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魔将混沌之眼交给暗傀之后, 便与血蝙蝠继续返回暗境,寻找第二枚凶兽之眼。捡漏的任务最轻松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石魔与血蝙蝠便优哉游哉地在天上飞来飞去, 时而看看脚底的小镇,时而落在湖边小憩。
正巧这日血蝙蝠抓着石魔在天上飞行,昏昏欲睡之际, 突然与迎面飞来的大鸟撞个正着。因为分不清是谁逆向而行,此次事故的责任难以划分,两方便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大鸟瞧对方丸子大的脑袋,瘦弱的身躯像没发育好,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趾高气扬地成群结队撞向血蝙蝠。
然后出乎意料地,一群血蝙蝠抓着石魔被大鸟们撞翻车,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而降。血蝙蝠个小倒没什么, 石魔这种大块头简直如陨石坠地,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坑。
巨坑不远处抬头便可见高耸的城门, 赫然刻着三个字——“绛红城”。
此事安虚峰上, 因众人身受重伤需要修养,便暂缓几日下山。
这日,沈孟庄与陆清远在后山练剑。两人脸上带着笑,眉眼温润,嘴角上扬,似有高兴不完的喜事。
沈孟庄执剑于林间,剑挽花舞, 光华流转。顷刻间,竹叶萧萧而下,窸窸窣窣,沈孟庄反手挽剑,飞身而下,从身后掏出竹叶雕花递给陆清远。
陆清远欣喜地接过,宝贝似的护在怀里。随后也从身后掏出一枚香囊递给沈孟庄,他偷拿了师兄的香囊,今日便送他一个自己亲手绣的,虽然是第一次绣,但是以后会进步的。
沈孟庄接过香囊,鼻尖轻嗅,隐约闻到一股杜若花香,是他常用的。
见陆清远满眼期待地看着他,清澈鹿眼里闪着灵动的光,似楚楚可怜的小鹿。沈孟庄不禁心头一动,低头凑到他眼前,轻声道:“定情信物?”
本以为陆清远会羞涩地否认,没想到他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低着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孟庄愈看愈喜欢,挑起他的下巴,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盯着他打量,格外妩媚动人,逗他道:“你许了我,可不能反悔。”
陆清远如拨浪鼓一般摇头,脸颊胭红,眉目雀跃,俨然一副含羞可人的小媳妇模样。
沈孟庄喜欢得不得了,伸手揽过小媳妇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他额头轻轻蹭了蹭。陆清远同样欢喜得紧,抱住沈孟庄的腰,紧贴胸膛,心跳声就在耳边回荡。
果然呐,恋爱中的人呢,看什么都是高兴的,一堆泥也能看出一朵花来。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忧思难忘,愁云惨淡,然而此刻却深陷甘甜漩涡,无法自拔。
明明平日最讲究风致品格,如今竟也学民间俗人剑上挽花,用三脚猫的功夫讨心上人欢心。不晓得他师父若是知道自己苦心栽培的大弟子,学了一身本领,竟用来花拳绣腿,逗他的心上人,会不会当场气死过去。
陆清远窝在沈孟庄怀里蹭了蹭,小声道:“师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说了在等我吗?我真的没听错吗?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我好怕这又是一场梦,千万不要让我梦醒。”
说罢,环抱住沈孟庄的手加重几分力气,紧紧拽着他的衣衫,唯恐这是一场梦,一睁眼,抱他的人就不见了。
沈孟庄同样加深力气紧抱他,肌肤相贴的温度想要给怀里的人更多的安全感和依赖。
“是真的,我真的说了在等你,你真的没有听错,我们真的真的在一起了,比真金还真。”
一字一句比蜜还甜,陆清远高兴得忘乎所以。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准备好。”
沈孟庄突然起了坏心思,慢慢松开抱住他的胳膊,一点一点脱离,调笑道:“还没有准备好呀,那等你准备好了我再来?”
说罢便故意松开怀抱,眼看温暖就要退散,陆清远紧紧抱住不让他离开,仿佛要将人揉进骨子里。
“不不不,我在准备,很快就好了,很快的!”
沈孟庄再次抱紧他,低头轻笑,轻抚他的脑袋。
他哪里舍得让这个人空等,此刻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这么喜欢他,当初应该早些说出口的,竟然犹犹豫豫耽搁了这么久,而且最后还不是他先说。总归是一次遗憾,不过,所幸一切还不晚。
来日方长,他会好好疼爱他的。
与此同时,幽穴内,暗傀手里捧着一只玉碗,盛着童血,缓缓走到寒潭边,将碗里的血掉进水里。只见黑雾浓重,血水如一条条藤蔓,蜿蜒而上,仿佛透过浓雾在黑离的身体里生根。
黑影愈发浓厚,黑离的模样也愈发清晰。有了童血滋养魂元和魂识,无需肉身,他也能来去自如。
黑离慵懒地半眯着眼,看向暗傀,道:“如何?”
