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叶子彻底昏睡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浑身酥软,脑袋微微的疼。
她翻了个身,迷糊间触碰到一片温热。贪恋地往那处凑了凑,那温热的东西就仿佛生出了触角,将她牢牢包裹住。
纪叶子享受了片刻,猛一下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视野里白花花一片。
仔细辨认之下,应该是男人的胸。
她记得她昨晚稀里糊涂地醉了,然后人事不省。
可是现在,醉酒,男人,床……
发生了什么已经一目了然。
纪叶子浑身一抖,崩溃地尖叫起来。
房顶都快被震塌了,一旁的男人将她扯进怀里,任她嘶喊挣扎都不松手,“别叫了,是我。”
然而她根本听不进话,一边拳打脚踢,一边用牙齿毫无章法地咬,像个丧失心智的疯子一样。
皮糙肉厚的大男人都扛不住闷哼一声,吼道:“够了!你冷静一点!”
纪叶子被吓得停住,水汪汪的眸子望向声音源头,这才看清楚对方是谁。
可她并没有松一口气,夹着哭腔,瓮声瓮气地问:“我,我们……”
江致的睡袍被撕扯开,勉强挂在身上,却也没有急着整理。
他望着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表情,扯了扯唇,似笑非笑:“你自己想想。”
初醒的男人头发凌乱,眼眸却依然清明,被她抓咬出的痕迹渐渐显出红色,衣衫不整的模样分外妖冶。
但现在并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她也没有那个心情。
纪叶子又动了一下身体,发现除了酸软乏力,并没有别的不适之感。
衣服也没换。
她总算冷静了些,张口问:“您怎么会在这里啊?”
“这是我的住处。”他看了她一眼,拢住领口,起身去倒水喝。
“我是说……”纪叶子咬咬唇,“我们怎么会在……一张……床上……”
“真不记得了?”男人冷不丁轻笑。
这笑听得纪叶子心尖一颤,“不,不记得了。”
江致没有马上开口,抬高水壶,壶嘴流出的水灌入陶瓷杯子里,发出很大的声响。
除此之外,房间里静得针落可闻,隐约还有竭力放缓的呼吸。
*
昨晚江致被人请去酒吧玩,出来抽烟透气的时候遇到接电话的薛老师,得知纪叶子也在,于是便进去看看她。
他到的时候,小姑娘已经醉倒在沙发里了,其余几个鬼鬼祟祟地凑在一团。
“芊芊你去门口把风,看薛老师回来了没。”
“哦。”
“旁边有条巷子,咱们把她扔那儿吧?”
“你是不是傻?薛老师在门口你怎么拖出去?”
“薛老师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护着她,气死人了!不就长了一张狐媚脸吗?我们紫馨比她漂亮多了!”
“就是,这小妖精今天可算栽我们手里了。”
“幸亏悦然聪明,给饮料瓶里兑了酒。不过她也太没用了吧?这点酒就不行。”
“少磨蹭,一会儿薛老师回来了。我们把她拖到后面去,后面都是包间,什么人都有,今晚是死是活就看她造化了。”
“好好好,快搭把手。”
姑娘们刚把人扛起来,忽然听见一阵沉重缓慢的脚步声。
锃亮的男式皮鞋停在沙发前,来人伟岸的身躯,把灯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眉心微蹙,面无表情,英俊的脸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危险,周身寒气四溢。
虽然帅,但来者不善,众人都警惕起来。
“把人放下。”江致冷冰冰开口。
苏紫馨软绵绵地拦在他面前,娇声问:“你是谁啊?凭什么你说放下就放下?”
“你又是谁?”江致上前一步,迫人的气势逼得她瘫倒在沙发上,“我带我女朋友走,轮到你说话了?”
