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年不利

    江夏第二天还是照常上班,下班时一瘸一拐地下楼,刚出单位门口,就见门口一个人戴了副墨镜,骚包的穿了件玫红色T恤,一手插兜倚在车旁,风骚的样子令周围的路过的人都不得不多看两眼。

    见江夏出门来,笑得十分灿烂地朝她挥手,嘴里还喊跟久别重逢似的喊着:“江夏,江夏,这里这里……”唯恐周围的人注意不到他。

    江夏停在那里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是杨翼,无语地看着他,心里的火却蹭蹭地往外冒,这人有病吧!

    周围同事都在笑,有的窃窃私语望着江夏笑,旁边的郭语也捅了捅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笑道:“哟,有人来接你呢,这人还是第一次见,不会就是他让你昨天晚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吧?”

    说完推了推她,“还不快去,没见人家等着你呢。”

    江夏皱了皱眉,正值下班的点,周围同事领导都往这边望,可怜江夏工作以来兢兢业业,将默默无闻进行到底,领导眼中好歹有个安分守己的印象,今天这样影响多不好,江夏真恨不得将杨翼狠狠地塞进麻袋里,一脚踢走,消失在众人面前。

    那边杨翼还在不停地叫她,江夏瘸着脚,连走带跳地蹦到他面前,忍了忍,皱眉:“你怎么来了?”

    杨翼取了墨镜,笑嘻嘻地却没有说话,从头到脚打量了江夏一番,这才说道:“江夏,看不出来,你穿制服还真挺好看的。”

    江夏看了看他,也没接他的话,正中午的大太阳下头,杨翼穿着那身衣服越发趁得他眉目如画,神清气朗,倒一点也不觉得妖艳或者土气,江夏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倒是长了一副骗人的好相貌。

    杨翼见江夏似乎并不是很待见他的样子,又笑嘻嘻地说道:“我昨天撞了你和你的西瓜,这不是赔你来了吗?”

    说完示意江夏看他脚下的那只堪比冬瓜的大西瓜,江夏心中火气很旺,又不好朝他发火,口气淡淡地皱眉道:“一只西瓜而已,不用赔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手臂却被杨翼拉住,“老同学,这么久不见,我到你的地盘怎么也不请我吃顿饭啊?”脸上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江夏深恨他这种自命风流的鬼样子,甩开他的手,看了看周围走过的同事,小声地讽刺道:“你杨少爷还缺我这顿饭吃吗?说笑了吧。”

    杨翼见她神色冷漠,似是真的有点生气,抓了抓头,笑道:“那我请你吃饭,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还能撞到你,真的是缘分,走,就当我给你赔罪,想吃什么?”

    江夏依旧客气地拒绝道:“不用了,昨天回去上了药,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好了,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同事还在前面等我吃饭呢,就不跟你多说了啊。”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转身瘸着脚就走了,杨翼见江夏恨不得马上甩开他的样子,忽然也没有了那种重逢的高兴,脸上的笑渐渐淡去,站在那里看江夏慢慢走远,心里莫名有点惆怅。

    江夏到食堂的时候,郭语已经开始吃饭了,见江夏来了忙给她打饭,江夏一如既往地吃着饭,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郭语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诶,那男的谁呀?真帅哥一枚啊!”

    江夏看了看她,慢慢地拿起勺子喝了口汤,待饭粒咽尽后,这才说道:“我中学同学,很多年没见到了。”

    这么好的八卦素材,郭语怎么忍得住,贼笑道:“那他怎么忽然来找你呢,没听你说过这人啊。”

    江夏面无表情地满足她的八卦之心,“昨天晚上就是他把我撞了。”

    果然郭语瞬间眼睛都亮了,猛摇江夏:“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啊!天上掉馅饼啊!你个傻子还不赶紧接住,我看那男的开的车可不便宜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高帅富?!”

    江夏也被她逗笑了,“高帅富还算不上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家好像是挺有钱……”

    说着挥了挥手上的勺子,总结性发言:“所以!像我这样的条件肯定是高攀不上的,你要觉得行,我介绍给你呗。”

    郭语狠狠地夹了一筷子菜塞到江夏嘴里,口气凶恶地说道:“姐姐我从来不跟朋友抢男人,这男的还是你留着吧!”

    江夏含含糊糊地说:“我可配不上人家……”

    这件事就像一颗小石块扔进了湖里,微微有点涟漪就散了,江夏也没放在心上,日子还是继续那样平淡无奇。

    周末的傍晚,江夏拿着钱包和购物袋去超市采购,零零碎碎地买了一大口袋,江夏提着太重了,干脆两只手抱住,刚出超市没走几步,猛地不知哪儿冒出个人又把她给撞了个正着。

    东西乱七八糟洒了一地,橘子,蔬菜什么的四处滚落,江夏来不及发火,手忙脚乱地四处捡东西,好不容易把四下散乱的橘子捡了回来,猛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因为靠近而有些放大的脸。

    江夏往后退了一点,瞪着眼前笑眯眯的脸,火气蹭蹭往外冒,怒道:“杨翼,你故意的吧!”

    杨翼有些得意又有些委屈地晃了晃手上的青椒:“老同学,你也太冤枉我了吧,我走得好好的,你自己不看路过来撞到我,我还没说什么呢。”

    说着又凑近江夏,压低声音说:“你说我们是不是特有缘分啊,就这几天我都撞你两次了。”

    江夏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青椒,有些泄愤地扔进了购物袋里,又白了他一眼,嘀咕了句:“孽缘还差不多。”

    杨翼听她这样说有些好笑:“孽缘也是缘啊!”

