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景言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将手背到身后,掐了下自己的腰,感觉到疼痛后才相信眼前的奚杉确实是奚杉本人。
反应过来后,景言才想起来问对方:“你不是跟那个……吃饭吗?”
“没,就喝了杯茶,聊了点事,聊完就回来了。”
景言心中嘀咕,聊了点事……看奚杉高兴得意那样儿,就知道是好事。
那两人终于成了吗?
即便如此,景言还是不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那消息,便没给奚杉解释的机会,转了个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寝室?”
奚杉的目光扫过学长寝室里的姜饼,冲景言笑得真诚:“我猜的,果然没猜错。”
——至于姜饼,听到门口学弟的话,也跟着笑了笑,随后拿奚杉发他的红包给游戏充了钱。
景言心里是说不出的味道,又是欣喜又是心酸,喜的是奚杉待自己还是很好,酸的是从此之后受到这种待遇的可能就不止自己了……
来不及想这么多,奚杉一副耐不住性子想走进来的架势,景言自然招呼他走了进来。
肥肥和老四在之前就离开了宿舍,奚杉进门后,姜饼觉得这情况自己不好继续待着,便也寻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宿舍门被关上,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景言有点应付不来跟奚杉共处一室的情况,只要感受到学弟的目光,他的心就乱得无法安定,连接下来要干什么都差点想不起来。
奚杉也不知道他学长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呆愣在原地。
出于好心,他提议了一句:“学长,你先找地方坐下吃饭吧。”
他说着,还提了提手中的饭盒示意。
景言回神,“哦”了半天,终于想着去收拾自己的桌子。
奚杉顺着景言的动作看到了他桌上的杂物,很自然就看到了那堆还来不及收起的信。
他仔细端详了下,从眼熟的信封款式来看……好像就是他当年写给学长的那堆信件。
奚杉心尖一颤,痴痴望着不知为何又被学长拿出来的信。
而景言此刻却慌得一批,人家来给自己送饭,自己桌子上却是对方当年不懂事给自己写的信,被人家瞧见了想什么样子。
他着急忙慌地把信一股脑塞进了桌下抽屉里,也不管整不整齐,把抽屉一关,然后冲身后的奚杉憨笑:“收拾好了……”
奚杉看着对方讨好的笑,兴致莫名高了起来,含笑的目光在景言脸上逗留了会儿,随后飘到了对方的桌子上:“真的收拾好了?”
目光所及,是一堆用过皱起的纸巾,不光是桌子上有,景言桌子下的纸篓里也堆着一把的废纸巾。
一个男人用这么多纸……别是做了什么男人才做的事吧?
在对方戏谑目光的关照下,景言又急急忙忙把纸巾收拾了一下,都丢进纸篓里。
他收拾的时候又想起前一晚的奔溃,那种难过他现在还仍有所感,可惜奚杉不会知道,甚至在无知中将自己的悲伤当作了趣事。
奚杉看着学长的表情一点点沉下来,好玩的心思瞬间灰飞烟灭,仔细想想,景言开门的时候他就注意了学长那双红肿湿润的双眼……
不会是哭过了吧?
奚杉直憾恨自己来之前没有问问姜饼关于学长的近况,要是对方真碰上了什么伤心事,自己还在无意中触碰到了对方伤口,那他可实在原谅不了自己。
思忖和不安中,景言走到他身边,搬过肥肥的那条椅子,和景言自己的一起齐齐摆在桌前,看起来称得很。
景言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招呼奚杉:“过来一起坐吧。”
奚杉一愣,随后赶紧坐到学长身边,把饭盒放到了景言面前:“你吃。”
景言一边打开饭盒,一边看向奚杉:“你不跟我一起吃吗?”
“我吃过了。”奚杉冲他笑笑,“本来就是顺手给你带的饭,我自己早就吃过了。”
这其实是他扯的谎——为了不让自己送饭的行为显得太过明显——他觉得单单给景言带饭还能说句顺手,要是直接带过来一起吃,就太过刻意了。
对方这么说,奚杉也不好质疑什么,把最外层的塑料包装袋解开,里头是一个骚粉骚粉的两层便当盒,上层是一份菜一份肉,下层是米饭和一个荷包蛋——一看菜色就知道是从食堂打的。
奚杉从便当盒底下帮人拿出一次性筷子,简单刷去毛刺,给对方递过去。
景言一时没有接筷子,他看着眼前的粉红色盒子,眼眶又有些热。
“是‘小粉’啊……”
“小粉”是这便当盒的名字——当年读高中,奚杉故意蹭着景言,连吃午饭都要跟他一起,后来看景言对食堂的菜不感兴趣,奚杉故意买了两个便当盒,让家里阿姨每天早上准备好菜中午带来和学长一起吃。
那两个盒子,一个蓝色,一个粉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用的便当盒。
奚杉硬是逼着景言用了粉色的那个,自己用着蓝色那个,还给人盒子取名“小粉”“小蓝”。
景言当年不能理解对方的行为,无奈奚杉家阿姨做的饭菜让他瞬间真香,因此后来也没多说过什么。
如今想来,什么“小粉”“小蓝”都是对方隐含的心思,以前不能理解的,现在留给他的都是懊悔和遗憾。
奚杉看景言的脸色不佳,以为对方是对自己打的菜不满意,什么都不问就直接道起歉来。
“对不起啊学长,我来不及让我家阿姨做饭了,就直接从食堂给你打了饭,你多少吃点,要是不喜欢一会儿我再带你去吃别的……”
“没。”景言看对方真自责了,连忙端起米饭就往嘴里塞,“我觉得挺好的。”
奚杉也不说话,就期待地看着景言。
景学长哪里敢辜负对方的期待,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饭,此行径与他瘦削的身形实在不符。
景言吃到一半,觉得他俩一个吃一个看的有些诡异,便找了话题抛过去。
“这都多少年了,怎么没把小粉扔了?”
奚杉轻咳一声:“我家阿姨比较会保管东西,她洗完晾干就收起来了,一直到我上大学才让我带过来用,说是早上可以打个粥什么的。”
这当然也是扯谎,真相是奚杉当年买了一堆一模一样的小粉小蓝,有一对没用过的放在司机车上,他就顺手拿来给学长打饭了。
景言没有多怀疑,听到后就点点头:“你家阿姨真好。”
由于景言那胡塞的吃饭速度,很快碗里饭菜见底,景言把便当盒收拾好,擦擦嘴跟对方说“洗干净了之后会给你送过去”。
奚杉当然乐意,他巴不得学长能主动来找自己。
饭毕,便到了奚杉该走的时候。
奚杉这些年学得最好的就是守分寸,学长吃了自己的饭已经是恩赏,他当然不能再得寸进尺地跟人待在一起。
他起身,把肥肥的椅子放回原处,便要跟学长道别。
刚说完“再见”,景言就叫住了他。
奚杉回头看学长,景言绷着脸,似乎有些紧张:“我那个……当年……”
景言也不知道自己想跟奚杉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别后对方身份或许就要大变,不知怎么的就想跟对方诉说一些过去没说的话。
可惜话还没怎么说,就听门口一阵窸窣钥匙声,肥肥和老四吃完午饭回来了,看到屋里的奚杉,惊讶地和人打了个招呼。
当着室友的面,景言更是不敢开口,可奚杉的目光在落在自己身上,他动了动嘴,寻了个借口:“下午有事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练习室?”
奚杉一愣,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学长用这样恳切的目光邀自己。
他能有什么意见,自然点头:“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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