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前往华果山, 沈孟庄一路走一路琢磨,每逢副本都没好事,这次这么沙雕的地名又有些什么稀奇古怪?
正当他摸着下巴思索时, 陆清远笑嘻嘻地从身后钻出来,递给他一个桃子,说道:“师兄吃吗?我从树上摘的, 已经洗过了。”
沈孟庄接过桃子咬了一口,看着同样咬着桃子心满意足的陆清远,嘴角还沾了点肉沫和汁水。吃东西的模样和三岁小孩没什么区别。
沈孟庄看着他笑了笑,随后伸手捻起他嘴边的残渣递到自己嘴里,安然自若地嚼了嚼咽下去。
陆清远怔怔地看着他,欲张口唤声师兄,却没好意思说, 只低着头莫名其妙地脸红, 埋头咬着桃子。
沈孟庄看着他正欲说话,突然转念一想, 好像不太对劲。以往每逢副本必有后宫, 这次……等等,这次的地名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难不成是个猴精?
沈孟庄如鲠在喉,面色如土,仿佛吃了满嘴的苦瓜似的看了看陆清远,随后又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山峰。
这……是人兽,啊不对, 是魔兽啊!!!怎么你们玩这么野的吗???我看书的时候没听说有这段啊???
这是违规内容!!!我要举报!!!!不,我不同意!!!!!!
沈孟庄转头四下看了看,似是在找什么东西,几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明所以。低着头在地上摸索了许久,随后气冲冲地直奔山洞。
几人以为他丢了什么宝物,带他直起身子才看清,原来他手上竟然拿着一根……棍子?!
沈孟庄抄起木棍,气急败坏地往山洞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他后宫了?当我是死的吗?我这个做父亲的同意了吗???
什么猴精猴女,我看她屁股就是欠打。小小年纪竟学会勾搭别家的崽子了,自己身上的猴毛长齐了???
沈孟庄怒气冲冲地握着棍子,紧闭山洞,一时气急竟忘了自己身上背着把剑。
众人来到山洞外,只见两侧立着一块巨石,青苔遍布,上面刻着三个字——“睡莲洞”。
沈孟庄一脸黑线,忍不住吐槽,这是哪里的方言?
陆清远一路小跑紧跟着他爬上来,凑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晃了晃,问道:“师兄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呀?”
沈孟庄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看向他,俨然一副家长的模样怨怼道:“你说你,怎么谁都看得上,也不挑是怎么的,胃口这么大?嗯?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陆清远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看着他眨巴着眼,浑然不知。委屈十足地辩解道:“我没有谁都看得上……我只…只想看……”师兄而已……
沈孟庄并未听清他的话,紧握着木棍径直冲进洞穴。
洞穴内,流瀑垂落,倒挂在石门之上。烟霞缭绕,白云浮玉,青松翠竹。正前方有一把石椅,缠绕着藤蔓,野花星星点缀。只见一只猴子坐在石椅,怀里抱着一串香蕉,脚下皆是丢弃的香蕉皮和桃核。
石椅旁栽种着一颗香蕉树,青黄相交,然而树梢上却隐隐闪着红光。若定睛细看则会发现,闪着光的地方正是一颗琉璃球。
但是什么叫色令智昏,什么叫被怒气蒙蔽了双眼,今儿在沈孟庄身上可算是体现得淋漓极致。一心想着肃清小崽子的后宫,全然没注意到琉璃球。
沈孟庄看着猴精上下打量,待看到某处明显的特征后,才后知后觉是自己搞错了,这是只公猴子。
随即忙扔掉手里的棍子装作无事发生,陆清远见他如此反常,走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沈孟庄低下头好声好气地看着他,一想到方才丢脸的模样,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但是面上肯定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伸出手搭上陆清远的脑袋,讨好般哄了声,“乖。”
安虚峰上,轩丘从山洞出来后,左思右想坐立难安。近几日,脑子里总隐隐有些不好的念头挥之不去,当年的诛魔大战实在有许多疑点,至今都找不到答案。
细想了许久,轩丘下定决心转身离开太虚阁,前往漠奚峰寻找士白。当日之事,自己不知道的,兴许他能知道。
屋内,两人坐在木椅上,士白亲自端了两盏茶上来,赔礼笑道:“对不住了,没备好茶,且先将就着。我让几个小弟子上山抓两头羊,今儿就在我这用膳吧。你许久未来,咱兄弟俩可好些日子没叙叙旧了,莫不是生分了。”
轩丘心不在焉地捋着胡子,看着他忙来忙去的身影,想了许久,问道:“当年北华为何会中毒?”
士白将茶盏放下,手上顿了顿,随后恢复正常。他知道轩丘会来询问此事,只是未曾想他会问得如此直接,一点弯子都不绕。时隔多年,没想到这个人还和从前一样性情坦率是好事,只是过于坦率,往往会撞得头破血流,自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罢了。
轩丘盯着他,等着未说出口的回答。士白看了看他,随即笑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哪知道啊,你都不明白的事问我就更不明白了。”
“你可知封亡禁印?”
