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从心里打了一个算盘。
现下他内心比较中意的之后将其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是傅鸣蘅, 于是万事从此时开始安排,都不算早。
想让定国公府之后仍然屹立不倒,甚至重回昔日光辉, 那便不仅需要内部的崛起, 更需要外部的协助。
三房四房他早已不给指望, 不拖后退已是万幸了。且倘若以后当真是傅鸣蘅接过他手上的担子,更不可能指望三房四房能有什么帮助。
更何况他的继任者需得自己拥有助力, 他所能给予并与之助力的, 继任者若立不起来, 也是无用。
世家大族之间,最不失有用的一种法子便是通过联姻而彼此之间建立同盟关系,互相携手谋利,巩固二者之间的地位。
而傅鸣蘅的姐姐,是最好的联姻者。三房四房有不少女儿,但终归不会同他一条心, 而亲姐弟之间天然的血缘关系, 是最牢固的纽扣。
他的继任者不可能永远闭门于内府不与外交, 定国公府也不能单凭一己之力重拾辉煌, 定国公早已在心中盘算日后可与交好的府邸有哪些。
送一个小女子去书院读书对定国公来说不过拂手之事,于他而言并无弊处。东山书院虽不如国子监,但里面也是有许多朝中大臣送来念书的子女,多多交际总是有点用的。
“我见过几次那小姑娘,机敏聪慧,世家女儿皆讲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觉着让她去学一学也应当是无妨的……”宗枕风还在碎碎念,似乎想说动定国公。
只见定国公不甚在意地挥了挥袖子:“他姐姐既然想去,那让她去便是了,本朝也不讲究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们姐弟二人一同在书院念书,这也是件好事,只要她能过了书院考试,那便让她一起去吧。”
宗枕风闻言面上微微一笑,但见定国公很是随意的样子,他心里忽得泛起了嘀咕来。
“我记得国公你可不是个会发善心做善事的性子,虽送一个小姑娘去东山书院读书于国公而言不过小事一桩,但若其中无有利事,想来您也不会同意吧?”
宗枕风只是单纯觉得让池知秋跟着去念一念书也挺好的,省得之后变成一个呆板无趣的女子,但此刻他也不太想定国公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利用之心。
“我能对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利用之心?”定国公睨了他一眼,颇为不屑。
也罢,利不利用的他也无可置喙,毕竟他又没有出钱出力。
“国公深明大义!”
“用不着你在这里吹捧我!”定国公“嗤”了一声。
宗枕风回去后便将这事告知了傅鸣蘅,傅鸣蘅闻后欣喜无比,一股无法自抑的喜意从心底涌起,他当即便又向宗枕风行了个大礼。
“行了行了,知晓你们姐弟情深了,不用对我谢了又谢,这都是国公同意的,留着以后谢他吧!”
宗枕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但她亦要通过考试方能入学,你们三人一同准备准备,皆时一起去考试。”
“是,多谢先生。”小少年满是笑意地道谢,宗枕风闻言,无奈地抚了抚额。
傍晚宗枕风一喊散,傅鸣蘅便忙不迭起身奔了出去,直冲临流院,迫不及待地将消息告知了池知秋。
“你是说,你问了宗先生与定国公,他们同意也让我去东山书院?”
池知秋不敢置信,追着他又问了一遍,傅鸣蘅遂耐着性子跟她又一句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她双手突然一拍桌子,震的桌面上杯盏震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个掌心因用力拍打桌面而泛起细细密密如小针扎般的痒与痛意,下一瞬她却安静下来,半晌之后露出一个娴静的笑来:“太好了!”
太好了,她不用被拘在这一方小院里徒劳抬目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能跟傅鸣蘅同样出去见一见“世面”,实在是太好了!
不管定国公内心有何样的想法,亦或只是觉得举手之劳,她都会十分感激他。
“但你可得先通过书院的考试,要是过不了,再怎么高兴也无用!”傅鸣蘅忍不住泼冷水。
池知秋闻言,一拍她小小的胸脯,十分自信道:“放心!我是谁?三年苦读磨砺出来,厮杀数万大军,一分干掉了无数人的,我还能过不了这个考试?”
