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卿回到家里的时候,丁可正跟季琰谈他和丁一蓓的婚事。
季琰的为难赵子卿是知道的,他父母那边不松口,这事就提不上日程。
赵子卿路上买了冰糖葫芦,走过去把东西递给丁可,拍一下她的头:“少操心大人的事儿。”
丁可有一段关于冰糖葫芦的记忆,她第一次吃,是她记事起肖唯第一次单独带她出门。那会儿她刚满四岁,肖唯作为一个过分年轻的爸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女儿。
那天他领着丁可去后海玩冰车,丁可直接冻哭,他怎么哄都哄不好,看着她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赶紧买了根冰糖葫芦分散她的注意力。
那也是丁可唯一一次吃冰糖葫芦。前几天她跟赵子卿视频时偶然说到这段经历,赵子卿说或许她记得的不是冰糖葫芦,而是被后海的冰冻哭的自己和年轻时的肖唯。
丁可把糖葫芦外面的封皮拆掉,因为赵子卿车里温度高,山楂外的糖衣已经融掉了一些。于是她把糖葫芦放进杯子里,又搁到阳台上,说重新冻住了之后她再吃。
“等冻住了,你肯定忘了吃。”赵子卿看着她跑来跑去的,笑着说。
季琰瞧着赵子卿哄孩子的样子,对丁可打趣道:“你倒是问问这一位期不期待我跟你妈的婚礼?”
“你不占他便宜不就得了。”丁可说完又看向赵子卿:“好在你比他小两岁,已经很幸运了。”
赵子卿在丁可身边坐下,故作无奈道:“行吧,谁让咱们仨碰上这事儿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儿。赵子卿,是你自个儿要对我们家可可下手的,以后丁女士要是问起来,烦请您千万得把我给摘干净。”
“那你还真摘不干净了。”赵子卿提起他跟丁可第一次见面,说那晚家宴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没想到季琰非选了那天去凑热闹,后来又偏要领着他去跟丁一蓓打招呼。
“啧,你家小外甥摔坏可可手机的事儿你怎么不提?”季琰笑道。
丁可觉得这二位斗起嘴来比她还幼稚,就给季琰吃定心丸,“没关系,这事我帮你摘清楚。以后丁一蓓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我追的赵子卿,这不就行了嘛。”
“那敢情好,你最好再跟你妈说,你对这人是一见钟情,这样故事听起来更合理。”
“嘿,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赵子卿看着丁可笑。
丁可被他看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赵子卿的心口,把他往后推,“您想什么呢,赵叔叔。”
季琰下午还有事,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离开。赵子卿送他到车库,特意想趁丁可不在,问问他跟丁一蓓目前到底是个什么进度。
“我最近回家住了,想多做做我爸妈的思想工作。”季琰说着无奈地笑一声,“唉,其实年龄这事儿都还好说,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也不是最大的难题。我爸妈最想要什么,你知道的。”
季琰已经三十二了,赵子卿非常能理解他爸妈急着想抱孙子的心情。他正经说:“丁可倒跟我提过,她一早问过她妈的态度,丁女士是不排斥跟你再生一个孩子的。”
“你们俩聊得倒深,这丫头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懂什么。”
“那你知道上回他们母女俩为什么吵架吗?”
“不就是为着丁可谈恋爱的事儿嘛。”
出了电梯,季琰把烟盒摸出来,他递了一根给赵子卿:“陪我抽会儿?”
赵子卿知道他心里压力大,想了想,把烟接了过去。
“可可上回来北京不是去了她妈那儿嘛,她可能不清楚我们在备孕,看到点儿隐私的东西,就误会……”
“备孕?”赵子卿蹙着眉头把手里的烟掐了,“你们这是想弄个筹码出来?”