士白脸色未曾变化,眼神却张望了片刻。
“略有耳闻。”
“当日封亡禁印反噬,北华为救我才身受重伤。只是我至今仍不知他为何会中毒,中的是何毒,且封亡禁印为何会反噬,一概不知。”
士白听他陈述当年境况,手上缓缓转动着翠玉扳指,眼中流转着耐人寻味的笑意和幽深。
“当年之事我也只是听古梁顺嘴提了几句,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你描述,北华师弟毒发时的模样,我倒是有些了解。”
轩丘脸上仿佛浮起希望的微光,看着他神色凝重。
“那年我不是下山去了吗,回来途中正好经过一座村庄。听闻有几户人家中毒身亡,人人惶恐不安。我想着做些好事积点德,便前往救治。我记得他们的症状和北华师弟有几分相似,如果没错的话,应当是药性相克。”
“药性相克?”
“没错,北华师弟修为深厚,一般的毒药对他没有影响。只是我听闻他素来体寒,一直在服用含阳丹,此药本无大碍,只是不能与艾叶酒同饮。一般人不知此两者药性相克,所以容易误食。能知道他服用的药物,想必下毒之人应当对他的状况了如指掌。且正逢他当时灵力有损,心性不稳,此时下毒便是最佳时机。”
“艾叶酒?这不是端午才用的酒酿?此刻想来,那年大战前夕,确实正是端午佳节。北华向来都是陪素陶过节,想必也是在她那饮了此酒。这么说来,中毒一事莫非是无心之过?”
士白并未点头,手上转动扳指的动作缓了缓,继续道:“个中曲折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含阳丹一向是素陶师妹负责,且她精通药理,不会不知道两者相克。莫非……”
轩丘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眼中是难以捉摸的惊慌与质疑。
“你说是素陶故意为之?”
“不,我并未作何猜测,只是将事实讲给你听罢了。关键看你怎么想,此事已经过了太久,我这把年纪遭不住这般折腾了。你也一样吧,师兄。”
轩丘看着他没有回答,时过境迁,两人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着对方。虽然修为在身,两人的容貌与年轻时并未有太大变化,然而风雨满路,眼中早已经过了沧桑变幻。未老先衰大抵便是如此吧。
华果山中,早在沈孟庄等人到达前,石魔与血蝙蝠便抢先一步抵达。然而此次同样一波三折,石魔蹲在猴精脚边抓耳挠腮。
原来这位猴精空空正是华果山的守护者,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件东西,便要那一个故事来换,一个似假非假似真非真的故事。
石魔噼里啪啦说了半个多时辰,一个都没通过。空空盘腿坐在石椅上,百无聊赖地咬着香蕉,吃完了还将香蕉皮扔在石魔头上。
石魔便盯着头上的香蕉皮蹲在他脚边,撑着腮帮子翻着白眼苦思冥想。
“傻猴,我想到一个绝妙的故事,你听着啊——”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哎哟——”
未等石魔说完,空空抓起手边的香蕉皮用力扔过去,正砸在他脸上。
“死胖子!你说道是什么狗屁麻辣香蕉臭故事!!!本守护早八百年前就听了三万九千五百七十六遍了!”
石魔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开,脚下却突然踩中地上的香蕉皮,脚底一滑,身体往后一仰狠狠摔在地上,震得空空都弹了起来,树上的香蕉也震落了几个。
头顶盘飞的血蝙蝠幸灾乐祸地飞舞欢叫,围着石魔打转。
石魔抓起地上的香蕉皮砸向血蝙蝠,喊道:“傻鸟!笑笑笑,笑屁啊!”
血蝙蝠飞到他眼前,晃着脑袋,欢快地模样显得傻气十足,嘶叫道:“叽叽叽咕。”(笑你啊。)
石魔随手抄起地上的香蕉皮猛地砸过去,道:“赶紧帮忙!”
血蝙蝠们飞往空空,绕着他盘飞,叽叽咕咕了一通。空空冷着眼看他们,显然是听不懂。没耐性地随后抓起香蕉皮砸向血蝙蝠,疾风骤雨的攻势,血蝙蝠四处乱飞。接二连三的香蕉皮没完没了,正巧砸中了其中一只。
只见那只血蝙蝠晕头转向地摔在地上,随后发了火,朝空空嘶吼一声,随即整装待发,猛地冲过去,咬起树上的玻璃球就跑。
石魔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假的玻璃珠子扔在树梢上,随后朝其余血蝙蝠招手。血蝙蝠们忙抓起他逃跑,石魔幸灾乐祸地拍手傻笑,“嘿嘿,傻鸟,难得不傻了一回,嘿嘿!”
空空见他们落荒而逃,便继续坐在石椅上吃着香蕉。
漠奚峰上,人走茶凉。轩丘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士白却仍坐在原位,盯着那盏未曾饮用的茶,心中细细思量。
北华为何而死,封亡禁印为何会突然反噬,他当然比谁都清楚。只不过仅仅死了北华一个,可惜了。
士白转动着扳指,嘴角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冷笑。片刻之后,便起身离开,前往余凌峰。
因周师弟身受重伤一事,素陶这几日郁郁寡欢,眉头蒙着一层化不开的浓愁。
士白一进屋便看见她心不在焉地坐在案桌前,手里拿着毛笔胡乱地描画,眼睛早已不知看向何处,手上也蘸满了墨水。
“师妹这是在画花猫?”
