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魔未能顺利拿到永续之光, 坐在灭辉宫门口的石阶上,抓耳挠腮,时而伸长脖子往里面望, 看看暗傀大人在做什么。
已经是第二次没有完成任务,石魔有些沮丧,佝偻身子, 耷拉脑袋,撑着下巴唉声叹气。
地上倒映他沉重的背影,漆黑一团。
血蝙蝠们在门梁上飞舞,听到他的叹气声。正欲扑腾翅膀冲过来嘲笑他,却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随即飞进宫内,片刻之后又飞回来。
石魔双手托腮,连声叹气。突然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中, 稀里哗啦往下落。仔细看, 竟是许多糖果,零零散散掉了一地。
血蝙蝠在他头顶耀武扬威地扇动翅膀, 得意道:“叽叽咕咕叽!”(呆子!快吃, 吃饱了干活!)
石魔弯腰手忙脚乱地将脚边的糖果扫进怀里,抬头看它们咧嘴笑道:“嘿嘿,傻鸟,大大的有良心!”
此时灭辉宫内,辉煌宫殿不见人影。
暗傀早已来到山洞,满腹忧愁。终于石壁上一道人影逐渐呈现,未等士白开口, 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有何对策?”
士白仍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应道:“此事有些棘手,干乾绝地不是一般人能轻易闯进的等闲之地,连我也无法独自擅闯。想要拿到永续之光,只能让它如何进入的就如何出来。”
“此话怎讲?”
士白轻笑一声,转动扳指,缓缓道:“永续之光受天雷影响,藏在干乾绝地深层,若想要取回,只有凿地三尺,让它自己出来。但是凭我等之力,暂且无法在那地方大动干戈,稍有不慎,地面塌陷,山洪喷发,就此殒命。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据我所知,眼下只有引爆干乾绝地的地气,从内部着手,由内向外冲出一道裂缝,将永续之光引出来。”
“如何引?可有把握?”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
士白缓缓转动扳指,冥神苦思,沉默片刻之后,道:“凭我一人之力,无法引爆地气,我需要援手。此事我会想办法,你且先将剩下的三枚火种放于四象,禁印便能失去一半效用。”
结束了与暗傀的谈话,士白便速速离开,继而来到安虚峰。
此前轩丘交代他将闭关修补禁印,这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好时机,不做点什么,岂不枉费了老天爷的一番心意?
士白心情大好,负手而行,一心前往轩丘闭关的山洞。天边晚霞瑰丽如火,晚风吟吟,拨动心弦。
忽而想起往日时光,那时风景依旧,已经许久未能轻松地在阳光下散步了。
从那日起至今,不过,很快就不会了,很快,又能如昔日那般,坦荡安稳地,在落日余晖中漫步而行了。
士白目光深邃,步伐坚定且沉重,仿佛将士赴死一般,朝山洞前行。
小径曲折,路边花草的薄露沾湿了衣角。士白来到洞口,却停下脚步,往里望了两眼,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随后只见他绕道而行,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玉棒,围绕洞穴行走一圈,手里挥动玉棒,信手划了几笔。
仿佛大功告成一般,士白叹口气,收回玉棒,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道:“哎呀,手生了,宝刀已老咯!”