    江夏不理他,径自收捡着其他东西,杨翼没话找话,拿着一包番茄问道:“江夏,你还要自己做饭吃吗?你可真是勤快的小蜜蜂。”

    江夏依旧拿过番茄,默默地将口袋打了个结,也不接他的话。

    杨翼见江夏还是不理他,有些泄气,帮江夏把口袋提了起来,江夏正要说话,却见一旁两个人走了过来,正是燕衡和唐微微。

    江夏皱了皱眉,转了视线就要从杨翼手中将口袋拿过来,想要趁燕衡和唐微微没注意赶快离开,虽然人家肯定早就看到她了。

    杨翼却手往高处一伸,不让江夏够着,扬了扬下巴,分明就是逗江夏的样子,江夏瞪了他一眼,伸手去夺,杨翼身材高大,江夏哪里抢得过他,更何况明知燕衡就在旁边,江夏也不想闹得不好看,只愤愤地瞪着杨翼,杨翼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人讨厌了,见江夏生气的样子,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你们在干嘛呢?”唐微微笑着走过来问道。

    杨翼转过头笑嘻嘻地对她说道:“没什么,我跟江夏逗着玩儿呢。”说完对燕衡抬了抬下巴,“你来了。”

    江夏这时也转身,笑得有些尴尬,“你好。”又对燕衡笑了笑,“你好。”说完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干巴巴地站在那里,这招呼打得也太官方了。

    杨翼偷看了江夏一眼,暗自有些乐,那边唐微微不禁一笑,对江夏说:“江夏,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说完指了指她的购物袋,问道:“逛超市买东西啊?”说完有意无意地望了杨翼一眼。

    江夏笑着回答:“嗯,今天周末,出来买点日用品,没想到碰到他了。”感觉到燕衡似乎望着她,江夏心里又开始紧张,脸上也觉得发烫了起来,手脚怎么放都觉得有些奇怪。

    燕衡这时才对杨翼说话,“我们在那边等了你半天,没想到你跑到这儿来了。”

    杨翼依旧笑嘻嘻地说道:“我没事就上楼去看了看,要不我家老头子又该说我一天到晚不学无术了。”

    江夏埋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也没注意他们三个在说什么,就是很荒唐的感觉,以前怎么想过有天他们几个会这样站在街边闲话。

    “我约了朋友一起吃晚饭,你也一起来吧。”燕衡说道。

    江夏低着头,听燕衡似乎是对着自己这边说话,这才抬起头看向燕衡,见他脸带笑意地看着自己,心里又开始不争气地“砰砰”直跳。

    悄悄地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笑着回答:“我就算了吧,就不打扰了,你们有事就忙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同事还等我买菜回去做饭呢。”说完想趁杨翼不注意,将购物袋拿过来。

    杨翼似乎是知道江夏会这样,扬了扬手中的口袋,热心道:“就是就是,一起去吃饭,老同学。”

    江夏没理他,燕衡又在一旁安慰道:“你不用紧张,也没什么正经事,都是些平时的好朋友和老同学,很熟的人,没什么的,你别担心。”

    江夏只想赶快离开燕衡的视线,继续拒绝道:“你们老朋友聚会,我去了……那不太方便吧,再说我同事还等着我买菜回去呢,真的谢谢了,我还是不去了。”

    唐微微这时笑着说:“江夏,燕衡马上就要去A市工作了,今天是大家给他践行,你也一起来吧。”

    江夏不由得望向燕衡,燕衡似乎一直看着她:“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难得还能联系上,一起去吧,下次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江夏看着燕衡,忽然有些怔忡,几年不见的人,眼神还一如从前,似乎有些温暖,却总有距离,明明很久不见,但他的样子在她心里还是那么清晰,鲜活得好像所有的画面就发生在昨天,这个她小心放在心里很多很多年的人,就站在她面前,江夏低头笑了笑,小声说:“那行吧,不过我得回去一下。”

    杨翼自告奋勇,“那我送你,我的车就在那边。”说完拿过了江夏手中的购物袋。

    燕衡听江夏愿意,似乎也很高兴,语气温柔地说:“也好,就让杨翼送你回去,方便些。”

    江夏本来想自己坐公交回去的,但也不好让人家等太久,就笑着跟燕衡和唐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杨翼去了。

    杨翼的车跟他的性格挺像,招摇风骚,江夏也听郭语科普过,这样的车价格不菲,但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似乎没什么多大的感觉。

    一路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杨翼用眼角看了她好几眼,见江夏一副没兴趣跟他说话的样子,目标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杨翼顿时就觉得喉咙似乎有些痒,“咳!”

    江夏眼睛都没眨一下,杨翼觉得喉咙更痒了,继续“咳”了一声,江夏倒是眨了眨眼睛,却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杨翼厚着脸皮找话说:“江夏,你住哪边啊?”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找的太没水平,前两天才送了江夏回去,今天再问不是智商低就是情商低。

    江夏却没有要刺他几句的意思,依旧看着前方,淡淡地说道:“前几天你撞我那儿左拐进去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杨翼尴尬地点点头,反正都开场了,下面的话就好问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工作的?”

    “大学毕业。”

    “公务员工作很轻松吧,你工作都做些什么?”

    “办业务。”

    “工作这么久还习惯吗?”

    “还行。”

    “你平时休息都做些什么?不会又天天闷在家吧?”

    “好好看你前面的路吧,开车还是小心点好。”江夏话音有些冷,却没多余的情绪,杨翼不禁偏头看了看她,见江夏神色漠然地望着前方,也没有多话要说的样子。

    杨翼本来还笑嘻嘻的,看着江夏的侧脸,忽然也觉得没什么话好继续下去,默默地开车,似乎自己身边坐的人还是以前那个沉默倔强的少女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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