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不尽人意的事那么多, 纵然心心念念求而不得, 到底也是自己的命途, 哪有怨言可说。
喜欢上景言之后, 奚杉就渐渐认清了这道理。
他能靠钱和拳头摆平很多事, 单单感情一事, 强求不得又无道理可循,不比数理化, 再复杂的题总有公式可化解, 可他想破脑袋都找不出能和学长在一起的法子。
无解怪事, 偏偏让人割舍不掉, 奚杉无法,只能学着接受。
就在他早就习惯单恋,并准备好长期孤单的时候,他的学长在他面前落了泪,轻声说着“对不起”。
“是我遗漏了你当年给我的信,是我不肯承认我对你的感觉, 是我一直在逃避……”
景言吸吸鼻子, 却吸出了哭腔。
“如果不是我, 你也不用等这么多年,你也就不用受那么多委屈了, 是我对不起你。”
“徐梦染的事是我强加给你的,我还总是把你推开,故意冷着你,我故意装作看不懂你的暗示, 我以为我是天生薄情,我以为我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我把你当作不怀好意的人,强迫自己不要靠近你。”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奚杉听到景言的自白,哪里还有怨气,反倒是自己先慌了起来,连忙摸摸身上的口袋,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带纸巾,找遍了没找到,只好伸出衣袖去擦学长的眼泪。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奚杉的手还扯着衣袖停在景言脸上,却被对方一下握住。
景言眼中湿漉漉一片,仿佛大雨过境,涤荡天地,留下澄澈。
“你可以是这个意思。”景言没有逃也没有闪,他直直望着奚杉,道明心意,“我可以回答你两年前的信了,谢谢你喜欢我,正巧,我也是。”
奚杉愣住,手被对方握住,温暖自手上传来,大好阳光下,学长告白的话语显得那么梦幻。
他不敢相信,紧紧盯着对方不放:“你也是……什么?”
“喜欢你,我喜欢你。”景言没有忸怩,对方一问,就直接回答。
他的性子由不得他伪装暗示,矜持都是留给暧昧的人的,至于他,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又不必顾忌对方是否有女朋友,那告白自然在所难免。
从小到大他都不敢去触碰所谓感情,无论何种形式,只要寄予希望,总会失望而归,因此那么多年的封心锁情,不问俗情,只想当他无懈可击的学霸。
然后那样一个人出现,一次次打破他对正常人类交往的认知,甚至打乱了他循规蹈矩人生的步伐,后来他才知道,这种张牙舞爪的霸占叫做喜欢,而自己那种一退再退的包容和无缘无故的期待也叫喜欢。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甜头,他再也舍不得跟以前一样轻易就抛了。
因此他站在奚杉面前,告诉对方自己的抱歉与喜欢。
他不想再遮掩,也不想再逃避。
眼前这人,他不想也不舍得再辜负。
……
梦想成真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欢喜溢成了眼角的湿润,撇下以往所有委屈,此一刻只想一遍遍确认这是真的。
奚杉咽了咽口水,眨巴着眼问了一句:“你能再说一次吗?”
景言自然答应:“我喜欢你。”
“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最后、最后再说一次?”
景言眼中还含着眼泪,却被对方成功逗笑,眉眼弯弯,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我喜欢你,奚杉。”
昔日无往不惧的杉爷,此刻面对喜欢的人的告白,却手足无措起来。
他“嗯嗯”了好一会儿,明明是高兴的,却说不出一句回答的话来。
景言也不着急,松开对方的手,自己抹干净眼泪,再次认真地看着对方,显出十分的耐心。
“我……我那个……”奚杉不自觉结巴起来,有点懊恼自己临阵脱逃的智商,明明连S大都考上了,怎么面对个学长还会发蠢。
景言微微偏着脑袋,知道对方有话要说,笑起来:“你什么?”
奚杉咬咬牙:“我能抱抱你吗?”
