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暗之巅上, 待众人离去后,石魔与血蝙蝠悠闲地飞来。前三枚火种轻而易举拿到手,本以为此次应当也是如此, 结果等他们赶到火洞,只余下眼前干涸的河床和满地残血。
“叽叽咕咕,咕咕叽!”(叫你吃, 叫你吃,吃吃吃,就知道吃!)
血蝙蝠们宛如暴躁的母亲,恨铁不成钢地俯冲而下,或是用翅膀扇石魔,或是用爪子揪他头发。
“哎哟哟,错了错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
石魔捂着脑袋狼狈地逃窜, 时而躲到石柱后,时而抱着脑袋趴在地上。
小声嘀咕:“下次还敢……”
计划落空, 石魔两手空空地返回魔界。
安虚峰上, 轩丘拿到仅有的一枚火种,心下犯难。其余三枚火种被暗傀拿到手,一定会设法解除禁印。虽说暂且还不能完全摆脱禁印的束缚,但凭魔尊之力,操控魂识亦是易如反掌。
正当他深思忧虑之际,突然房屋晃荡,墙壁和地面裂开几道细缝, 隐隐有黑雾从缝隙里钻出来,窗外天色大变,树林里的鸟雀惊慌地四处乱飞,地上蚂蚁成群,天际红光夺目。
此番异象,只怕又是一场天灾人祸。
轩丘推开门,正巧遇见士白前来,脸上还带着笑,打趣道:“天际泛红,百年难得一遇,方才我还听见喜鹊报喜,莫不是师兄有何喜事临门?”
“胡闹!”
轩丘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如此事态紧急,他倒仍是悠然自得事不关己的模样,当真还如从前一样,火烧眉毛还一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乐天态度。
“火种遗失三枚,且天色异常,此事非同小可。”
轩丘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心不在焉地捋胡子,看着脚下忙着搬家的蚂蚁,深思熟虑。
士白却不以为然,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蹲在地上戳蚂蚁窝,笑道:“这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封他一次,必能封他第二次。”
“你以为第一次是那么容易就成功的?”
轩丘看着饶有兴致捅蚁窝的士白,继续道:“我虽不说,但第一次是如何将他封在地底的,你心知肚明。若魔尊出世,只怕暗境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天边红光熠熠,仿佛昭示着即将来临的祸乱,又好似是在提醒他,百年前那场疯狂狠毒的杀戮。
“我需尽快闭关补全阵法,这段时间,安虚峰托你照看了。”
士白闻声抬起头看了他两眼,扔下树枝,凑到他身前,嬉皮笑脸道:“有何好处啊?赔本的买卖我是不做的,我给你算算,替你讲课,处理要紧事,出席门派大会,各种乱七八糟的加起来,忙着呢。”
一边说着一边瞄着轩丘,装作无能为力的样子负手而立,遗憾道:“我看呐,没有七八个宝贝,这事划不来。”
轩丘并未与他纠缠,随即转身而去,低声道:“华室内我名下东西任你选。”
“得嘞!”
士白立在原地,望着轩丘渐渐消失的背影,忽而勾起嘴角冷淡地笑。天边红光耀眼,似艳红的血,各怀心思的人背道而驰。士白转身离去,脚下踩踏方才的蚂蚁窝。
在他来安虚峰前,早已和暗傀碰面。
山洞内,石壁上白光闪烁。暗傀站在洞中踱来踱去,未发一言。
士白的身影渐渐清晰,见暗傀忧思难忘的模样,笑道:“暗傀大人可是得了红疹坐不住?”
“我可没心情与你说笑,最后一枚火种失手,眼下该如何做?”
士白含笑看他,仿佛胸有成竹,手里转动翠玉扳指,神情自若。
“据我所知,与火种有同等威力的,唯有望日湖的永续之光能补全亏损。”
“永续之光?”
暗傀停下脚步,皱眉盯着他。
“相月望日,旭日东升之际,望日湖的湖心会折射一道刺眼的强光,成七彩状,可持续三刻。能协调阴阳,补齐亏损,故名‘永续之光’。每百年出现一次,今年恰好所隔一百年。若能采得这道光,便可代替最后一枚火种,机会只此一次。”
“灵不灵,可不可信?怎么听起来那么邪乎?”
