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同床共枕

    月色当空, 沈孟庄与周不凡坐在庭院里小酌。周不凡还算机灵,为了以防后患特地买了两坛故山春回来诱惑人心。

    虽说他擅自带陆清远去画舫本来也没什么,男人么, 有点需要是很正常的。但是谁让他带的人是陆清远,当事人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眼前这位主就难讲。

    周不凡做贼心虚地为沈孟庄蘸满, 诚意十足地陪笑陪酒,坦然说道:“咱哥俩很久都没有坐下来喝几杯了,今晚不醉不归,喝!”

    沈孟庄倒也没与他计较,拿起酒盏抿了一口,随后说道:“你以后不许再带他去了。”

    周不凡舔着脸凑近,笑道:“你怎么不说也不许我去?”

    沈孟庄扫了他一样, 淡然回道:“你吃不了亏。”

    周不凡显然有些扫兴, 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不满地嘟囔道:“他都那么大了, 能吃什么亏,再说他是个男人。那种地方,吃亏的都是女人。”

    沈孟庄不与他理论,继续举杯浅饮。

    “总之,不许再有下次。”

    “不许不许不许,你都说了多少次不许了。”

    周不凡继续为他蘸酒,随后放下手里的酒坛, 一本正经道:“我说师兄,你怎么越活越小气?人家不是常说,老来心胸多宽广,你倒好,跟个三岁小娃似的,什么都要攥手里。”

    沈孟庄忽而抿嘴轻笑不语,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神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周不凡凑近,突然很小声,似乎是怕被人发现,那模样如同打探小道消息一般,轻声问道:“唉师兄,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

    沈孟庄转过头看向他,显然并未理解他所问何事。

    周不凡朝陆清远的卧房努努嘴,很卖力地示意,问道:“他呀,你怎么想的?”

    沈孟庄放下酒盏,十分认真严肃地想了片刻,随后郑重其事答道:“日思夜想。”

    “噗——”

    周不凡喷了满桌浊酒,一边用袖子擦拭嘴边的酒渍,一边竖起大拇指,满脸写着“算你厉害”的无话可说。

    两人沉默须臾,周不凡突然十分严肃地看向沈孟庄,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说道:“我该怎么说你好呢,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脑袋瓜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我知道你性子好,对谁都谦和。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从未见你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此话说完,周不凡顿了顿,看向陆清远的卧房,随后继续说道:“他若是个姑娘家,我兴许还会鼓励你大胆追求,八抬大轿娶回去,师弟们叫声嫂嫂,可他是……”

    “唉,咱师尊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更何况他的身份……我不说你也知道,将来如何打算你自己可想清楚了?”

    沈孟庄面色平静,淡淡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瞒不了多久,到时候乱起来你又该如何?”

    “我没想瞒。”

    周不凡闻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错愕与惊讶,如同吃了一嘴的苦瓜似的,结结巴巴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坦白?!”

    “我的天!这种事我看抗拒从严坦白更严!而且你的身份摆在这,若是一般的小弟子,师尊他老人家觉得有辱门风罚一罚赶下山这事就算过去了,可你不同。你知道你是谁吗?你知道苍玄派轩丘尊长的大弟子是什么人吗?你是他一手栽培的,他那么器重你信赖你,对你比对亲儿子都亲,我看这事悬。真不知道是他被你们气死,还是你们被他打死。”

    沈孟庄似乎也有所动摇,盯着手里的酒盏沉默不语。神情凝重,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缓缓地、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他受委屈。”

    周不凡捡起碟子里的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说道:“原以为你是中了迷魂阵,如今看来,哼,你是被人下了蛊啊!”

    “行了不说这些,今晚美景佳酿,不醉不归,你可不能耍赖!”

    周不凡继续为沈孟庄添酒,深夜晚风徐徐,月色空明,树影摇曳。

    转眼已至后半夜,酒坛早已空空如也一滴不剩,周不凡抱着酒坛坐在石桌前呼呼大睡。沈孟庄起身回房,脑袋晕头转向。原说他酒量也不差,今日为何喝了两坛就已有醉意?许是心中藏着心事,清酒入肠,便更加醉人。

    沈孟庄扶额迷迷糊糊地走着,脑中还想着方才周不凡的话。他原本就是不打算瞒着的,但是周不凡说的也没错,他若是不瞒着,师尊知道了会如何做?以师尊的性子,不彻底了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必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陆清远的身份……这才是最棘手的事情。

    若他瞒着,纸是包不住火的,总会被人发现,届时还不是一样的局面。

    世人的眼光么?伦理纲常的谴责么?师尊的痛心疾首么?