说罢,便悠闲地拂袖离去,身后的死生阵闪着隐隐红光。
离开安虚峰,士白便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下山。安虚峰上肯定没有能够借用的力量,除此之外,唯一能够心甘情愿跟随魔尊的唯有他们了。
再三权衡之后,士白前去寻找寿延派掌门,他们一听魔尊即将出世,再临暗境,激动得手舞足蹈,仿若邪教一般仰天长叹高呼。
士白撇嘴不以为然,实在是难以理解他们的行为举止,只将接下来的计划告知便匆匆离去。
奔走前线了数日,该搭桥的搭桥,该招呼的招呼,前前后后,需要做的应当也差不多了,眼下只等山洞里的那位出场。
闭关约莫半月,轩丘修补禁印未果。当年是依靠阳火与圣血之力,才勉强炼成禁印,如今既无阳火,也无圣血,仅凭两手空空,即便是闭关三千年也难以琢磨出任何办法。
不过士白最擅长阵法,找他商量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轩丘结束闭关,从山洞匆匆赶出来。然而前脚刚踩在洞口处,突然有一股力量从脚底迅猛而上,犹如破土而出的竹笋疯长。
见势不对,轩丘迅速凝神运气试图压住那股异常的力量,然而未等他出手,体内乱窜的力量顷刻间消失,如一阵急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检查全身也未曾发觉有何不对,体内灵力完好无损,身上也没有大碍,许是闭关已久,损耗太多心力的缘故吧。加之这段时间心力交瘁,此前又险些走火入魔,果然是人老了,即便有如今的修为,身子骨还是扛不住啊。
轩丘摇头叹气,感叹完自己垂老,便迅速赶去漠奚峰与士白一会。
漠奚峰上,士白打点完一切以后,悠然地坐在木椅上,手里捏着茶盖轻轻揩去茶叶,满足地抿了一口茶。
“你倒是悠闲。”
轩丘一进门便看见他喝茶的模样,冷声说了一句,随后径直坐下。
士白闻声抬头见他走来,放下手中茶盏,笑道:“是师兄太过杞人忧天。”
“禁印修完了?大功告成了?”
轩丘摇头道:“无解,所以正想来与你商量此事。”
士白早已料到他会来自己,所以在他来前便已找过古梁。此刻故作高深道:“我前几日翻阅古籍,看到书上记载,唯有天地人三字卷方可替代丢失的三枚火种,补全亏损。”
“三字卷?”
“不错,古籍记载,上古神兽化作天地人三字落在暗境。若想修补禁印,必须即刻找到三字卷,与剩下的一枚火种放置与四象,才叫四角齐全。”
“三字卷我有所耳闻,只是流落暗境已久,想要尽快找到并非易事。”
轩丘缓缓捋胡子,低头深思良久,最后起身说道:“也罢,此事我必须尽力一试,事态紧急,我即刻命人下山。”
士白望着匆匆离去的人影,端起桌上的茶盏,继续悠闲地喝茶。
三字卷的确是有扭转阴阳之力,不过,这只能用于冲破干乾绝地的地气而已。
士白盯着茶面上泛起的茶叶,轻笑一声,未发一言。
寻找三字卷此等重任,自然而然便落到了能者身上。
周不凡跟在沈孟庄身后,唉声叹气道:“哎哟我说师兄,咱是修炼呐还是跑腿啊?这些天来来回回都跑多少次了?我鞋都磨破好几双。”
沈孟庄走在众人身前,低声回道:“事态紧急,能者多劳,师尊器重你自然委以重任。”
“切!”
周不凡听到“师尊器重”这几个字,心里不禁一团怒气无法发泄,低头嘀咕道:“师尊最器重谁明眼人都知道,他正眼都不看我两次,还器重……”
身边人并未发觉他的不满,自顾自往前走,周不凡不悦地踢开脚边石子,仍在小声嘀咕。
“我要得着他器重吗?谁稀罕!”
众人下山根据轩丘的提示,一路前往玄机村。甫一落地,却见村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群人穿红着绿,一手握三清铃,一手拿拂尘,嘴里念念有词,围着一方木台转圈。
木台上,一位身形娇弱的少女,穿着大红长裙,脸上还戴着红色山羊面具,一手握三清铃,一手捻柳叶,嘴里念念有词,往脚边挥动柳叶,隐隐有清水滴溅。
沈孟庄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在做什么,也不敢冒昧上前打扰,只好守在原地等他们结束。
围绕木台打转的几人,接过一个瓷瓶,仰头灌了几口之后,突然一道大火从嘴里喷出来,火舌迅猛往沈孟庄这边袭来。
陆清远猝不及防被吓得连连后退,险些绊倒,幸好沈孟庄眼疾手快从身后接住他,将他护在身后。
“这是……做丧还是做法?”