士白用指腹轻轻摩挲扳指,嘴角带笑,似乎心情格外舒畅,说道:“我师兄的话比菩萨还灵,他说明日下雨绝对没有晴天。”
暗傀负手而立,将信将疑地看他,道:“你师兄有何能耐我不知,既然你都这么说,我即刻命人前往望日湖。”
此等重任自然而然便落到了石魔肩上,暗傀说这叫能者多劳。石魔哪敢有怨言,别说去望日湖了,就是让他此刻上天也屁颠屁颠地搬梯子。
血蝙蝠抓着石魔往望日湖赶去,明日便是望日,只要守在湖边等到旭日东升,便能收集永续之光。
此时另一边,安虚峰上,沈孟庄解了外衫,正欲上床。突然木窗“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循声看去,见陆清远扒在窗边,朝他问道:“师兄,明早是想吃桂花粥还是南瓜粥?要不要加咸鸭蛋?”
沈孟庄见他大晚上不睡觉跑来问这种小事,心里不禁觉得有趣,装作一本正经深思熟虑的样子,摸着下巴说道:“嗯…让我好好想想。”
“南瓜粥微甜,还是桂花粥吧。今日的咸鸭蛋发苦,明儿还是不吃了。我觉得那道小竹笋不错,明日还想要。”
“好!”
陆清远双手搭在窗沿上,下巴抵着手背,乖巧地盯着沈孟庄看。
单薄里衣,墨发披散,在烛火中更衬得他肌肤白皙胜雪,面若桃花。
这样的师兄也很好看呀。
沈孟庄看他盯着自己笑,便走上前,隔着一面墙站在眼前,伸手捏他脸颊,笑道:“这么晚来我这里,就为了问这种小事?”
陆清远歪头看他,任他揉捏自己脸颊,理直气壮道:“师兄的事都不是小事!”
沈孟庄低头轻笑一声,轻揉地、近乎疼爱地抚摸他脑袋。
陆清远直起身子,看着他说道:“很晚了,师兄早些睡吧,明日会有特别好吃的桂花粥等你的!还有小竹笋!”
“谢小九啦!”
沈孟庄伸手在他鼻尖刮了两下。
离开之前,陆清远却忽而脸红,犹犹豫豫、支支吾吾,憋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
双眼偷瞄沈孟庄,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其实…其实……”
……
“是我想师兄了——”
话音还未落,人便已经跑没影了。
沈孟庄看着落荒而逃的人,独自站在原地发笑。
翌日,天还未亮,沈孟庄整理好衣衫往后山走去,然而行至途中,却见天边乌云密布,四周昏暗无光。若在寻常,此刻早已天光大亮,为何今日愈来愈暗?莫非魔族又攻进暗境了?难不成又来一次?
沈孟庄正低头思虑,忽而狂风大起,天边的云紧跟他,盘踞在头顶。突然电闪雷鸣,一声闷雷响彻天际,紫电划破长空,径直朝他劈下来。
电光火石间,沈孟庄迅速侧身一闪,飞身而上,落在竹林梢头。脚下竹枝摇曳,头顶雷云密布,细细密密的紫电在云层中翻滚,宛若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狂风四起,草木摇坠,竹叶沙沙作响。
沈孟庄仔细打量周遭场景,显然并非魔物入侵,反而更像是……
【系统:提醒宿主,您即将面对天雷劫,请宿主小心对待。若渡劫失败,系统将回收数据,此次穿书任务失败。】
【沈孟庄:我他么!!!也没人告诉提前告诉我一声啊!凭什么渡劫失败我就一命呜呼了?你没跟我说这也是任务,我不做!】
【系统:天雷劫已开启,请宿主认真对待,告辞!】
【沈孟庄:你他么杀人呐!】
脑中机械声迅速消失,就在此时,空中雷电长驱直入,如刽子手中锋利的长刀,狠绝地劈下来。
危急时刻,沈孟庄随即迅速飞身躲过,轻盈落在地上,紫电紧跟他劈下来,连绵不绝,数棵参天古树与苍翠嫩竹皆被砍成细碎木块。
算算时间,确实到了沈孟庄渡劫的日子,只不过前阵子忙于火种之事,他一时给忘了。仔细想来,原著中,就在沈孟庄渡劫成功之际,突然被陆清远扰了心神,害他险些魂飞魄散粉身碎骨。也正是这次事情之后,沈孟庄恨毒了陆清远,一心认为他是故意要害他,更是往死里整他,自己险遭雷劈,便也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下雨天将他绑在树上,头顶挂一只风筝,这种事屡见不鲜,其余师弟纷纷笑他是安虚峰的引雷针。若修得这等本事,日后必要好好感谢师兄。
是了,他会好好感谢大师兄的。
所以,在他成为众山之巅以后,便用同样的方法回报师兄恩情。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不能让外人觉得他恩将仇报。大师兄的恩情,一只风筝怎么够呢,唯有天雷池才能报得万一。
回想起书中片段,沈孟庄忽而有些恍惚,他竟不知日后那个受尽凌辱与折磨的人,到底是原来的沈孟庄还是自己。
许是成为沈孟庄的日子太久,以至于他都忘了那是原沈孟庄的遭遇,不是自己的。然而,他却忘了,自己就是那个沈孟庄。
后山的动静,引来周不凡等人。陆清远匆忙跑过来,见沈孟庄被雷电追赶,吓得登时便要跑过去,却被周不凡一把拽住。
“师兄在渡劫,你跑过去做什么?”