    呵。

    沈孟庄冷笑一声。

    还真是麻烦呐。

    世人如何看待他并不在意,旁人想如何说便让他说去,管他们作什么。只是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不想让他受委屈。

    所以,归根究底,即便是两个男子也好,总归还是绕不出那个死胡同么?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名分”二字么?

    他也想要一个名分么

    沈孟庄跌跌撞撞地走向卧房,脸上却是哭笑不得的神情。

    想要一个名分?八抬大轿娶回去就是了。

    要什么给什么。

    穿过曲折走廊,沈孟庄轻车熟路地走到卧房前推开门,屋内昏暗无光,他来的竟是陆清远的卧房。

    隐约能听到床上的人浅浅的呼吸声,沈孟庄本能地走到床边径直躺下,伸手搂住背对他睡着的人。

    陆清远被身后的动静惊醒,转过头却见沈孟庄躺在自己身边,扑面而来的酒气包裹他全身。

    随即翻过身坐起来看着沈孟庄问道:“师兄?你喝酒了?醉了吗?”

    沈孟庄闭着眼并未答话,陆清远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我去给师兄熬些醒酒汤,等我。”

    说完正欲起身下床,突然被沈孟庄拉回来严严实实地搂在怀里,轻声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陆清远乖乖地躺在他怀里,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仰头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师兄真的没事吗?”

    沈孟庄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呼吸全洒在他脸上,近乎梦呓般呢喃道:“嘘,睡觉。”

    飘过来的气息满盈着独属于沈孟庄的杜若花香的味道,还掺着许多故山春的芬芳,悉数全落在陆清远脸上和心尖。

    渐渐地,他也有几分醉了。

    陆清远缓缓起身,蹑手蹑脚地脱去沈孟庄的外衫和鞋袜,扯过身下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掖了掖他身后的被子防止钻风冻着他。随后继续安稳地躺在他怀里,还拉过方才搂着他的胳膊继续搭在他腰间,翻过身面对面看着沈孟庄,伸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胸膛,就着这个互相搂抱的姿势,仰头看向他,轻声说道:“师兄晚安。”

    眼睛闭了许久也睡不着,陆清远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里雀跃欢喜,脑袋深埋在沈孟庄胸膛偷笑,身子微微发颤。

    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只有一个念头久久挥之不去,一直在萦绕回荡,反反复复。

    他和师兄一起睡觉了,他和师兄躺在一张床上一起睡觉了,他和师兄抱在一起睡觉了,总之,他和师兄一起睡觉了!他真的和师兄一起睡觉了!

    一个人兴奋到接近天亮,终于扛不住睡意,眼皮上下打架,陆清远迷迷糊糊地睡着。

    翌日清晨,陆清远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面孔逐渐清明。沈孟庄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侧卧在身旁,撑着脑袋带着笑看他,墨黑青丝披散在肩头,眉眼间还有一丝朦胧的睡意与醉气,浓烈的杜若花香与恬淡的桃花酒香缠绕鼻尖,陆清远很快便清醒。

    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是自己喜欢的人,这是一天中最幸福的事。陆清远刚想张口说话,却发现沈孟庄的笑别有深意,忽而发觉自己身上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猛地掀开被子低头一看,发现的的确确是湿了一片。陆清远整张脸“唰”地一下便红了,紧紧攥着被子遮在身上,连连后退,缩在墙角,羞愧难当地低着头。

    沈孟庄见他这副反应,心里的坏心思愈发强烈,直起身子,看向被褥上的潮湿,问道:“你尿床了?”

    “不是!!!没有!!!!”

    沈孟庄见他一口否认,继续问道:“那是什么?”

    “是——”

    陆清远差点就说出口,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太羞耻了,无法当着师兄的面说出来。便只好低着头,眼神慌张地四处乱瞟,支支吾吾道:“是……是……我……我……………”

    沈孟庄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见他这副含羞垂眼的模样,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陆清远看他一脸邪笑,心下也终于明白过来,脸颊更红了些,鼓着腮帮子,满腹委屈,朝沈孟庄撒娇道:“师兄你故意的!”

    说罢便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说什么也不看他。

    沈孟庄仍旧不肯放过他,不依不饶道:“昨晚你可是抱着我睡的,莫非……”

    说罢故意缓缓凑近,一手搭在他肩头搂着脖子,一手捏起他涨红的脸,氤氲的桃花眼里藏着细密的小钩子,令陆清远神魂颠倒。

    两张脸近在分毫间,沈孟庄故意贴近,缓缓说道:“莫非,你对你的师兄有何非分之想?”