此言一出,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惊慌失措之下,纪叶子被扔回沙发上。
可她毫无知觉,睡梦中还抱住抱枕蹭了蹭,像一只午睡的懒猫。
江致看着她,心就软了,俯身将抱枕从她怀里扯出来。
“你说是女朋友就是女朋友啊?我们凭什么信你?”苏紫馨继续嚷嚷,“从来没听说她有男朋友。”
“是啊,帅哥,瞧你是个眼神好的。”李悦然挤眉弄眼,将苏紫馨往前一推,“我们紫馨可比这女人漂亮多了。”
江致懒得再浪费口舌,直接把人抱起来,扬长而去。
纪叶子只喝了一点点酒,虽然醉了却不耍酒疯,倒是安安静静,江致把她安置在次卧就去洗澡了。
睡前不放心又来看了一次,结果被她把胳膊当成抱枕,说什么也不撒手。
后来拉扯不过她,也累了,于是在这屋睡了一夜,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
“昨晚你抱着我不放,扯我衣服,还要强吻我。”江致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纪叶子懵圈了,她怎么可能那样?
“我家家规很严。”江致转过身,把盛了温水的玻璃杯递给她。
纪叶子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抿了一口。
“发生这种事情,”他坐下来,手撑着被褥微微倾身,嗓音里带着叹息,“是必须要负责的。”
“……不不用了。”纪叶子连连摆手,“您不用负责。”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保守的家规吗?
江致接过她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轻声道:“不是我负责,是你。”
纪叶子睁大了眼睛:???
“昨晚你做了什么我不多说,说了你大概也不会认。”
漂亮的手指将睡袍领子缓缓掀开,胸口和脖子上新鲜的指甲印和齿痕,有的正发红,有的甚至开始冒血。
他目光凉薄地盯着她:“这些你准备怎么办?”
纪叶子吓得小心脏直抽抽,这是自己刚才弄出来的吗?
她不自觉将嘴唇咬得发白,脸颊却绯红滚烫,“我,我给您上药,对不起。”
“不必了。”江致清冷的嗓音不容辩驳,“给你两个选择。和我结婚,或者,”他顿了顿,好整以暇地继续说完:“我们悄悄结婚。”
纪叶子:“……”
这确定是两个选择吗?
就算她给他造成了人身伤害,也不至于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吧?
昨天晚上她到底做什么了?
难道她真的色迷心窍毫无底线,亵渎了这尊神?
她把他给……那啥了?
“你不用现在就答应。”江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夹,“看完之后再答应,也不迟。”
纪叶子缓了缓呼吸,翻开。
是一份婚前协议。
“这只是初稿。”江致耐心地解释,“关于财产归属和出轨赔偿的部分你可以提意见,再改——虽然后者应该用不上。”
财产部分实在太复杂,什么公司股票期权房产流动资金,纪叶子一个只念过半学期金融的人,看得脑袋发晕。
她只看出这个男人是真的巨有钱。
江致似乎也有所察觉,扬扬下巴,“你先看其他的,这部分我找律师给你讲。”
“……哦。”纪叶子点点头。
江致出去给律师打了个电话,回来时,纪叶子刚好走马观花地看到最后一条。
她神情复杂地望着他问:“不能离婚?”
男人端着水杯,神色淡然:“嗯。”
“那——”纪叶子扬声,“那你要是出轨呢?家暴呢?”
江致刚喝进去的水呛在喉咙口,咳了咳。
他放下杯子,目光严肃地看向半炸毛状态的小姑娘:“不可能。”
听着他这么笃定的回答,纪叶子不知道该不该信。
“赔偿条款只是让你放心,如果你觉得不够放心,可以再加。”江致淡淡地说。
纪叶子想了想,说:“那你要是出轨或者家暴或者有其他对不起我的事情,就……就罚你所有的财产都归我私人所有。”
她都这么刁难了,傻子才答应。
纪叶子摸着耳朵,神色得意。
片刻之后,只见江致点了点头,欣然应下这霸王条款:
“好。”
纪叶子目光颤巍巍地抬起来。
男人气定神闲,面容如玉:“还有什么问题吗?”
*
“前面有坑!”
