朝阳他们之前也有一家人在办入住登记手续,所以他们在旁边的沙发上稍微等了一会儿。
“我们出发的时候是多久来着。”
“十一点不到?阿纲回来的时候我记得正好是十点半,我们出门的时候好像是十点五十?”沢田奈奈仔细回想了下,似乎是这样没错。
朝阳随手翻了两页放在玻璃桌上的旅游宣传册,又看了一眼立在墙边的木制落地钟,“这会儿都十二点零五分了啊……”
“阿纲之前不还有些困吗?待会儿吃了午饭到房间好好休息下好了……”说着,朝阳偏过头,却发现坐在他旁边的沢田纲吉注意力放在了登记入住的那家人身上。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一个看起来跟朝阳他们差不多大的长发女生,还有一个戴着眼镜、张口“毛利叔叔”闭口“小兰姐姐”的小学生。
朝阳注意到沢田纲吉的注意力主要在那个小学生身上。
“阿纲?有什么不对吗?”
沢田纲吉收回视线,对看着他的朝阳笑了笑,“没什么。”
不是他不愿意告诉朝阳,只是他现在都有些闹不清楚状况。
为什么他在看到那个小学生的第一眼,就感到了一丝无法忽视的违和呢……
就好像一个成熟的灵魂装进了稚嫩的身体里一样,跟彩虹之子的情况有些类似。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不知道的阿尔克巴雷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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