景言无声笑着,却张开了手臂。
拥抱,不仅是身体的贴近,也是灵魂在无声中的交流。
两颗心同时沉入沙石,安放于深处,从此不再茫然地漂泊。
奚杉抱紧了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一切于他还是有些梦幻,但此时的拥抱是真切的,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心跳和因紧张而绷住的身体。
景言太瘦,奚杉抱着时生怕自己一用力把对方挤扁,因此除开最开始的紧拥,后来都松了松,有种虚虚抱着的意思。
景言感觉到对方松了手,以为这个拥抱到了头,那他也不会多要求,便也松开手想分开,谁知一松手就感觉对方虚环自己的手臂象征性收了手,埋在他肩膀处的脑袋传来声音。
“不够……”
景言抿嘴笑笑,复又抱紧对方。
别说,奚杉身体的手感那真是……在自己身上从未感觉过的紧实。
毕竟是会打篮球,平时又注重健身的人,这腰,这背,这胳膊,哪儿哪儿都是肌肉,景言被抱了半天,每每想松开就被对方一声“不够”重新裹回去,后来无聊了,就忍不住去捏捏对方背后的肌肉,一边捏一边感叹自己得受多少苦才能练成对方这样……
最后还是奚杉先忍不住,闷声说了句“痒”。
景言觉得可爱,收了手,安抚道:“那不摸了……”
“没。”奚杉把他抱得更紧,“你摸吧,我乐意的。”
景言微微扬起脑袋,眼睛终于够到了奚杉的肩膀,望向窗外。
外头是风和日丽又一午后,景言像是情|事被外头日光发现,向着阳光心虚地笑笑——仿佛偷吃了糖果的孩子,心有余悸,却欢欣无比。
“你笑什么……”奚杉感觉到了对方在笑,问了句。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篮球砸到了我,完了我还流鼻血那次。”
奚杉当然记得,那是他的心第一次有着落,情绪第一次被安抚的时候。
“记得。”
“你那时候不是看我流血就背着我去了医务室吗?“
奚杉一顿,不知道学长这时候为什么要提这件事:“嗯。“
“那是第一次除了我妈之外有人关心我流血受伤,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在我心里就已经不一样了。“
奚杉笑笑:“其实是我见色起意在先。“
景言也跟着笑了,却没有回答。
他没告诉奚杉的是,从那天起,只要碰上阳光很好无雨无风的午后,他都会很安心。
奚杉是上天赠他的礼物,而每一个晴天,都是奚杉送他的礼物。
……
本来奚杉还想跟学长再腻歪一会儿,但却临时被一个电话给叫了起来。
奚杉挂了电话,无奈地看看景言:“球队的,叫我去训练。“
景言点头:“那你快去呗。“
奚杉眨巴眨巴眼:“你不陪我?“
景言失笑:“又要压榨我了?“
“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觉得陪我练球是在压榨你?“奚杉佯装委屈。
他确实经历了许多委屈,既然现在两个人已经互通心意,那他就可以一件一件慢慢地跟学长诉苦了。
景言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的伪装,却心甘情愿地陪对方演戏:“没没没,不是不是,是我说错了话,都是我不好,我这就陪你去打球。“
景言做什么奚杉都觉得合理正确,只要对方露出那么一丁点在乎的模样,他就能高兴地把什么都给对方。
而此时对方回应了自己的小心思,他自然是高兴到了天上。
“那你会帮我拿外套吗?“
“拿。“
“会给我买水吗?“
“买。“
“这回可不是我逼你的了。“
景言看着对方喜形于色的表情,也笑起来:“不是,我自愿的。“
……
奚杉的球衣放在宿舍,他就先拖着学长跟自己去了一趟宿舍。
这还是景言第一次来到奚杉的寝室,正好他的几个室友都在,一看奚杉带人回来,都有些惊讶——长期称孤道寡的杉爷居然带了个人来宿舍,大家可不得各自忖度一番。
许浅停下手中的游戏,看了看奚杉带回来的人,哟,这不是传说中的大三学长么。
他把戏谑的目光投向奚杉:“杉爷,这什么意思?“
奚杉这毕竟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纯情得很,脸皮不够厚,一时之间还不敢大大方方地介绍景言。
他不安地看了学长一眼,招呼他到自己位子上坐,然后横了许浅一眼:“没什么意思。“
奚杉从衣柜里把球衣翻出来,拿着就要去洗手间换。
许浅看见,又呛他一句:“干嘛呀你,球衣而已,又不是内衣,大家都是男人,你还非得去厕所换?“
奚杉被人堵得脸有些发热,瞪着许浅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着学长的面,他哪好意思跟以前一样就地换衣服,可这话总不能说出口吧。
还是景言凭借过人才智看出了学弟的窘迫,化解道:“快去换,别迟到了。“
奚杉应一声,连忙进了厕所。
等奚杉换完衣服,披上外套,拿上放了手机钥匙校园卡的小包,没有耽搁时间就往外走。
景言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两人刚出寝室门,奚杉觉得不甘心,把正要关上的宿舍门重新打开,朝里头说了句:“学长是我男朋友。“
他说完,“嘭“地一声关上门,然后拉过还在发愣的学长的手,急急往外奔去。
“走了,要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室友:??????
……
下一更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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