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天下三分

    自冷山岚回来后, 陆清远与她交手数次,几乎每次都是打成平手,谁也不占上风。章尾山被一分为二, 东边由鸿林派护守,西边则被陆清远占据。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迟迟不能开通赤元之初, 死印的影响便愈发强烈。近日,他从暗傀嘴里得知,百年前黒离征战暗境有几件帝具威力无匹,或许能用帝具来对付冷山岚。

    而帝具散落暗境已久,他若想得到帝具的下落。不得不再次牺牲色相,在净池作客七日。

    终于从凤天手里脱身,陆清远马不停蹄地亲自寻找帝具的下落。而就在赶往第一件帝具的藏身地时, 天际突然闪烁着刺眼红光。

    浓厚的黑雾似是被什么东西驱散, 耳边隐约传来呼啸声,然后愈来愈清晰, 愈来愈响彻长空。在空中盘飞的血蝙蝠也似乎忌惮着什么, 纷纷飞回陆清远身后。

    陆清远立在山巅之上,俯视着脚下不断塌陷的地面,从缝隙中渐渐涌上红色的海水,如猩红鲜血。远处巨浪滔天,海啸汹涌,如万马奔腾,直逼陆清远所站的山头。在海浪中, 一团团黑影缓缓现身。

    杀伐声愈来愈近,海中的将士几乎是热血沸腾地杀向陆清远的魔军。而在队伍之首,一道熟悉的人影,手执长矛,身材魁梧,仰头看着陆清远喝道:“魔尊,你的死期到了!”

    陆清远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人,勾起一边嘴角冷笑,眼神嗤之以鼻。丝毫不将那人放在眼里,鄙夷道:“就凭你?背信弃主的东西,也敢直视本座?”

    语气是王者的高傲与不可一世,似乎脚下那人仰头直视他都是一种亵渎与犯上。那人对上陆清远盛气凌人的目光,心里仍然不自觉地发憷。原以为已经脱离他的统治,便能够站在他的对立面一较高下。而此刻,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和冷笑,便能轻而易举地摧毁这些时日建立的虚假自信,根本不费吹灰。

    那人咽了咽口水,紧紧握着长矛,指尖发白。硬着头皮强撑着已经支离破碎地脸面回道:“你我已非君臣,本将为何不敢?”

    陆清远仍是好整以暇的模样,面不改色地丢给一旁的暗傀一个不屑的眼神。暗傀心领神会,看向那人道:“长邪,今日是你不惜命,可莫要怪我不念旧情。”

    话甫落,暗傀已消失在山巅。转眼便落至长邪身前,昔日魔界不相上下的悍将,此刻成了对敌。

    陆清远如观赏好戏一般瞥着山下恶斗,随后微微侧首对身后的三首岐婴说道:“该你登场了。”

    魔界战神,势不可挡。三首岐婴一夫当关,横扫长邪大军,一眨眼便歼灭过半。

    长邪众军节节败退,不堪一击。陆清远看着溃不成军的人马,眉头微蹙故作惋惜,咂咂嘴叹道:“啧,好可惜啊,怎么就有人这么不知好歹呢?”

    嘴上说着叹息的话,脸上却是带着阴冷的笑。陆清远扬起一只手,身后血蝙蝠盘飞,等待着主人的命令一举消灭敌军。

    突然地动山摇,陆清远脚下不稳险些失足摔下去。远处再是一阵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天灭地。所过之处的山头皆被吞噬,排山倒海般涌向陆清远。

    而在巨浪中,又是一团团的黑影压山而来。百万骷髅军,手指长矛,身着盔甲,浩浩荡荡击杀魔军。

    陆清远收起方才的笑意与不屑一顾,死死盯着那群骷髅军,眉眼阴翳说不出是何复杂神情。

    就在他沉思之际,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与他方才鄙夷的语气如出一辙,冷笑道:“久见了,魔尊。”

    陆清远循声望去,只见天际的红光中骤然出现一团模糊的影子,随后愈来愈清晰。一条藤椅悬空,椅子上铺着白狐大氅,一个瘦弱的人半倚着怀中抱着一只白猫。那人低头抚摸着白猫的脑袋,缓缓抬头看向山头的陆清远,声音微弱,似风中弱柳,但却没有丝毫的怯弱。

    他看着陆清远,淡淡道:“你的帝具,我收下了。”

    陆清远半眯着眼,眼神从不屑变成了愤怒,“是你,当日本座不杀你,你便是这样报答本座的?”