暗傀跪在他脚边,回道:“启禀尊上,解除禁印的永续之光被埋在干乾绝地,属下正在想办法冲破地气拿到永续之光。迎尊大典正在准备,尊上恢复肉身,回归魔界之日,便是应尊大典举办之时。还有那位尊上,属下正在设法恭请那位尊上来此幽穴,届时尊上与那位尊上相见,魔核归位之后,便能摆脱禁印束缚。”
黑离仰躺在石块上,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一只手把玩身前散落的长发,漫不经心却潇洒肆意。
暗傀在幽穴内待了数个时辰,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地差不多方才出来。
封印黑离的幽穴不在暗境也不在魔界,正好落在两界之间,处于异空间。幸好暗傀有士白给的指路符,否则他是进不来的。
回到灭辉宫,甫一坐下,门外便风风火火闯进来一道身影,大嗓门地说道:“暗傀,你这事做的太不厚道了!你可知道为了取童血,我的人被苍玄派杀了多少吗?”
暗傀并未抬头看他,自顾自提笔在纸上作画,缓缓开口道:“多少?”
“三千精兵!三千呐!你知道他们从一个小屁魔训练成精锐兵要多长时间吗?”
暗傀继续画他的画,并未理会。
“我告诉你啊,以后这种光死人的活不要再找我了,我的人难道就低人一等吗?你怎么不调遣你的人马?还是说你留着兵力以备后患?”
暗傀这才抬起头看了长邪一眼,轻声道:“长邪,你口口声声‘你的人’,可是你别忘了,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你的’,‘我的’,他们都是尊上所有。你可以对我不敬,但是别忘了,这里的主人是魔尊,不是你!”
最后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暗傀盯着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长邪无言以对,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从山下归来,士白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安虚峰,然而却并未找轩丘,而是掩人耳目地寻至一处山洞,四下张望趁无人注意,摸进洞内。
山洞内黯淡无光,隐约有水滴落在坑洼里,溅起滴滴声。
士白一路摸索至山洞深处,终于看见一口冰棺摆放在尽头。冰棺四周施了阵,隐隐能看见细微的蓝光。
士白抿嘴一笑,轩丘虽然功力深厚,但到底不是干这种活的人,论阵法,还是他士白最擅长。只消一眼,便能看透阵眼,甫一挥袖,轻而易举便能破阵。
冰棺下的阵法被破,士白负手前行,走到棺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周师弟,轻笑道:“周师弟,不是我要害你,谁让你姐姐是素陶,而你姐姐又喜欢那个轩丘呢?所以等你见到阎王爷,千万记得,是轩丘害死了你。”
说罢,只见士白扬手正欲劈下去,突然一道剑气从冰棺内飞啸而出,幸好士白躲得快,否则一剑封喉,先见阎王的倒是他了。
冰棺内有剑阵,若是符阵士白还胸有成竹,换做剑阵,他却是无计可施。论剑,轩丘自然无人能及。
士白轻笑一声,拂袖离去,算他有点心思。
一路赶往南乐峰,古梁仍如往常一般,坐在阁楼内听素琴,观天象。
手中羽扇轻摇,眯着眼打坐。士白前脚才踏进门,他便张口道:“你来了。”
似乎是早就算准他会来找他一般。
士白也不客气,坐到一旁,开门见山道:“古梁师兄可知如何破太虚剑阵?”
古梁闻声张开眼与他对视,手中仍是不紧不慢地摇晃羽扇。
若换做旁人,士白奔走牵线也好,请君入瓮也好,或是打探消息,说话都是九曲十八弯,从来不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图,一步一步引诱别人按自己的路走。等跳进坑里,把自己害死了,回过头却发现和他毫无关系。
然而面对古梁,士白一开始也是小心试探,但如今却是有什么问什么,对方也同样直接,问什么答什么,从不多言。
古梁缓缓开口,将破解之法一一告之,士白仔细听着。
屋内青烟袅袅,一盏茶的功夫后,士白起身欲离去,临走前忽而想起什么,转过身看向古梁,问道:“师兄为何每次都据实相告,从不质疑?”
古梁轻摇羽扇,一字一顿应道:“尽人事。”
“哦?”