“可是——”
“你想送死我不拦你,你可别拉上师兄一起死!”
周不凡将他扯回来,驱散围观的师弟,正当他准备转身回去之时,身后突然惊叫一声——
“师兄——”
沈孟庄方才心不在焉地躲避,一想起书里沈孟庄与陆清远的纠葛,便仿佛开闸泄洪一般,恩恩怨怨俱涌上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坏就坏在出神太久,待他回过神来,一道紫电气势汹汹从云层劈下来,仿佛发狂的猛兽,震天怒吼,汹涌来袭。
“师兄小心——”
沈孟庄来不及闪躲,眼看紫电就要劈上自己,突然从后背被人紧紧抱住,迅速侧身将他护在怀里。闪电毫不留情地劈上那人后背,轰鸣滔天,强光刺眼,似要贯穿他的身体。
“噗——”
陆清远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染湿两人衣衫,两眼一黑登时便晕过去。
“小九!你醒醒!你别吓我,小九!”
沈孟庄惊魂未定,摇晃他身子不知所措,脸颊上还残留滴溅的血珠,烫得他心里发抖。
周遭雷云渐渐散去,昏暗的夜幕升起,又是一个好晴天。
【系统:恭喜宿主渡劫成功,您已进入金丹期,再接再厉哦,系统没有任何奖励,在精神上祝福你哟!】
【沈孟庄:滚!】
沈孟庄抱起陆清远惊慌失措地冲向卧房,将人方才床上,试图将自己体内灵力渡给他。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陆清远体内魔力太深,与他的力量相斥,且方才受天雷影响,三股力量在他体内作乱,此刻脸色愈发苍白,浑身渐渐冰凉。
【沈孟庄:他不是不死之身吗?应该不会有事的对吧,你赶紧看看怎么才能让他醒过来。】
【系统:系统正在查询,请稍后。】
一颗心七上八下,沈孟庄坐在床边,握着陆清远冰凉的手。自己也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方才若不是他抵命相护,恐怕自己此刻便成了一堆灰烬吧。
床上瘦削的少年双眼紧闭,嘴唇失了血色,眉头微蹙,仿佛藏着心事如何都熨不开。
沈孟庄伸手拨开紧贴额头的碎发,擦拭额前的冷汗,指腹细细摩挲瘦弱苍白的脸颊。
今日一细看,他发现陆清远的模样与从前相比,更俊俏了些。本就是天生的好胚子,随着年龄增长,五官愈发俊美。眉目疏朗,个头也似比以前要高了。再过几年,他便比自己还高些吧,相貌堂堂风神俊茂,更招姑娘喜欢。
他护在身后的小崽子,终于长大了么?
沈孟庄打量他眉眼,指腹沿着娟秀的细眉轻轻触摸,长睫微颤,犹如细洁的羽毛勾魂一般挠他心窝。
指尖沿着鼻梁划过朱唇,落在精巧的下巴,循着棱角摸上脸颊。沈孟庄看着床上昏沉的人,心里竟觉得发苦,自言自语地说道:“小九啊小九,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对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明明只是身不由己,明明爱护你偏心你,都不是初衷,然而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心甘情愿疼你?”
明明他以为只要永远陪在身边就好了,可是让他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陪在身边呢?
人世间的感情,那么复杂那么错乱,正所谓剪不断理还乱,他又如何能清楚地理清呢?
“而你呢?你对我又是什么感情?”
回想两人过往,朝朝暮暮,正是这个少年每日笑眼盈盈地跟在自己身边。一日三餐,从清晨至深夜,他都紧紧跟随。即便如昨晚明明奔波了整日,但仍想寻个借口来看看他,心心念念却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小心地放在心上,爱护之、珍视之。
也许是一种依赖吧,他曾想。毕竟自娘亲死后,这个少年便再也未能感受到世间温暖了。所以他想要待他好,让他在对人间失望前再感受一次真心爱护。
也许是当做倚靠吧,他以为。
然而今日,这个少年却不顾自己的命冲过来保护他,他当真不知天雷劫有多危险么?他当真不知若出了差错自己会死么?他当真不知远远避开更安全么?