周不凡蹲在木桩上,盯着团团转的人群,百无聊赖地数他们转了多少圈。
“唉你看着点,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
周不凡五官扭曲一团,十分嫌弃地用袖子擦拭脸上滴溅的水渍,四处张望寻找水源。若不洗把脸,只怕他能擦破一层皮。
忽而瞄到木台后面有一间小木屋,周不凡登时喜出望外,跳下木桩大摇大摆便钻进去。
然而前脚刚迈进去,头还未进门,便看见三清铃劈头盖脸砸过来,里面的人怒冲冲喊道:“流氓!滚出去!”
“嘿,我流氓?你说我流氓?我哪里流哪里氓了?”
周不凡仿佛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惊诧得嘴都合不拢,指着自己边走边说道。
里屋的女子穿着单薄里衣,抓起手边的拂尘狠狠朝他砸来,喊道:“臭流氓!敢偷看我换衣服,看我不挖了你的狗眼!”
“小妮子,口气那么大,你吃蒜长大的吧!挖我眼睛?你手伸长了也够不着!”
“臭流氓不要脸!我不仅要挖你的狗眼,还要把你这张臭嘴给缝上!让你看不见也说不了话,更吃不到饭,每日只能闻着香味,活活馋死!”
“你一个姑娘家心肠怎么这么歹毒?缺爱吧你!”
“臭流氓!”
周不凡本想进屋洗把脸,谁料人还未站稳,也不知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和这小丫头片子杠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毫不让步,针锋相对。
小姑娘名叫无前,正是玄机村的巫女,每年的祭典都是由她领着村民完成。
本想来小木屋换身衣裳,结果好死不死被一个流氓偷看了。愈想愈来气,无前抓起桌上的锅碗瓢盆,稀里哗啦胡乱往周不凡砸过去。
不怕流氓会说话,就怕流氓太强大。
周不凡信手一挥,扔过来的武器随即调转方向,猛地冲向无前,劈头盖脸一顿砸。
无前的额头被砸出一个大胞,捂着脑袋哎哟叫唤。偷瞄周不凡,见他身着举止不同常人,一看就不是一般流氓,眼珠子转溜一阵很快便想出对策。
随后抓起桌上的面具砸向周不凡,喊道:“臭流氓!装神弄鬼,三脚猫的功夫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我现在就去喊人把你抓起来!”
说罢,无前朝他做鬼脸吐舌头,匆忙跑开。周不凡在她身后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她喊道:“臭丫头,你给我站住!周爷我打断你的腿!”
“站住!”
两人你追我赶,老鹰捉小鸡一般满屋跑。
四周昏暗无光,无前站在角落,望向身后团团转的周不凡,嘴角上扬。随后一转身钻进暗门内,消失无踪。
祭奠大典上的沈孟庄等人耐心地等着,转头却见周不凡没了踪影。心下疑惑,众人随即四处寻找,发现木台后的小木屋。
幽暗山洞内,暗傀将三枚火种放置寒潭边。
骤然间,风云巨变,地面震动,石壁裂开数道巨缝。天际黑云压城,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卷积地上碎石,沙尘漫天笼罩整个魔界与暗境。
寒潭上空,黑雾从潭底缓缓升起汇聚,浓雾弥漫,血蝙蝠兴奋地在黑雾中穿梭飞舞,发出阵阵凄厉嘶叫,仿佛在迎接末日降临。
顷刻之间,一道黑色身影渐渐成形,长发及地,华冠生辉,悠悠然睁开双眼,似方睡醒一般。
暗傀热泪盈眶跪在他脚边,惊喜万分、虔诚地高声大呼:
“暗夜无疆,属下,恭迎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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