    山脚下,魔界大军死伤惨重。骷髅军势如破竹,以一当千。长邪被暗傀重伤后,领着他的部下退至骷髅军身后。三首岐婴亦被杀之不死的骷髅缠住,与魔物同样的难缠,同样杀之不尽。

    双方胜负难分,宣衿言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抚摸怀中的白猫。惨白的脸上扬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轻声道:“所以今日,我同样留你一命。”

    话音落,只见帝具从红海中升起,金光璀璨。宣衿言轻轻扬手,帝具便落入囊中。陆清远见状,欲出手抢夺。突然一道紫气袭来,金凤鸣叫,天际大放异彩。

    冷山岚与宣衿言联手共抗陆清远,三方交战,巨力冲击天地。宣衿言无心恋战,帝具已经到手,虚晃一招,与骷髅军消失不见。冷山岚见势,回身一掌,亦同样消失。

    脚下红海渐渐退去,留下湿润荒芜的土地。陆清远失手将帝具拱手他人,加上夺他宝物之人竟是昔日手下败将,心中怒火愈来愈旺,气得一挥袖摧毁了对面的山头。

    世人谈论起章尾山一战,只当是冷山岚与宣衿言合力打败了大魔头,暗境有救了。

    故而此后,天下三分。

    魔尊陆清远,以永夜天宫为据点,占东南之境。

    冷凰冷山岚,栖身凤仪台,护西北之境。

    东君宣衿言,居于云下城,驻东北之境。

    世人以为是神明庇佑,正邪交锋。而无人知,这只是恶魔间的游戏。

    黒离的帝具本有四件,一件是吞焰玄甲,一件被宣衿言所夺,还剩两件。陆清远此刻坐在案桌前,手里捏着骷髅骨,恨不得是宣衿言的头骨。指尖发力,骷髅骨登时崩碎,然而片刻后又恢复原状完好无损。

    在他盛怒之际,殿外的侍从颤颤巍巍地说道:“尊上,天宫外有人求见,自称是东君的使者。”

    “嘁。”陆清远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和赤元之初有交易的手下败将,也敢不自量力地自封帝君,他也配。

    正想说不见时,殿外又颤颤巍巍道:“尊上,那人说带来帝具的消息,若尊上不见便再也拿不回了。”

    果真是招人嫌的东西,次次都精准地踩在他的怒点上。然而帝具要紧,陆清远忍着心中厌恶,厉声道:“带他进来。”

    数刻后,一位男子走进灭辉殿中,朝陆清远拱手作揖,俯身道:“主君派我来请魔尊一叙,届时魔尊必能如愿以偿。”

    “想要本座登门,让他亲自来。”陆清远已经没有任何好脸色。

    那人不卑不亢,从容道:“如今天下三分,主君与魔尊平起平坐。既非君臣,亦非主仆。故而派遣臣送来请柬,于情于理,恰如其分。”

    陆清远沉默未语,那人继续道:“能否得到帝具,全在魔尊一念之间。”

    “咔嚓”一声,骷髅骨再次碎裂。陆清远紧咬牙关盯着眼前之人,眼中杀意渐升。

    翌日午时,宣衿言倚靠在藤椅上,时而给怀中白猫喂食。殿内突然升起一团黑雾,冷风吹开大门,一群血蝙蝠嘶哑叫唤着俯冲而下。

    宣衿言不急不慢,放下手中的食物,轻抚白猫的脑袋,哂笑道:“来了。”

    话甫落,黑氅曳地,华冠耀眼。威严的身影落在上座,陆清远冷眼看向他,杀气逼人,漠然道:“东西呢?”

    宣衿言若无其事地轻笑一声,侧卧在藤椅上,一手撑着脑袋。狡黠的眼神迎上陆清远肃杀目光,淡淡道:“故人重逢,魔尊难道不想与我叙叙旧?”

    丝毫不想接话,陆清远白了他一眼,双手握拳忍着怒气。突然一道人影走到宣衿言身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从手里的碟子里拿起一颗葡萄,含在嘴里喂给宣衿言。两人亲昵旁若无人,而那人的模样,与他赐死的宣非野一模一样。

    看着陆清远狐疑的眼神,宣衿言讥笑道:“难以置信是么?为何我师兄没死?”

    陆清远没有回应,等他说下去。

    宣衿言伸手勾着那人的脖子,两人当着陆清远的面亲密。指尖滑过那人的脸颊,眼神怜爱,似是看着另一个人,声音微弱低沉,“只要是能让我依靠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嘁。”陆清远再次白他一眼,满脸写着厌恶与鄙夷,“恶心。”

    这场交易并不称心如意,陆清远以“开赤元通原始”的内容换来了帝具。看着眼前的落地铜镜,心中烦闷。宣衿言的骷髅军来自赤元之初,定是与其有何种交易,为何又要向他询问,为何不见任何赤元之初的人影?