他知的,他都知,但即使知道,他还是选择奋不顾身地冲过来护着他,义无反顾。
沈孟庄忽而心头一震,双眼睁大,怔怔地看着陆清远,仿佛连呼吸都停滞,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猛烈地撞击胸腔,掷地有声。
伸手覆上他的脸颊,沈孟庄眉头微蹙,某个想法在脑中挥之不去驻地生根。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张口呢喃,似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吐出来。
“喜欢……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真的喜欢我到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昏沉的少年似乎是听到他的细语,紧闭双眼哼咛两声,突然伸手抓住沈孟庄欲撤回的手掌,紧紧攥住,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他的救命稻草。
人间深情最是抵不过一抹光阴,若他得知一心信赖的人其实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真心,他会失望吧。到时候他还会如此刻这般紧紧抓着自己不松手吗?
沈孟庄想扯回手,然而陆清远死死拽着,扯一下便哼一声,愈握愈紧,眉头紧锁万般不愿。
只能任由他拽着了,沈孟庄放弃了挣扎,随他握着,坐在床边等他醒来。看着床上羸弱的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前的卑劣行径,如此炙热的真情面前,他那点真心和爱护,却自惭形秽。
最后只能毫无底气地问他一句,仿佛是在问自己。
“我何德何能配得上你的喜欢……”
另一边,望日湖。
石魔与血蝙蝠守在湖边等旭日东升,然而等了许久天色却愈来愈暗,丝毫不见天亮的意思。
“诶,傻鸟,今儿是阴天吗?”
血蝙蝠飞向湖心,随后飞回来,叽叽咕咕。
“叽叽叽叽咕咕。”(湖里的鱼说今日是大晴天,永续之光会升起来的。)
“嘿,你们语言是互通的?”
血蝙蝠宛如看傻子一般朝石魔翻了个白眼。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天亮。石魔正欲说话,突然一声闷雷吓得他浑身一抖,紧紧抱着身旁的大树。
“怎么打雷了?不是说大晴天吗?我看这要下雨啊!”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闷雷,树叶沙沙掉落。
骤然间,天边暖光缓缓升起,一道刺眼的日光从水平线上移动。
石魔心花怒放,总算等来了。
日光照射在水面上,形成一道五彩斑斓的强光。石魔正欲上前采下,突然一道紫电响彻天际,横空劈下。
旭日被乌云严严实实遮住,永续之光还未成形便像断线的风筝在湖面上飘零。
石魔打开琉璃瓶,正欲伸手去抓。
紧接着又是一道紫电劈下来,永续之光被闪电劈开,宛如一只弹力球在湖面跳跃,轻盈地飞舞。
石魔紧跟其上,血蝙蝠不敢飞太高,贴着地面低行。
一路追着永续之光,远离望日湖,来到干乾绝地。满地碎石,地面凹陷,宛若走进一只陶瓷碗。
永续之光停在石块上,石魔沾沾自喜,摩拳擦掌轻手轻脚上前,嘀咕道:“这次看你往哪跑——”
指尖只差分毫便能抓住永续之光,然而第三道紫电劈下来,地面颤动裂开一道巨缝,石魔趴在地面不敢动弹。
永续之光掉进裂缝中,迅速下坠,石魔欲起身抓住它,然而巨缝随即闭合恍若无事发生。
地面平整,完全不像裂过缝的模样。
石魔伸出去的手还尴尬地停在空中,血蝙蝠落在他胳膊上。
“这…………”
石魔看着火气十足的血蝙蝠,挠挠脑袋嘿嘿笑道:“没搞头了,这可不怪我。”
血蝙蝠抓着他返回魔界,沿路叽叽咕咕地骂他。石魔撇嘴任他叽歪,一句话也不敢回。
安虚峰上。
沈孟庄坐在床边守着陆清远,等他醒来。
突然床上的人猛烈咳嗽,沈孟庄随即拍他胸脯,小心说道:“小九?你醒了吗?睁开眼看看我。”
陆清远缓缓睁开眼,看见沈孟庄焦急的神情,忽而抓住他的手噘嘴委屈道:“师兄,我以为我要死了……”
“你还知道死。”
沈孟庄略显生气,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几分严肃。
“你知不知道贸然闯进来会死的,你就那么不怕死吗?”
“怕……”
陆清远小声地应道,如蚊子叮咛一般。
“但是我更怕师兄受伤,天雷落在身上很疼的,我……”
“我舍不得师兄受苦……”
沈孟庄心里愈发来气,声音有些大,显然比平日更急躁和愤懑,朝他道:“我难道就舍得吗?”