士白闻声似是来了兴致,笑道:“那不知师兄听的是什么天命?”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片刻,古梁抿嘴轻笑,并未回答。
士白也并未追问,客气地拱手作揖道:“师弟叨扰,告辞。”
沿原路返回,士白再度来到山洞,按照古梁的法子,破除冰棺内的剑阵。剑气如虹,白光乍闪,似是油尽灯枯,骤然消失了。
士白看向冰棺里躺着的人,扬起嘴角笑道:“这次总该活到头了吧。”
说罢便扬手在冰棺内信手画下阵法,蓝光在冰棺内隐隐闪了几下,随后便想一只蛊虫钻进周师弟的体内。面色平和的人突然眉头紧蹙,呜咽了两声,随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士白心满意足地拂袖离去,留下一口冰棺,和冰棺里的人继续安然躺在那里,仿佛无事发生。
然而一闪而过的蓝光却在周师弟体内,消磨轩丘渡给他的半身功体,以及残留的阳气。一丝一毫,慢慢蚕食,既不能生,也无法尽快死去。留着半死不活的躯体,日后总有好戏上演。
就在此时,绛红城内,行人纷纷围在巨坑边,伸长了脖子往里望。还有几个小孩往里扔石头,隐约能听到回声。
然而石魔早就爬出来溜之大吉,和血蝙蝠躲在角落里。趁众人围观巨坑之际,干起老本行,偷小摊贩的糖葫芦。
正当他沾沾自喜之际,伸出去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死活收不回来。石魔扒着墙壁玩命地往回扯,墙壁外面的人也在死命往外拉。
一场割据战如火如荼地进行,最后却是石魔被一群人从墙内拉出来。偷东西被抓了个现行,石魔一气之下砸翻那人的小摊子,朝众人捶胸顿足仰天怒号。
血蝙蝠学着他的模样仰头长啸,这群魔也不知是不是学了混沌,总之能吓到别人就有样学样。
城里的人见拉出来的竟是魔,吓得四处逃窜,街上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石魔和血蝙蝠得意洋洋地四处砸摊子,在街上像螃蟹一般横行。
绛红城内的人请来当地有名的道长欲降住这些耀武扬威的魔,然而奈何血蝙蝠等级不低,当地的土道士也束手无策。石魔与血蝙蝠更加得意忘形,在当地四处作乱。
绛红城内的知府听闻此事,实在无计可施,便恭请苍玄派下山收服魔物。
轩丘得知此事,召来沈孟庄,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完之后,便命他们即可下山。
此行除了收服魔物之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寻找三字卷其一的地字卷。
沈孟庄一行人迅速赶下山,前往绛红城。
御剑而行的路上,周不凡在前,叶蓁蓁和冷山岚在两侧,沈孟庄破天荒地跟在他们后面,这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陆清远站在沈孟庄身后,四下偷偷望了两眼,趁众人不注意,突然伸手从身后紧紧抱着沈孟庄,脑袋贴在他后背。
沈孟庄方才还一门心思想着绛红城的事,此刻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神游的思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和身后的人缠绵温存。
大掌覆上身前紧扣的小手,沈孟庄身子后倾,转过头小声问道:“你不怕被看见吗?”
陆清远抬起头,将下巴抵在他肩头,做贼一般,附耳轻声道:“怕。”
“那你还抱这么紧?”
陆清远反而更兴奋欣喜,贴着沈孟庄的耳朵,小声应道:“怕也想抱。”
沈孟庄伸出手欲摸上陆清远的脑袋,突然一阵强风来袭,众人摇摇晃晃。紧接着一道强光刺眼,前行的剑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下来,众人纷纷掉落,摔在脚下的树林里。
陆清远拉起沈孟庄,担心地询问,替他拍去身上的灰尘和泥土,踮脚摘掉他头顶的树叶,整理额前的散发,拉起他的手轻轻吹了吹划破皮的伤口。一切动作是如此娴熟且自然,在他们二人看来没什么,可看在旁人眼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比如此刻站在一旁的叶蓁蓁。
转头便看见如此亲昵的二人,虽说平日不管是不是在安虚峰,师兄护着陆清远也不少,但今日他们两人之间,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像师兄弟,倒像是……
未等叶蓁蓁想完,周不凡率先说道:“看!前面就是绛红城了,赶紧的,这鬼地方虫子太多了,我都被咬好几口了!”
其余人跟在他身后往远处的城门走去,突然沙沙声从四面传来。
众人迅速回头,却见一条条藤蔓向他们袭来,如灵活的水蛇缠上他们的身子,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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