傅鸣蘅见她这般张扬肆意的模样,忍不住随着她笑了起来。
嘴里说得十分自信,但池知秋到底明白自己是什么样,她在现代所学的东西在古代并不一定能派上用场,光是典籍诗词这关她就过不了,还是要安安心心地跟着傅鸣蘅学才好。
宗枕风说书院考试被安排在三个月之后,于是这一段时间,三人的学习热情高涨,就连池知秋都被傅鸣蘅的自律带动起来,每日终于不再睡懒床,而且跟着他早早地爬起来看书,只是过程中总免不了哈欠连天。
傅鸣蘅跟傅温枢早有基础,新学的东西也容易理解,只需再加以巩固即可,但池知秋不行,光写字这关她就过不了。
考试之中,不管作答如何,起码齐整的字迹看上去就能让人舒心愉悦,可池知秋照着傅鸣蘅写下的字帖练了几个月,只勉强有了字形,还是写的磕磕绊绊,一手字写得虚浮无力,不含筋骨。
“不是只动手指,手腕也要发力,手腕也要发力!”傅鸣蘅用笔杆点着她那僵硬无比的手,教她如何一笔一划的写。
“手臂呢,手臂也要施力才可!”
“怎么写了几个月了一点成效都没有!”
他越在耳边念叨,池知秋的手便越僵,越不知如何动作,到最后竟然连手指头都不知道该动了,毛笔被她死死捏在指尖,然后“咔”地一声,笔头被她死死按在了桌面上,一只毛笔就此报废。
傅鸣蘅忍不住上手用笔杆打了她手背一下:“孺子不可教也!”
“啊!!”池知秋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不禁有些丧气,一下丢了笔,盯着纸上的字气恼道:“我觉得我已经写的可以了,起码是方方正正的吧!”
傅鸣蘅看着那字,瞧着她那字露出一个十分嫌弃的眼神,是有些进步,但也仅仅比之前那鸡爪子抓过一样的字好。
放下手中笔,撸起袖子他决定亲自上手教。
他又捡了一只笔塞进她手中,让她拿好,自己则抓过她的手,认真又带着不服气道:“我带着你一笔一划的写,就不信你还写不好!”
他带着池知秋运手用力,一撇一捺,写的缓慢而又坚定,‘池知秋’三字于是在笔下慢慢写成。
池知秋认定盯着那字,只觉得同样都是手,却这个神奇地能写出完全不同感觉的字迹来。
方才单独看她的还自我感觉尚可,然一瞧他带着她写出来的字,只觉自残形愧。
“你练了多久的字?”她回头问。
傅鸣蘅不妨她突然转过头来,二人的脸忽然挨得极近,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那幼幼小小的绒毛,他先是一愣,抬眸,见那双潋滟的桃花眸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忽得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直身身往后避,只感觉有些痒痒的,烧的厉害。
“我问你话呢!”
“啊!”傅鸣蘅醒过神来,接话道:“从,从三岁祖父便开始教我练字,至今也有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啊……”池知秋盯着自己写过的字,不禁嘟囔:“要练这么久啊……”
“哪里就有一蹴而就的事!”
池知秋瘪瘪嘴,催促他道:“那练练练,你快教我练!要是因为字不好而错过这个机会进不了书院,那我可得怄死!”
使唤他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傅鸣蘅内心暗诽,任劳任怨地带着她又写了几十个字。
途中不忘每写一处便与她讲解要点,傅鸣蘅依据自己的理解,说得其实有些稚嫩并不深奥,倒是让池知秋更能够听得懂。
几十个大字写下来,池知秋手酸不已,她甩了甩手解乏,傅鸣蘅叮嘱了几句要点,便回了自己那处坐着,盯着自己左手手掌上冒出的汗水,有些愣神。
难道是因为热的?
学习的日子过得很快,三个月很快便过去了,快得竟让池知秋有点没反应过来,燥热的夏意褪去,秋老虎的影子似乎也消失无踪,考试的日子便伴随着凉爽的秋意来临。
这日宗枕风带着他们三人一齐终于走出了定国公府的后门。
池知秋迈出门槛的第一步,便迫不及待地深吸了一口气,倘若不是有人在场,她只怕要仰天长笑。
她终于出来啦!!
尽管这只是一处僻静的巷子,但她仍是觉得浑身压抑散去,天边的飘动云彩都好似与在府内看见的不同,充满了鲜活与灵气。
停在面前的是一辆宽大的马车,宗枕风与傅温枢早已坐了上去,傅鸣蘅站在车辕旁,对着这只像放出来的鸟雀一样掩饰不住内心兴奋的池知秋无奈道:“该上车啦!”
池知秋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好嘞!”
东山书院,她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加班T﹏TT﹏T
不过要换地图啦!!超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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