陆清远见他真生气了,不敢多言,缓缓伸出双手,低声嘤然道:“师兄……”
“抱抱……”
沈孟庄气不过三秒,见他如此委屈娇弱的模样,心里攒的气顿时一扫而空。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轻轻拍他后背,在耳边柔声哄着。
“可有哪里不舒服?身上还疼吗?”
陆清远趴在他肩头,呼吸微弱,声若细丝,含糊道:“我感觉…头有点晕……”
“头晕?”
沈孟庄松开手直视他,正欲再问,怀里的人突然吐出一口黑血,沾湿他整片衣襟。
“小九!小九!你醒醒,不要吓我!”
【沈孟庄:系统!到底找到办法没啊!】
【系统:宿主别急,根据系统分析,主角陆清远此时魔化程度尚未稳定,体内有三种力量博弈,只要加强魔核的力量,让主角魔化程度更深,便能安然无恙。】
【沈孟庄:怎么做?】
【系统:具体操作方法如下,请宿主认真阅读。】
脑中闪过一串文字,沈孟庄按照系统的方法,迅速抱起陆清远冲向门外。
来到第一次救下陆清远的山洞,也是他穿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地方,当日抽风砍蝙蝠的事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安世剑沿路砍杀蝙蝠,沈孟庄闯进洞穴内,将陆清远放在冰石上。
此洞穴非同一般,与封印魔尊的洞穴地脉相连。若将陆清远放置冰石上,受魔尊魂元的召唤,体内魔核力量将更强大,死印唤醒程度也将更深。
所以说,他魔化更深了是么?
好像距离那个日子更近了些,他作为小九陪伴在身边的日子,突然之间,就消失了许多。
陆清远躺在冰石上,突然头顶冲下一群血蝙蝠,围着冰石盘飞,嘶哑交换,令人头皮发麻。
黑雾从地下渐渐钻出,与血蝙蝠一同围绕着陆清远。
许久之后,黑雾散去,血蝙蝠回归。陆清远猛咳两声,沈孟庄惊慌地上前抱起他,问道:“小九你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吗?”
陆清远缓缓摇头,紧贴沈孟庄胸膛,小声道:“我没事了,师兄不要担心,你多抱抱我就好得更快了。”
沈孟庄仿佛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将人紧抱在怀里。安世剑敛光入鞘,正欲抽身离去,却听见角落里传来凄惨啼叫。
循声走去,见一直小雀鸟被一群血蝙蝠撕咬。
沈孟庄盯着那只鸟,心中疑惑,随后信手捏诀,剑光缤纷,击散血蝙蝠。
那只小雀鸟缓缓成形,化作一位婀娜的绿衣女子,奄奄一息地贴着墙壁说道:“多谢恩公,敢问恩公大名,小女子日后必定相报。”
沈孟庄见她模样与打扮,便知此人来头。客气地回了一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回去好生养伤吧。”
说罢,便带着陆清远迅速离开。
波折的一日终于结束,沈孟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今日发生的事不知该从哪一件想起,桩桩件件都过于惊心动魄,可一想到往后的波澜,他竟有些恍惚,往后他能经受得住么?
与此同时,长夜漫漫,同样有一个人躺在床上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陆清远面对着墙壁侧卧,手里攥着应觉仪细细摩挲,枕边还放着师兄的手帕,杜若花香依旧馥郁。
师兄给的宝贝,师兄给的药瓶,师兄的手帕,师兄的衿带,师兄的发带……都是师兄的,身边都是师兄……
陆清远嗅着浓烈的花香,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间。厚重的香味犹如小爪子在他心头轻挠,惹得满身烈火灼烧。
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往下寻,学着师兄昔日的动作小心笨拙地触摸。
呼吸渐渐急促,脸颊涨红,陆清远满心满眼里都是沈孟庄的身影。
站在桃树下朝他莞尔一笑,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地爱抚,或是捏他脸颊逗他打趣。
总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师兄,师兄……”
陆清远轻声唤着心中爱护的人,仿佛唤着他,心里便如烧着一团火,暖过全身。连同藏在心里的情愫,全都一股脑地跑出来。在他脑中,在他心头,在他身下,在他全身魂牵梦萦。
万水千山,连绵不绝,如同对他的情意。
最后也只是成了一句永远都不敢说出口的话,在心里生根,盘踞。
他轻声呢喃:
“我真的……很喜欢你……”
“一直都很喜欢……”
“真的……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的章节被举报红锁了,所以我会适当修改已发出的内容,以及调整大纲和设定,可能更新会慢一点,不过尽量会更长一点,万分抱歉,请见谅!(修改过的章节我会在标题加上“修”,所以看过就不必再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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