突然想起的声音将素陶神游的思绪拉回来,见士白前来,忙起身迎出来。却看见手上尽是墨汁,便慌乱地扯着袖子擦拭。
士白见状便笑道:“师妹不必惊慌,今日前来正是有要事找你商议。”
素陶从案桌前缓缓走出来,轻声道:“师兄有何要事?”
“不日便是北华师弟的忌辰了,我听轩丘师兄的意思是要好好拜祭。方才问过他,他让我前来听听你的意见,不知师妹有何想法?”
素陶听到北华和轩丘的名字,脸色顿时一沉。满脸写着愤怒,将袖子一扯,冷声道:“此事我早已打算好了,不必他操心,劳烦师兄替我带一句话,就说北华与素陶生前身后,再与他无关。”
士白好意劝道:“师妹莫要冲动,说起来北华师弟生前与轩丘师兄情同手足,想必他也不想你与师兄僵到今日这般地步吧。我还记得昔年魔尊黑离祸乱暗境,轩丘师兄为了尽早解决这个祸端,劳心劳力练就封亡禁印,自己的修为也受损。不过能够成功练出禁印,北华师兄也帮了不少忙,只是没想到后来…唉,说到底这都是命数吧。”
素陶闻声皱了皱眉,转过头看向他,问道:“北华与禁印怎么了?”
“师妹不知?我以为此事众人皆知,方才与轩丘师兄说起此事,他亦是万分惋惜和惭愧。”
“到底怎么了?”
“师妹莫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略有耳闻。那年北华师弟在乱斗中身受重伤,好像与封亡禁印反噬有所关系,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封亡禁印反噬?”
“确实,师妹可记得当年我们四人齐力对抗魔尊,然而却突然感觉有一股相斥的力量在吸食体内灵力?这便是禁印反噬,只是我们离得较远,北华师弟与轩丘师兄受损最为严重。”
“禁印为何会反噬?”
“约莫是与禁印所需的圣血有关。”
“圣血?”
“据说炼成封亡禁印需三位六月六午时出生的成年男子之血,以及一百名三月三亥时而生的男童之血,加上东煌阳火,方可大功告成。”
素陶低着头听他解释,嘴里轻声嘀咕着。
“六月六午时…六月六…午时……六月六!”
素陶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着士白,眼里却是无法言说的难以置信。仿佛此前坚信的所有真相与倚靠,瞬间崩塌。
士白见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涣散,心里异常轻松。
一直以来,素陶与轩丘的关系都非比寻常。当年他和古梁还笑话过轩丘,明明脾气比牛还倔,却能入苍玄第一美人的眼,当真是缘分天定。
两人心意相通了多年,一直都未能如愿相伴在侧。总想着来日方长,要找个合适的时机郑重地宣告。比如等轩丘成了尊长,有能力护她周全。比如等北华和周师弟再长大一点,不再依赖她这个姐姐。
然而这世间的缘分,总是造化弄人的多。
未等这个合适的时机到来,先来的却是横亘一生的噩耗。
北华于战乱中身亡。
而更令她惊讶和失望的,便是北华死前灵力尽失,全部功体皆给了轩丘。不管素陶再怎么问他,他都只是闭口不答。苍玄派其余人皆猜测是轩丘杀害了北华,夺取他的功体,所以最后只有他活了下来。
一开始她是不信的,然而谣言传得多了传得久了,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今日听到北华与封亡禁印有关联的消息,更令她心寒。
失望与愤怒不是因为听到一个从未听闻的消息,而是这个消息证实了心里的猜测。
六月六午时,正是北华的生辰。
若传言不假,当真是轩丘取了北华的血献祭封亡禁印,才导致他在大战中灵力受损身受重伤,最后又被轩丘夺取全部功体不治而亡?
素陶简直不敢再往下想,真相与她就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触手可得。然而她害怕了,她不敢伸手揭开。唯恐过于血淋淋的事实夺取她最后的妄想,掐灭最后一丝生机。
士白见她脸色异常,手里紧攥着衣角,嘴唇被咬出血,坐在木椅上身子细细发抖。
料想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敷衍地安抚了几句,随即离开。
回去的路上,清风撩到耳畔,仿佛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孤立无援的滋味,总算不是他一个人尝过了。
被亲近信赖之人捅一刀,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士白缓缓走在路上,手里摩挲着扳指。
多年的师兄妹情谊,不是他狠心。这世间多的是不得已的事情,如果人人都因为无可奈何而选择放弃,如何能如愿以偿?
所以,为了祈求得到,寻觅所寻,对于伤害了的人,只能说句抱歉了。
抱歉,我是不得已的,所以你必须要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被锁的那章实在是改不出来,只能删减了,如果不介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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