    正猜测之际,大门突然被推开。陆清远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人,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笑道:“师兄怎么来了。”

    沈孟庄拎着食盒,脸上隐隐有些怒气。走到陆清远身边,将食盒放在桌上,语气还有几分严厉,“我听说你不喝药,你若是想死自己安静点,别折腾先生。”

    陆清远方才还脸色阴沉,此刻却像一个撒娇的孩子,抱着沈孟庄的腰磨蹭耍赖道:“药太苦了,你又不喂我。”

    “赶紧喝了。”沈孟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师兄……”陆清远不依不饶,抱着他十足十的娇气,语气竟还格外委屈,“你以前都是哄我喝药的,现在却凶我……”

    沈孟庄长呼一口气,无奈地摇头,捏捏他的耳朵,好声好气地哄道:“小九乖,喝药好不好。”

    余光突然瞥到一旁的铜镜,陆清远勾起一抹坏笑,离开沈孟庄的胸膛,仰头看他道:“我喝,但是师兄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何事?”沈孟庄低头见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事,遂警惕地盯着他。

    “师兄先答应我。”

    “我答应你,快喝药。”

    陆清远接过瓷碗,一口气喝完,五官几乎挤在一起。放下碗将沈孟庄拉到怀中,可怜兮兮地赖道:“好苦好苦,师兄快亲亲我。”

    磨人的本事沈孟庄自问实在比不过陆清远,好气又好笑地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凑近吻上去。

    唇齿间弥散着浓郁的草药香,两人的呼吸声渐渐紊乱急促。陆清远抱紧沈孟庄,松开他的唇,吻着下巴、脸颊,流连至耳边,含住耳垂吮吸了一阵。声音低沉沙哑,“师兄可以履诺了。”

    话音刚落,陆清远抱起沈孟庄,一眨眼便来到铜镜前。宽大的落地铜镜映照着紧紧相拥的两人,陆清远手腕用力,将沈孟庄换了方向,面朝铜镜背对着自己。

    “不……”沈孟庄看着眼前的铜镜,知晓陆清远要做什么,挣扎着起身,“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陆清远紧紧搂着他,胸膛贴着他后背严丝合缝,仿佛要将他揉进心里。埋头在他脖间,沉醉于那股勾人的杜若花香中流连忘返,含住他发红的耳垂轻咬吮吸,“师兄不想看看自己动情的模样吗?”

    沈孟庄整张脸绯红,镜中人一半羞赧俊美,令人心神荡漾。而另一半狰狞丑陋,令人胆怯。他看着镜中格格不入的面容,竟不知哪一个才是真的自己。他不知陆清远在看到那不堪入目的伤疤时,会不会有一丝厌恶和嫌弃。

    他盯着镜中的人失神,眼神逐渐暗淡。身后之人急切地褪下他的衣衫,他看到镜中人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如一条条赤蛇在他身上蠕动缠绕。他开始细细颤抖,浑身的战栗不知是因为害怕身上的伤疤,还是身后人的爱抚。

    “不……我不想在这里。”沈孟庄终于偏过头不敢再看镜中人,用力推开陆清远匆忙穿上衣服欲起身离开。

    然而还未等他站起来,陆清远便迅速抓住他,扯下才刚刚穿好的衣服,半哄半强迫地说道:“师兄,我想和你这么做。就这一次好不好?”

    他想拒绝,但是他深知不容他拒绝。

    隐忍的喘息声在殿内回荡,沈孟庄深深低着头不看铜镜。陆清远偏偏恶趣味地捏着他的下巴,逼他直视镜中交叠的人影。

    他跪在地上,膝盖有些发疼。浑身酸软无力,终于承受不住。身子猛然前倾,撞在铜镜上,炽热的肌肤贴在冰凉的镜面,惊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紊乱急促的呼吸全洒在上面,蒙上了一层旖旎的白雾。

    实在没有任何力气了,他在最后一刻瘫软在陆清远怀中,沉沉睡去。陆清远看着怀中虚脱的人,满意地笑了笑,低头在他红得滴血的脸上上嘬了一口,抱着他转眼去了蝴蝶泉清洗。

    醒来已是黄昏时分,沈孟庄浑身无力,四肢酸疼。揉着脑袋吃力地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正欲唤人时,突然一声大叫惊得他彻底清醒。

    陆清远站在门口,下巴险些掉在地上,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看着床上的人喊道:“师兄……你怎么、怎么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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