    最后“非分之想”四个字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声音愈轻愈含着一股说不出的亲昵暧昧,掺着几分朦胧不清的云霓,勾得人心颤。

    陆清远本就艳红的脸此刻简直红得能滴出血,脸颊发烫,心脏也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偏偏眼前的罪魁祸首还故意发狠地撩拨他,纯情如陆清远此刻哪里经受得住,抓起被子手忙脚乱地跑下床,随便寻个借口逃开。

    “我去换裤子,哎哟——”

    慌慌张张跑下来,险些绊倒摔下床。

    沈孟庄坐在床上看着踉踉跄跄躲到衣柜后的小崽子,心里欢喜极了。

    用过早膳,众人决定暂时先将所有大狗聚到阵中,试图用阵法驱散邪灵。大街小巷的大狗小狗纷纷赶到李宅,安世剑在空地上画下阵法,蓝光微闪,一群大狗趴在地上。

    突然间,蓝光剧烈闪动,那群狗双眼通红,从地上爬起来,嘴边口水流淌,尖牙外露,盯着周遭的同类狂吠。

    忽而一只大狗冲向另一只狗疯狂撕咬,其余大狗也发疯了一般互相纠缠。狂吠不止血肉模糊,还有几只狗欲冲出阵法撕咬站在一旁的仆人,所幸被阵法束缚。紧接着愈来愈多的狗开始互相撕咬,或是撞向阵法边缘,如撞到一面无形的玻璃一般弹回去,爬起来再撞,不受控制地朝众人狂吠,尖牙锋利。

    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阵法内发狂的大狗上,却不知身后正被危险盯上。角落里,一双双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人群,口水沿着獠牙滴在地上。

    顷刻间,一群狂犬从角落里冲出来,将身前的仆人按在地上撕咬,咬下他们的耳朵,咬断脖子,鲜血四溅。

    沈孟庄才一转头,便见一只发狂的狗冲向他,安世剑凌空而跃弹开疯狗。冷山岚持剑欲砍杀迎面而来的大狗,李大人一眼看见那条黑白相间的傻狗突然大喊道:“仙师手下留情,那是我的逆子,留他一条命吧!”

    冷山岚冷眼看向那只傻狗,猛然一挥剑,将大狗甩开撞上柱子弹下来。

    周不凡凑到沈孟庄身旁,问道:“师兄该怎么办?这群狗怎么突然疯了?”

    沈孟庄盯着四周蠢蠢欲动的疯狗,说道:“事有蹊跷,应当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啊?!那该怎么办?”

    沈孟庄思量许久,最后说道:“擒贼先擒王,揪出幕后主使。”

    说罢,安世剑登时跃起,剑光旋舞,沈孟庄御剑旋绕,将四周的疯狗困在阵中。随后掏出数张符文贴在四象之角。白袍飞舞,衣袂翩跹,身姿轻盈,飞身立于屋檐之上,随后旋飞而下,飘然落地。

    陆清远直勾勾地看着他飞上飞下,满眼的喜欢四溢,嘴角都要咧到耳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师兄真好看!师兄最好看!好喜欢师兄!”,如少女怀春一般,一脸的痴笑与着迷。

    如他痴望师兄一般,身后也有一人同样着迷地望着他。叶蓁蓁看着他目光皆在沈孟庄身上,每分每刻,都不曾挪开眼。心中愈发不是滋味,手里攥着衣角搓揉,紧咬牙关,耳边仍在吹着诱使的风。

    四角齐全以后,沈孟庄割破指尖,以血为引,滴在阵法的召灵眼上。符文与阵法闪烁着微弱的光,狂吠的疯狗们似是被安抚渐渐安静下来,趴在地上吐舌头喘气。

    待沈孟庄落地后,陆清远赶紧跑过来,握起他的手,心疼地摸摸伤口轻轻吹气,还不时询问疼不疼,沈孟庄轻抚他的脑袋,摇头说不疼。

    温情的一幕俱被叶蓁蓁看在眼底,心中的不满渐渐凝聚成一团怒火,眼中暗流涌动。

    众人站在庭院内静待幕后主使现身。

    而此时安虚峰上,鸿林派与苍玄派争执不下,大动干戈。轩丘以退为进,只防守并未出招伤人。但是他功力深厚,仅仅只是虚晃一招,内力也将对方的小弟子震伤。

    鸿林派的大弟子钟颜素来嫉恶如仇,剑锋直指轩丘,怒声道:“晚辈竟不知贵派尊长恃强凌弱,不仅出手打伤我派弟子,还危害苍生!如此小人,天地难容!”

    轩丘并未回答,站在山门前,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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