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走火入魔

    循着蜿蜒小径, 士白悠闲地游荡,手里捏着栗子掂了掂。往年都是安虚峰的东西夺得翘楚,水果也好, 比武也好,风光都是安虚峰的,好像苍玄派就只有一个安虚峰一样。

    “安虚峰的栗子最佳。”

    士白看着手里的板栗, 指腹细细摩挲,翠玉扳指压着硬壳碾过。

    安虚峰的栗子最佳,可惜啊可惜。

    士白轻声叹了口气,握紧手里的栗子,负手而行,直奔山洞。

    轩丘往日闭关的洞穴极其隐秘,若不是士白以前时常来安虚峰晃悠, 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只怕进了就出不去。

    往日,他总喜欢带自己峰头上的那群小弟子来这里闹轩丘, 好吃的好玩的, 什么稀罕宝贝都要顺走一箩筐。

    还时常打着自己徒弟的名义厚着脸皮赖上轩丘讨宝物,每每被轩丘戳穿指着他额头怨怼为老不尊倚老卖老时,他便索性更不要脸些,赖得轩丘最后都烦了怕了,终于遂他的心意。

    等到下次他再来时,轩丘也学会了留一手,提前吩咐下去将好东西藏起来, 藏好些藏深些。

    然而每次都能被士白一丝不漏地找到,那时轩丘还百思不得其解。认为士白若不是长了狗鼻子,就是在安虚峰上埋了眼线,尽盯着他的宝物。

    士白得了便宜还卖乖,最后唆使素陶与古梁与他一齐闹,最好是讲轩丘那老头子的宝贝华室搬光了才热闹。

    听说那老顽固的华室收集了天下有名的厉害宝物,上古神器到稀世珍宝。他早就心痒痒,想进去看上两眼,只可惜轩丘比管闺女还严,方圆十里都近不得半步。

    那日,他三人风风火火地赶往安虚峰。其真实情况是——

    士白抢走了古梁的羽扇,威胁他说如果不随他来安虚峰,扇子就不还了。

    苍玄派人人皆知,见扇如见古梁。那把扇子可以说是古梁的本体了,被士白抢了可还成,只能灰头土脸地跟着他来了安虚峰。

    而素陶则是被他利诱哄骗,说轩丘那宝贝华室里藏了一堆哄小姑娘的宝贝玩意儿,只是不给她看瞒着她,偷偷送小弟子,前两天还被他抓了个正着——

    其实,实际情况是轩丘命那名弟子下山,给了她一个降魔的葫芦而已。

    只是到了士白嘴里,竟说成了轩丘那头老黄牛背着素陶,用那些劳什子哄骗小姑娘,其绘声绘色的狗血精彩程度堪比话本。素陶虽然不全然信,但是跟过来看看也没什么,若是假的,自然不攻自破,若是真的……她就揪了那人的胡子!

    所以最后三人吭哧吭哧齐心协力来了安虚峰,轩丘闹不过他们,举白旗投降。

    最后商议一致决定——

    华室由四个人一同看管,钥匙除了他们以外,每人的大弟子也可携带。

    昔日的欢声笑语,小打小闹,犹在眼前。时过境迁,再回想起来,竟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渐渐地,往日结伴同行的人,都走散了,走丢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士白望着渐渐接近的洞口,忽而想起那年招收新弟子。也是这样一个盛夏晌午,清风白云,他们坐在石桌前谈笑风生,石阶下一群新弟子欢天喜地。

    然后就是那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措手不及地,遇见了自己的欣喜。

    然后…

    风云巨变。

    士白缓缓走进洞穴,警惕地往里望。洞内水滴穿石声响彻天地,隐约还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有规律地深浅起伏。

    再往里走,便看见轩丘坐在长石上,双目紧逼,神情隐隐有些恍惚,面色发青,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士白眯起眼睛看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缓缓接近。正欲试探性地唤声师兄,熟料眼前人却突然呼吸急促,面色涨红,嘴唇发紫。

    不好!他要走火入魔了!