季琰呼出一口烟雾,低着头看落到地上的火星,“我还真不是这样儿的人,我爸妈能接受就接受吧,不能接受我这辈子也认准这个女人了。”
“那你还抽个屁啊。”赵子卿把季琰手里的烟也掐了,叹了口气,说:“这事儿你再好好掂量掂量吧。丁女士愿意没结婚就为你怀个小孩儿,说明她很在乎你信任你,但你不能因为她信任就变得不理性。”
“道理我都明白。可现在她压力比我还大,特别是前段时间过了四十岁生日,加上她一直以为我爸妈……”季琰欲言又止。
“那我问你,是她更想要孩子还是你?还是你爸妈?”赵子卿说对经历过一次“磨难”的丁一蓓来说,或许先拥有一纸婚书比什么都更重要。
“我说这话也不是想给你增加心理负担。这世上有特多人为了结婚生子这点事儿头疼,临门一脚闹掰的也不少。但不管压力再怎么大,两个人安安稳稳地守住最重要。”
“守多久?”季琰突然间笑了一下,“你倒是看得透。我倒要看看,你现在跑来跟我说教,等你之后自个儿碰着难题又能怎么解决?守着呗,你都不怕老来得子,我怵什么。”
“去你的吧。”赵子卿开了车门,把季琰推进他自己车里,又交代道:“烟真别抽了,指不定哪天就能持证上岗了,为了下一代,上点儿心吧。”
“你且放宽心,以后我铁定不让我儿子叫你姐夫,叫你一声大哥怎么样?”季琰说完这句话就把车开走。
赵子卿立在原地,无奈地笑一笑。前些天赵云棠跟他谈人生,提到季琰,说这小子敢娶丁一蓓这样的女人,当真是活得潇洒。
年轻的时候,赵子卿觉得“潇洒”是一个特别酷的词儿,那是所有男孩子都想追求的人生态度。但随着他成熟,就越来越意识到,这个形容词的背后是有个名词在托底的。
担当。
晚上去吃饭的路上,丁可头靠在车窗上一直扯着自己的耳钉玩。
赵子卿瞧见了,也不戳破她的紧张,趁着红灯的时候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耳垂都被你扯红了。”
丁可莫名地焦躁,就把赵子卿的手抬起来咬了一口。然后又靠着车窗,“别惹我。”
“你还真把自己当兔子了。”赵子卿笑。
“笑个鬼啊。”丁可怼他。
“行吧,是我让你焦虑了。为了弥补你,晚上你睡我房间怎么样?你不是早就想睡我房间嘛。”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丁可笑着打量赵子卿,“你重新说一遍。”
“你睡我房间,我睡客房。”赵子卿还真的重新捋了遍刚刚那话的意思。
“是你的床舒服还是怎么着?”丁可开始凶人:“你能不能别烦我?”
“行,我不说话了,越说越错。”说着话,赵子卿又揉了揉丁可的头,“小样儿。”
“这事你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试试我现在这种感觉。”丁可冷冰冰地说。
赵子卿问她:“就这么怕见我家里人?”
“怕。”
“为什么?”
“我总觉得见面就是意味着什么……”
“什么?”
“你心里清楚。”丁可看着车窗外的霓虹,远处有一栋高楼的顶层透着一圈微光,像空中楼阁。
赵子卿看着丁可的眼睛,她的眼珠被外面的霓虹灯光点亮,但眉心是蹙起来的。他轻声宽慰她道:“不用怕,我爸知道你年纪还小,他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倒不是怕他催你结婚,你都三十了,你爸妈着急我能理解。我是怕他问我家里,问我爸妈……”丁可说着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想过要面对这个。”
“我已经跟我爸说过了。”赵子卿开口,随后解释道:“怕你会为难,所以今儿上午我提前跟他交代过了,待会儿他应该不会再问你。”
“……”丁可失语了,但心里透着小小的被呵护的暖意。
“你真不用担心,能跟你在一起,肯定是我高攀了。”赵子卿又开玩笑。
“说什么呢,俗不俗啊。”丁可小声念道着,她想了想,坦然地跟赵子卿说:“从法律层面来说,我真的像媒体报道的那样,是个私生子。”
赵子卿压根没想到丁可担心的竟是这一层,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想得还真多,谁俗?”
“不过你能顾虑这么多,我还挺高兴的。”他又感慨道。
丁可瞪了心里得意的赵子卿一眼:“又说矫情的话,你这人也容易感动了吧。”
“你在乎我,在乎我们俩的关系,我当然感动了。”
“不听不听……”丁可把耳朵捂住,继续侧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丁可没想到赵子卿说的都是真的,跟赵明庭接触了一会儿后,她彻底地宽下心来。她从来没见过有哪一对父子,处得像赵明庭和赵子卿这么好,包括对她,赵明庭也是一副慈父的样子,丝毫没有把她当成外人。
之前她一直想不通,大部分时间都孤独成长的赵子卿怎么会如此温柔妥帖,见着赵明庭她也就不奇怪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她想,赵子卿一定生活在一个特别美满幸福的家庭里,她甚至不敢相信这对父子这些年聚少离多。
席间赵明庭跟丁可讲了很多赵子卿小时候的事情,从赵明庭的口中,丁可知道了赵子卿虽然什么乐器也不会,但他擅长下围棋。他喜欢喝牛奶除了是遵循医嘱,还因为小时候害怕长不高就拼命喝,由此养成了习惯。
也知道了赵子卿害怕老鼠,小时候家里进了老鼠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不出门,他上高中时疯狂迷恋过一个摇滚歌手,奈何自己五音不全,只好含泪放弃了玩音乐的梦想……
“他真的是音痴?”丁可实在好奇,就问赵明庭。
赵明庭随即就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说里面存了一段赵子卿上初中时唱歌的视频。
赵子卿对他父亲的这个行为感到无比震惊,他甚至都不知道赵明庭会把那么古早的视频存进自己的手机里。
他皱着眉看着丁可笑到肚子疼。他记得这一段,那一天他是硬着头皮被老师推上台去的,唱了一首当时非常流行的口水歌,明明是很简单的旋律,但他依然走调了,台下的同学们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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