耳朵旁一声大喊,纪叶子猛停下脚步。
低头一看,哪有什么坑。
她不悦地转过头,只见郑明苒和徐恬恬均是一脸揶揄。
徐恬恬:“想什么呢?像个思春少女。”
“谁思春了,你才思春。”纪叶子瞪了徐恬恬一眼。
她只是在发呆而已,脑袋空空的什么也没思。
昨天的协议她签了,本来心中尚存的疑虑,在最后看过他的资料之后,全都化为乌有。
那是江家啊,海城人人皆知的那个江家,而江致的名字,也早已经是个代表传奇的符号。
英俊潇洒,年少有为,人品贵重,最年轻的财阀掌权人。从上流社会到普通百姓,没人说得出他一点错处。
如果嫁给江致,爸爸和姐姐就再也不会看不起她,纪晓雪这一辈子,恐怕都爬不到她头上。
她不知道该不该这样,但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就算是一时冲动,鬼迷心窍,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对了叶子,上次那个社会大叔呢?”徐恬恬问。
“什么社会大叔?难听死了。”纪叶子哭笑不得,扯了扯她后脑勺的马尾。
江致居然比她大十岁,纪叶子看见身份证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那出生年份看上去久远而陌生,甚至有种长辈的感觉。
“甭管难不难听了。”徐恬恬拍开她的手,把辫子解救出来,“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纪叶子弯了弯唇,“在一起啦。”
徐恬恬、郑明苒:!!!
“……干嘛这个表情?”纪叶子漫不经心地撇开目光,觉得她俩太大惊小怪了。
三个人走到路口,发现前面的告示栏围了许多学生,指指点点喧闹不已。
徐恬恬爱热闹,一溜烟冲向人群,再一溜烟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纪叶子和郑明苒相顾无言地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
八卦不停地钻进耳朵。
“这个苏紫馨不是舞蹈系系花吗?很漂亮的那个。”
“是啊,听说很早前追过魏白学长,被拒绝了。”
“魏白学长居然会拒绝这么漂亮的女生?不玩两个月再甩吗?”
“谁知道呢,所有人都觉得奇怪。魏白学长不仅拒绝她,还把她骂哭了。”
“听说她家里条件很好啊,上面有人,所以资源一直超好的,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被通报记过。”
“可不是吗,她爸爸可是X集团的董事。”
“X集团董事?我的天,她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连她爸都保不住。”
“鬼知道咯。”
“所以嘛人在做,天在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屁事没有。”
……
转了弯,议论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听不到了。
“苏紫馨?你们系的?”郑明苒问,语气酸溜溜,“居然追过魏白。”
“我一个班的。”纪叶子面无表情地答。
“她犯什么事了?”郑明苒有点好奇。
纪叶子默了几秒钟,摇头:“不知道。”
她尽量淡然,可多少还是带点情绪,郑明苒不是个迟钝的,小心试探着问:“你和她关系不好?”
纪叶子:“我和她们关系都不好。”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郑明苒脸上的笑容却僵了僵。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对纪叶子说过那些针锋相对的话,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难受。
她挽住她胳膊,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真的……在舞蹈系没朋友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纪叶子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然我为什么总缠着悠悠打扰她学习啊?”
不然她为什么又会住到这里?
纪叶子心底冷哼。
说是没床位,其实是有人宁愿把空余床位用来放行李,也不想让她住进去。
她以往觉得她们只是蛮横无理,使使绊子找她晦气,到昨天才终于看清楚,有的人,就是阴险恶毒的豺狼虎豹。
郑明苒咬了咬唇:“对不起啊,我那时就是随口一说。”
“我又没怪你。”纪叶子撇过头,不让她看到自己动容的神色。
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的,谁人是什么秉性,早都看明白了。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斜长,虽然身高相近,但郑明苒的影子却长许多。
她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开口:“要不然你以后就打扰我学习吧。”
纪叶子错愕:“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郑明苒撒开她的手,朝前方扬了扬下巴,“你妈来了,快去吧。”
纪叶子看了一眼花坛边站着的方若,再回头,郑明苒已经跑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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