    士白见状忙大步上前,试图将灵力渡给他,稳住心脉。然而甫一接近,仿佛有一股无穷的力量在吸食自己体内的灵力。贪婪地渴求着,从他的手臂疯狂地汲取内力。

    士白猛然抽回手,却见轩丘气息愈发紊乱,双目赤红满是血丝,脸上爬满了青筋,面目狰狞之状仿佛下一刻能吃人咽血。

    若撒手不管,他绝对会入魔丧命。

    士白神色严肃,随后从怀里掏出方才的栗子,信口念了个诀。随即隔空点上轩丘的穴位,食指并中指,将栗子按在他后背,给他渡灵力。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轩丘渐渐平复。呼吸顺畅平稳,脸上的血丝和青筋慢慢褪去。

    待神志恢复正常,轩丘缓缓转过身看着一旁的士白,正欲张口说话。

    突然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他身前,溅在他脸上。

    士白倒在他眼前,昏迷不醒。

    轩丘将人扶起来,探了探脉搏。

    方才为救自己,他的灵力被反噬,此刻功体受损,这该如何是好。

    轩丘愧疚地看着士白,若不是近日自己杂念太多以致于闭关时心思动摇险些走火入魔,否则也不会连累他为了救自己身负重伤。

    虽然走到今日,他们四人早已没有当年那般无话不谈了,但到底情谊还是在的。

    轩丘整理好衣衫,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便径直出了山洞为士白寻药。

    他这人一向不喜亏欠他人的恩情,该还的就要还。

    左右思量,士白的伤他无能为力。自己不是行医问药的料,还是要找懂行的人才行。

    只是苍玄派懂医理擅丹药的人,只有她了。

    轩丘并未犹豫,径直赶往余凌峰。他与素陶两人之间的恩怨是私事,也只是两人之间的事。医治士白是大事,抛下脸面和私人感情求素陶也是应当的。

    心里早已做好了被拒之千里吃闭门羹的打算,轩丘一路匆忙赶来,神色严肃。

    素陶并未将他扫地出门,见他主动上门,也甘愿为他沏一盏茶,两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谈。

    然而轩丘却全然忽视了她心中所想,一进门便发问有没有药?能不能救?

    素陶见他铁了心不愿为往日的事让步,索性也嘴硬地拒绝他的请求。

    求药?没有!

    救人?妄想!

    两人再一次不欢而散,轩丘拂袖离去,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茶叶泛在水面上,预示贵客临门。

    轩丘无功折返,心里竟有些挫败。正欲赶回安虚峰时,忽而想起还有一位高人久居山中,差点把他给忘了。

    紧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个方向,古梁不同素陶,与轩丘无冤无仇,且他这人正如他人所言,无欲无求,有求必应。问什么答什么,要什么给什么。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宛若一位退隐山林的世外高人。

    轩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古梁却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双目微闭,手里轻轻地摇晃着羽扇,青烟袅袅,琴音悠扬。

    连头都没抬一下,只缓缓说道:“需六月六童男之血献阵助他恢复功体。”

    轩丘仔细听着,然而与此同时,门外同样有一人也在认真听着,面色苍白,手指紧紧掐着木门。

    素陶方才见轩丘怅然若失的背影,心中实在不忍。便紧跟着他出来,本想和他道歉,将丹药交给他。谁知,他却有了疗伤的法子。

    又是那个法子。

    六月六童男之血……

    你果然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无情之人。

    素陶眼里的泪光打转,紧咬牙关,双腿无力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离开。

    此时巫山之阿,为躲避诛魔剑的敲打,沈孟庄与陆清远狼狈地钻进一间阁楼。将门窗紧闭,严丝合缝,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诛魔剑停在门外,绕着阁楼转悠了左三圈右三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地飞着,若它有胳膊的话,早就挠头疑惑了。

    沈陆二人躲在纱窗后,望着傻不愣登的诛魔剑哂笑。

    笑到两人脑袋撞在一起,哎哟了一声各捂着脑袋看着对方。

    “小九?是你吗?是真的小九?”

    沈孟庄伸出手摸他的脑袋,陆清远将温暖手掌拿下来,贴着冰凉的脸颊,蹭着他的手背,轻声答道:

    “是我,是你的小九…”

    作者有话要说:要准备万字章啦,让我憋两天,而且这两天有事要忙,所以……周三晚上生死赶榜……我明明说了再也不赶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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